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镜公主府寂雪的卧房内,娴伊坐在床边哭泣,忆琛无奈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才好。

“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父皇一定会让我去和亲的!我不愿意嫁给什么苍海国的二皇子!”娴伊抓着寂雪的手,哀泣道。

“三妹,这还是未决定的事呢!”忆琛劝道。

娴伊摇摇头:“明摆着是我嘛!谁敢让敏汐去?”

“娴伊,不会是你的,你放一千个一万个心!”寂雪轻声说道,抬手轻抚着妹妹柔顺的长发,“苍海国的二皇子既然首先提出选哪位公主和亲,就说明他已有意中人了。你与他素未谋面,怎可能是你呢?是不是?再说了,东州沦陷,苍海国的人一定会去东王府,东王是敏汐的舅舅,一定有她的画像,他们看见了画像,就想和亲了,我说的对不对?乖,别哭了,你看,你都这么大了,还要姐姐操心,害不害羞!”

在姐姐温柔的安慰下,娴伊破涕为笑。

“二妹,你说苍海国突然议和,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居然只要了两个州,和个亲?”忆琛担虑的问。

“为美人放弃江山的帝王历史上出现的不是一个两个那么少,暂时可以放心!对了,忆琛,有凌卉的消息吗?”寂雪将话题转到最为关心的问题上。

“听说她被昭帝封为永安郡主。”忆琛叹道。

“唉,可怜的凌卉被夏泽远所骗,成为叛国者。”寂雪忧伤的说,“我记得以前的夏泽远不是这样的,他愿意为国家奉献一切,是什么改变了他?”

三人都陷入沉思,这一场倾国之难会如何结束呢?这次议和算得上结束吗?

*

晚上,寂雪来到养心殿,她的心复杂而不安,不知父皇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在来的路上,她犹豫了很久,马车也是走走停停,她真的不想说出那个请求,那是多么的残酷,但她又必须说!

元舜帝看见寂雪,高兴极了,免去了礼节。

“寂雪,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元舜帝关心的问。

“多谢父皇关心,好多了。”寂雪说,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父皇,儿臣有一件事请求父皇恩准。”

“说吧,只要父皇力所能及定会答应。”

“西王中年丧子,而儿臣又怀有西王室唯一血脉。自婚后,我这个儿媳一直未曾拜见西王,也未尽孝道,实不应该。如今战乱平息,所以儿臣想迁往西王府居住,以尽孝道,也要帮助西王驱除多桑国的侵扰啊。父皇,请恕罪,儿臣知道在这国难临头的时候不应离开父皇左右,但儿臣对于朝政已力不从心,而且父皇身边还有忆琛,所以请父皇恩准。”寂雪说完,跪下,以头抵地。

元舜帝连忙将寂雪扶起,说:“你得小心才是,万一影响到了孩子怎么办?”

“请父皇恩准。”寂雪再次请求,眼神坚定。

元舜帝无奈的叹气:“你何必要这样呢?西州乃荒凉贫瘠之地,你虽贵为公主,但是到了那里免不了要吃苦的!还不如在茌滇,丰衣足食,荣华富贵。还要操劳战事,万一影响了孩子怎么办?”

“请父皇恩准。”寂雪还是只说这五个字,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茌滇,前往西王府。

元舜帝看着固执的女儿,心情复杂。在这个关键时期,他需要她出谋划策,但是面对寂雪的一再恳求,他又怎么能忍心不答应呢?

“寂雪……”元舜帝感到自己的嗓子眼非常干涩,“父皇不想强求你,但是现在朕真的希望你与忆琛都陪伴在父皇身边。”

寂雪微微一愣,明白了这次和亲的是谁,心中不禁松了口气,若是这样安排,真是给忆琛省了不少心。

“父皇,西州的百姓也需要我,天下苍生为重啊!”

