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婚事

贾诩经安定郡南下左冯翊,而后转入北地郡,其实从安定直入北地显然更近,但他却不取,原因很简单,安全没有保障,贾诩向来珍惜生命,他宁愿多走一些路也不想冒险,毕竟,命,只有一次。wWW,QUAbEn-XIAoShUo,cOM

到达北地郡治所富平,被告知盖俊前往泥水河畔屯田区了,贾诩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见盖俊一面。

乘车北上,但见田畴整齐,屋舍俨然,给人以有序之感,一连经过数地,除非地貌相差太大,否则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就像在一个地方不停兜圈子。

管中窥豹,贾诩叹服其能,他前时经过汉阳,曾亲眼见到傅燮安顿羌胡之所,与这里相比,犹如灯火与日月之别。

另外给他感触最大的是兵,北地兵多,无论步卒、骑卒、那神态、举止,一看就是精兵。盖俊最近的一次胜仗是全歼鲜卑十万兵,击杀鲜卑大王和连;往前推剿灭安定羌胡十万,斩羌胡大帅唐颇;再往前推横扫北地先零羌十万,生擒先零王野利;再往前推斩俘数十万黄巾蛾贼,阵斩黄巾贼首张梁。

“这份沉甸甸的功绩,说他当世无双也不为过,他才刚满二十六啊”

马车颠簸向北,贾诩靠在车厢,双目合并,默默想着:“今无圣主,外养数年,谁能压得住他?朝廷早就有所警惕了吧。那么,盖射虎,你会如何应对呢?”

盖俊这日正在视察田地,忽闻武威贾文和至,立刻放下手边的事,前去迎接。

看到盖俊,贾诩心里颇是感慨,上一次见面还是九年前,那时,盖俊初出茅庐,乃是天下第一少年郎,外谦而内傲,锋芒掩饰不住,刺痛人眼。而今久为上位者,变得沉稳内敛,走起路来脚不带风,面上威严甚重。

盖俊也在打量着沉静的贾诩,他已年过四旬,也许是当初他身上那股沉稳若定的气息给盖俊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认为对方这些年根本就没有一丝变化。

“盖府君……”贾诩微微一礼。

盖俊摆手朗笑道:“你我同门,何必见外?如果不弃,唤我一声子英可好?”

贾诩笑着摇摇头。

盖俊叹气道:“盖某最不耐俗礼,一听君字,便觉浑身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这样,你就叫我盖射虎吧。”

贾诩道:“盖射虎。”

盖俊邀贾诩散步,期间他怔怔望着田间,几次欲开口都没有说出来,说实话他心里很忌惮贾诩,前世通读其传记时后背一阵发麻,他似乎拥有‘透视‘之能,通过言行举止就能轻易探得你的心中想法、心里活动,甚至看穿你的思维方式。通俗地说,这厮是一个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把你卖了还帮他数钱。有这样一位比你更加了解你自己的属下是件很可怕的事,但他若成为你的对手,则更加可怕。

“盖射虎为何迟迟不言?”贾诩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他一直弄不懂盖俊为何将宝贵的孝廉名额送给他,现在有几分懂了,他似乎很看重自己,却又有些忌惮。

盖俊顿时知道对方有所察觉,苦笑道:“与贾兄交谈,如履薄冰。”

贾诩轻笑着说道:“世间传言盖射虎善戏言,好笑语,果然不假。盖射虎纵横于千军万马间,尚且游刃有余,何惧与我交谈。”

盖俊哑然,贾诩继续道:“我来时曾在阎君居处小住三日,相谈甚欢。”

“阎世伯吗,一晃又数年未见了,真是想念啊。”

贾诩仰头追逐一群鸿雁,说道:“盖射虎可曾听说阎君劝皇甫将军兵临帝都,取而代之?”

盖俊点头道:“有所耳闻。”

贾诩瞥了一眼盖俊,又道:“盖射虎认为事可成否?”

盖俊摇摇头道:“徒劳耳。”

“因何?”

“汉祚未衰。”

“今衰未?”

盖俊再次哑然,贾诩洒然一笑,他虽未答却是答了。

贾诩走了,进京为郎去了,盖俊自嘲自己实在不适合和聪明人玩游戏,随后将注意力转移到春耕上,忙前忙后,四月才回到富平。

一时郡中无大事,难得清闲,盖俊带着一家人外出踏青游猎。

马车缓缓出了城北停在道边,从中钻出一个轻袍高髻的美妇人,绝美面庞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盖俊笑着说道:“何苦由来?”

蔡琬白了他一眼道:“让人看见府君夫人乘马而行,成何体统?”

