“就看运使是怎么想的!”赵朴只说了这么一句,毕竟,那层纱还没扯破,赵镇不奉诏的话,就给了赵匡义理由诛杀了。

风雨欲来啊!赵朴的眉头锁的很紧,不知道赵镇会下什么样的决定。

“原来,是你来接替我?”赵镇挑眉问符三郎,符三郎笑了:“你瞧,我们两的确是有缘分的,你放心,我……”

符三郎的话并没说完,因为赵镇已经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告诉我,京中现在的情形如何,以及,我如果回京,会怎样?”

“你想不奉诏?赵大郎,我和你说。现在什么都和原来一样,你若不奉诏,就会……”符三郎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刀。

赵镇笑容没变:“我若奉诏,回到京城,等着我的也不过是死。三郎,那么多的宗室,那么多的大臣,都死了。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

符三郎闭上眼,接着睁开:“那你就杀了我好了。反正当初在边关,我欠你很多条命。可是赵大郎,逃不了的。除非,你往党项逃,你往辽国逃,可这样你就成了什么?这是比你死还要让你难受的事。”

“你们符家,很早前就参加进去了,是不是?”赵镇声音和平日一样,符三郎摇头:“你当我爹我哥哥是傻子吗?”

怎么就忘了这点,他们总要权衡利弊的,觉得做什么对自家最有利,才会选择怎么做。而在此之前,他们只会站在一边看,等待哪边的利益最大。

“柴家郎,算来,也是你的表亲!”赵镇的话让符三郎又笑了:“那又如何?赵镇,这个天下,只有你最傻,真的。只有你,傻到无可救药,不然你的一生,该是怎样的富贵安乐,荣华富贵。为什么想要作对?赵镇,你一开始就赢不了,你手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自己的,而是别人给的。你,实在是傻。”

“你变了,三郎!”赵镇的语气沉痛,这让符三郎又笑了:“我不得不变,我有妻子儿女,我不想他们在某一天早上醒来,突然一道诏书下来,男的流放,女的没为奴。赵镇,他经营了这么多年,想要一个从龙之功的人,多的是。赵镇,况且,你也知道你的妹妹是个什么人。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对她好,什么叫对她不好。”

“听我的,回去吧。回去之后,也许,他不会……”符三郎的话被赵镇打断:“那样活着,不如死去,我怎能抛掉从小受过的一切,从小,从小……”

“谁不会抛掉这些?赵镇,你遇到的,是心思缜密,一手遮天的人,你以为你的刀很利,可也只能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架不到他脖子上,你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别挣扎了,赵镇,你逃不掉的。”

逃不掉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不过是背着一个反叛的名声。赵镇的手垂下,符三郎站起身:“你放心,我会给我父亲写信,让他替你求情。你是永和长公主的继子,为了善待永和长公主,也会善待你的。”

“不过是为了在青史上留个好名声,是不是?”赵镇抬头看着符三郎,符三郎又笑了:“这也是常事。就算后人看待这一段,又如何呢,顶多只会说柴家运气不好。而且还会说,你的妹妹,刚愎自用,群臣苦不堪言,吴王顺应大势登位。顺势而已!赵镇,你懂吗?”

这些赵镇当然知道,可是从小受到的,不是这样的教育。赵镇看着符三郎:“如果,这是所谓的世事通达的话,那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也要愿意,赵镇。真的,说起来,我还挺嫉妒你的。他连杀柴家数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唯独对你,数次三番放过。毕竟你是他的亲侄孙。”

“胭脂呢?”赵镇的话让符三郎皱眉:“胭脂是谁?”

“我的妻子,你的表嫂!”符三郎哦了一声:“出京前,听说她很好。可是赵镇,别怪我没提醒你,也许,也许……”

“也许等我回京之后,我的妻子就要死去,我和她的孩子,也许都要死去?”赵镇反问符三郎,符三郎笑了:“表嫂,可能,但孩子们,怎么说都姓赵,只是你以后要有的爵位,所有的一切,也许都不会让他们得到。你是知道的,当然,你要稍微补贴一些,这也是常事。”

这是赵匡义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可惜,自己不要。赵镇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手中的刀直接挥向符三郎的脖子。

符三郎是上过战场的人,不会放松警惕,顺势抄起一把椅子,赵镇的刀劈断了椅子。符三郎已经把自己的刀从刀鞘中拔|出:“你疯了,赵镇,你真的疯了,不过就是个女人。你以后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必呢?”