见女儿已然是下定了决心,元舜帝无法再继续挽留:“唉,你去吧!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儿臣准备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去。”

“寂雪!”元舜帝实在忍不下去了,他走过去搂住心爱的女儿,轻轻的说,声音有些怪怪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今天万俟景绍说要和亲时,朕真的很担心啊!朕害怕他会选择你!”

“我已是成过亲的人,怎么会选我呢?”

“但是他们不知道啊?你的容貌太出众了,朕在万俟景绍说之前真是害怕极了……万一他选择了你,你该怎么办啊……”

“可是他最终选择的不是我啊?父皇,现在战争暂时平息了,不要再去想了,您已经够操劳的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寂雪轻声安慰着父亲。

她知道自从母亲槿贵妃和东琛皇后去世后,父皇就变得越来越脆弱,经不起任何打击。

“嗯。”元舜帝点头,有些黯然神伤。

“父皇,如果没有别的事,儿臣告退了。”

“好,注意身体,早些休息。”元舜帝含泪说道。

寂雪施了一礼,走出御书房,将房门轻轻关上,向前走去。

她知道父亲心里非常难过,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见,或许……或许这一别就——永远无法再相见了吧?可是自己心中何尝不如刀绞一般呢?虽然父亲以前那样的对待自己,但他毕竟是亲生父亲啊!自己无法逃避做为西王世子妃的责任,她必须为西岚挑起尽孝道,治疆土的责任!

望向那高耸入云、在夜幕下散发柔和光芒的高塔,寂雪的心中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她永远也不想再待这伤心地了。

“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怒气冲天的声音打断了寂雪的思绪。

寂雪抬起头,看见杏眼怒瞪的敏汐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你来做什么?”敏汐走到寂雪近前,责问道,仿佛寂雪是一个犯了大错的小孩子,“你不是不主动干预朝政了吗?怎么会来议事的御书房?你和父皇说了什么?”

面对如此无礼的问话,寂雪只是平和的说:“我是来请求父皇允许我前往西王府居住。”

“哦?”敏汐一脸狐疑的打量寂雪,“就这么简单?你会放弃这里安乐富足的生活,去那蛮荒之地?你不是去向父皇求情的吧?求父皇不要将娴伊嫁给苍海国的二皇子?”

“这件事我一字未提。谁去和亲,只要稍微聪明一点的,就应该能猜到。”寂雪的回答,依旧是平淡的。

“哼,傻蛋才相信你。我还有事,懒得与你费口舌!”敏汐说,高昂着头向御书房走去。

寂雪悲哀的望着敏汐,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敏汐推开御书房的门,猛见父皇做在龙椅上无声的落泪。

“父皇……”敏汐惊讶的叫道,在他的记忆中,除了母亲东琛皇后和寂雪、娴伊的母亲槿贵妃病逝,还从来没见父皇落泪,今天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元舜帝看见大女儿来了,立刻用袖子擦去眼泪。

“有东西进了眼睛,真难受。”

“父皇,你怎么哭了?”敏汐并不给父亲面子,问。

御书房里,门窗关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有风吹沙子呢?

“没什么,跟你说是眼睛进了沙子。”元舜帝迅速转移话题,“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问父皇准备让谁去和亲,是娴伊那丫头吗?”敏汐问,自己被佩茵的话一搅,还是来问了。

“明天早朝,朕会宣布的,这不是女孩子家多问的。”

“父皇,告诉我嘛!”敏汐走到父亲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元舜帝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明天你就知道了!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如果你没别的事,就回宫歇着吧!朕还有一些奏折要批。”

敏汐回过身,父皇竟对自己下逐客令?自己得势后可从没遇到过!今天真是邪门了!

“父皇,寂雪对你说过什么了?”敏汐警惕的问。

“她只说她要去西王府!好了,你回凌阳宫吧!”元舜帝疲倦的说,想尽快打发走大女儿。

敏汐怒气冲冲,想发一顿火,但她看见父皇阴沉的目光后,打了一个冷颤,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知趣的走了。

踏出御书房,敏汐又打了一个寒战,她突然绝望的觉得被拉去和亲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