盖俊笑笑,抱住蔡琬,将她送上马,趁机大肆揩油。

“别闹,别成和虎头还在后面呢。”蔡琬面庞微红,轻轻挣扎。别成即傅干,虎头即马超,两个小跟班平日寸步不离左右。

“好重。”盖俊眨眨眼,一本正经道:“琬儿,你该减肥了。”

和盖俊朝夕生活七年,蔡琬自是知道减肥是何意,捶打夫君的肩膀。

盖俊翻身上马,两人手牵着手,并马而行,一路谈笑。到得一处山脚,卞薇抱着盖谟、牵着盖嶷下车,两个孩子刚刚下地,立刻疯玩起来,清脆的笑意溢满四野。

盖俊让蔡琬和卞薇带两个孩子玩耍,而后领着傅干、马超提弓进山狩猎,盖射虎、落雕长史名号那是吹的吗?射了几只野鸡野兔练练手后直接就找上大家伙,傅干马超看着数百斤重的野猪被盖俊一箭撂倒,再一箭毙命,不禁面面相觑。

马超行到野猪尸体前,拿脚踢了踢,语气中充满羡慕地道:“我这辈子不知能否学得飞将军、盖虎牙、盖射虎,开三百斤强弓。”

盖俊听罢笑道:“肯定能的,我十二岁才开一石弓,你小子十一就能开了。”

傅干朗声道:“在这北地,有此臂力的勇士选不出一百也能凑出十几个,何论天下?何论有汉数百年?那会是多少,几千或是几万?但只有飞将军、盖虎牙、祭辽东等寥寥几人名留青史,盖射虎日后亦必是其中一员,他们靠的不是弯弓三百斤,而是功绩。所以说,你与其磨练箭术,不如花点时间看看兵书战策。匹夫之勇何足道哉。”

马超怒道:“你骂谁是匹夫?你才是匹夫”

傅干哼了一声,不屑与马超拌嘴。

盖俊笑得更开心了,傅干今年十三,只长马超一岁,却极为成熟,他的思想放到大人中都算得上出类拔萃,这个大人是专指有文化的士人,比如其劝说父亲之语,盖俊直听得瞪目结舌,这不活脱脱的一个小谋士吗。

大家伙太大了,三人只得放弃,各拎着鸡兔下山。

听说盖俊杀了一头野猪,长子盖嶷还从来没有见过野猪,便小声央求着要看看,盖俊摸摸他的头,趁着生火烧烤的工夫,带他进山。

山区崎岖,盖嶷走到一半气喘吁吁,也不喊累,盖俊心疼儿子,把他背到背上。盖嶷小脸贴到父亲颈项,犹豫了半天,小声道:“阿父,我想学射箭。”

盖俊讶然道:“你爹我八岁才学骑射,你五岁就想学?说说,为什么想学射箭。”

盖嶷正色道:“去年阿父去打鲜卑坏人,阿母天天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我想学了射箭后,就代替阿父打坏人,然后阿父就可以天天陪着阿母,这样阿母就开心了。”

“好儿子。”盖俊心头暖洋洋的。

“阿父你同意吗?”

“嗯。”

盖嶷看了一眼野猪便失去了兴趣,与其说他想看看从未见过的野猪,不如说想把阿父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道出心里的话。这个小家伙,害羞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父子下得山来,鸡兔正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盖俊连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拉着儿子到溪边洗干净双手,坐在篝火前享用猎物。似乎是继承了盖俊大胃王的特性,盖嶷小小年纪特别能吃,盖俊笑着说“平民家怕是养不起你”。盖嶷感到害羞,用油光油光的嘴唇亲了阿父一口,继续埋头啃咬。

盖俊喝下一袋酒不太解馋,眼巴巴望向蔡琬,被蔡琬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盖俊心里异常郁闷,自从离开京师他就很少参加酒宴,相比于过去动辄一石酒,现在一日也就三四斗的量,这样蔡琬还要控制他,天理何在?

饭饱酒不足,盖俊懒洋洋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目视东南,道:“也不知道伯阳能不能通过父亲的考验。”杨阿若养好伤便即刻起行进京,这会应该和父亲见上面了。

蔡琬轻声道:“舅不会为难伯丰的。”

盖俊点点头,此事板上钉钉,不会出现变故,他更多还是心念阿妹,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这一晃,都一年多没见着小鹤儿了。妹控?呸盖俊才不认为自己是妹控,他对小鹤儿的感情很复杂,亦父亦兄。

杨阿若到京时,盖勋恰好升任河南尹不久,河南尹算是两千石太守、国相中最显赫者,其不仅掌管畿辅地区和首都洛阳,还可以参与朝政。盖勋性格刚直,一上任便给了诸常侍几个下马威。没办法,京师多阉党,这些人一向横行惯了,无法无天,盖勋却不吃这套,谁面子也不卖,皇帝刘宏亲自求情都被硬邦邦拒绝,一时间威震朝班,京师敛迹,百姓歌曰:“盖伊元固。政如冰霜。威如雷霆。奸轨消亡。”

马昭不喜杨阿若,然夫君既然已经松口,她也就没有给其脸色看,但让她笑容可掬,却是甭想。马昭越是这样,杨阿若盖缭就越恭敬,苦等两日,盖勋休沐归来,考其左传,见他对答如流,暗地里点点头。盖勋潜修左传数十载,对方是真心学习还是应付了事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和他商议具体婚事,两人约定六月进京亲迎,婚事便算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