赵镇没有说话,上前一步依旧做劈杀之势。符三郎边挡边大叫:“来人,来人,赵镇试图谋反。”

“我杀不了他,起码还能杀了你。谋反就谋反,那样活着,不如死去!”赵镇灵巧地一闪,冲进来的是跟随符三郎前来的精兵,看着赵镇和符三郎格斗,他们纷纷抽出刀。

“谁敢动赵运使一下?”周德的声音响起,接着周德就带人走进,厅内顿时剑拔弩张。

符三郎气的要死:“赵镇,你疯了是不是,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还有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奉诏书而来?”

“此乃伪诏,吴王试图谋朝篡位,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赵镇厉声喝出。跟随符三郎前来的精兵并没一人所动。

两边一时对峙起来,赵镇看着符三郎:“我可以告诉你,你,今日走不出这间屋子。”符三郎看向赵镇,摇头冷笑:“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斗上一斗。”

符三郎发一声喝,众精兵立即跟上,周德这边所带的兵也不甘示弱,上前阻挡。

厅内一时刀光剑影,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朴已经高声喊道:“运使,边关急报,党项,党项,倾举国之力前来边关攻打。”

这一声让赵镇停住,符三郎立即抢前一步,往赵镇身上劈去,刀将要到赵镇身上时,一支箭飞到符三郎手上。符三郎抬头,看见赵捷端着小小弓箭,一脸警惕地站在桌子上看着自己。

“真是将门虎子!”符三郎赞了一句,就要再往赵镇身上劈去,赵镇用刀一格,看向符三郎:“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兵,到底为的什么,不就为了边关安宁,此刻,你听到没有,党项倾举国兵力来打,难道你还要和我争个你死我活,不能回击党项?”

赵镇几乎是声嘶力竭,符三郎带来的精兵听到这番话,手上的刀渐渐放下。

“你我,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证见不同很平常,可此刻,你真要和我争个你死我活,不顾敌人在外吗?”赵镇再次质问符三郎,符三郎手里的刀渐渐放下。昔日在战场上的一切仿佛又在眼前,那时,只想着在战场上,一刀一枪地拼杀,拼一个荣华富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要我应诏,你要我如何,总要等到这场战打完再说。”赵镇语气渐渐平缓。符三郎看着他,眼眨都不眨。

“捷儿,把弓箭放下,这是你符家表叔。你出生的时候,我正和他,一起在战场上,抵抗辽人。”赵镇对儿子道。

赵捷跳下桌子,但还是没把手上的弓箭给放下。符三郎又笑了:“你儿子,还真的很像你。”

坏人!赵捷瞪符三郎一眼才对赵镇道:“爹爹,我也要上阵杀敌。”赵镇拍拍儿子的脸:“好儿子。”

赵朴看着厅内的剑拔弩张都平静下来,这才深吸一口气,让人去寻医官过来给他们包扎。

“算着时候,这时候三郎已经到永兴府了!”符夫人坐在胭脂面前,语气平静。胭脂并没看她,只对赵嫂子道:“我说过,符夫人以后都不能进我的家门。”

“胡氏,你就别挣扎了,别说这里,等以后,什么地方我去不得呢?胡氏,我现在很想看看,杀死你的时候,你面上的神色是什么?”

“你就这样肯定,大郎一定会回来?”胭脂的话让符夫人又笑了:“当然,这是官家发出的诏书,若不奉诏,既为叛逆,况且,京城之中还有你,他舍不得你!”

“正是足够光明正大啊!”胭脂看向符夫人,笑容没变。

“当然,我们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从来都是能入的史册,让后人敬仰的!”符夫人语气温和:“等大郎回了京,我想知道,你的命和他自己的命,哪个在他心中,更为要紧?”

胭脂看着符夫人眼中的得意,不由浅浅一笑:“夫人,没到最后一步,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