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韩信?耿弇?

兖州、山阳郡,治所昌邑。wwW!QuANbEn-XiAoShUo!coM

兖州刺史部深处会议厅,刘岱高居主位,脸色阴沉,目光如火,身前几案放着一张薄薄的帛,正是陈留太守张邈亲笔手书,言及骠骑将军盖俊向兖州讨要钱粮一事。

堂中,自别驾王彧、山阳太守袁遗以下文武数十人皆默然。

“砰……”刘岱狠狠一拍几案,站起身,来回踱步,怒喝道:“盖俊竖子欺我太甚、欺我太甚……他难道不知去岁酸枣会盟,已经耗干兖州府库粮仓?若得济,我等怎会解散联盟……”

刘岱心中犹不能解气,再度喝道:“哼何谓若有迟疑文节便是我的下场吾堂堂汉室宗亲,齐孝王之后,岂惧边鄙贱卒?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倾我大州”

“……”诸人不禁面面相觑。这里除山阳太守、袁绍族兄袁遗外,余者尽为兖州人,刘岱说到底也是外人,万一骠骑将兵杀来,受罪遭殃的终究是兖州人。

别驾王彧见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开口劝道:“使君息怒,使君需知如此任气,却是正中盖骠骑下怀。”别驾作为刺史之下,一州之首,自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王彧今年四十余岁,姿容中上,美胡须,重礼仪,是兖州首屈一指的名士。他出身于陈留王氏,而陈留王氏出自战国时田氏齐国开国君主田和,数百年来历经兴衰,然始终不倒,为陈留大族。

山阳太守袁遗、诸从事等亦出言劝说。

刘岱从众人之请落回座位,他刚刚只是因为被盖俊无情打脸,恼羞成怒发泄一下。真要让他对抗盖俊,他是不敢的,不说盖俊以往战无不胜的辉煌战绩,单单今年以来,他便连胜韩馥、公孙瓒、董卓,天底下谁敢与之争锋?

主薄万潜看了刘岱一眼,其为刘岱的心腹,早在召开会议之前,两人私底下便有所勾通交流,刘岱有妥协之心,但却不能由他本人来说,不然恐伤及威望,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万潜身上。他组织一番语言,娓娓说道:“使君、诸君,且听我一言。骠骑将军兵锋之盛,天下难当,从不久前击走董贼,收复雒阳便可看出,如全力施为,未尝不能诛杀国贼,拯救天子。然众所周知,并州穷困,骠骑而今有力难济,不若我等暂助其钱粮,若有一日振奋社稷,兖之功在诸州右,吾等皆为功臣,名垂青史……”

刘岱听罢假作沉吟,这对君臣一唱一和甚为默契合拍,诸人哪里有不明之理,从事薛悌趁机出言道:“万主薄所言甚是。盖骠骑书信语气严厉,依我之见,不过是困无钱粮,心忧讨董大计,非针对使君。”

别驾王彧也道:“然。在社稷面前,什么事不能放下?”

刘岱见见火候差不多了,叹息一声,言道:“若非顾忌社稷大事,吾必与盖子英一较高下。”言讫,扭头看向薄曹从事王楷,问道:“今州府库尚存钱粮几何?”

王楷想也没想道:“钱两亿四千万,粮一百三十万石。”

兖州与冀州相比,不管钱、粮,都差了一大截,兖州地处黄河以南,土地肥沃,人口也多,按理该不会差距这么大,但泰山太守应劭、济北相鲍信以防备、抵御青徐黄巾为借口,拒绝缴纳钱粮,而山阳太守袁遗亦吃里扒外,暗助临郡、豫州鲁国的奋武将军曹操、豫州刺史周喁。加之去岁酸枣联军确实使府库大耗,一年时间哪能恢复元气。

刘岱眉头高高皱起,乱世以粮为贵,胜过黄金,兖州粮食不多,他只打算意思一下,反正朝廷规制也没有明确每年兖州要输送多少粮秣。不过为了防止盖俊发飙,钱还是尽可能凑齐。如今府库一共两亿四千万钱,输给盖俊一亿五千万的话,自身只剩下不到一亿钱,这个数字十分危险,不用说兵祸,一次水灾、一次旱灾、一次地震……任何一次事故,都有可能使州府陷入‘无米可炊’的境地。

刘岱望向袁遗,说道:“伯业,你也看到了,州府钱粮不多,你看山阳郡……”

“这个……”袁遗面现难色。

刘岱当即拉下脸来,道:“你受袁本初之命,暗助曹孟德,周仁明,我虽未出面相帮,却默认汝之行为,今州府有难,伯业当真能够视而不见?”

袁遗的山阳郡治所和兖州刺史部治所同在昌邑,他府库里面有钱几何,恐怕再没有人比刘岱更清楚了,他很难靠谎言保住钱袋子,除非想和刘岱撕破脸皮。但那不符合袁遗的为人,同样不符合袁绍的利益。

袁遗良久道:“山阳府库中尚有钱不到三千万……”刘岱点点头,根据他的了解,山阳郡大体就是这个数,或许略多一些。“我出半数,使君以为然否?”

刘岱欣然而笑道:“伯业之举,大慰我心。”既然山阳郡出了,泰山郡、济北国两地没道理不出,凑凑足有四五千万左右,这将使他及兖州刺史部压力大减。

刘岱命诸人退下,研墨执笔,写下两封信寄给济北相鲍信、泰山太守应劭的信笺,交代好后,目视着空旷的大厅,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不甘啊

可是不甘又能怎样?

盖俊的威势太强了,让人生不出抵抗之心。

纵然他敢向盖俊叫板,兖州士民却不敢,到时盖军一至,州文武必会缚他请降。

河南尹,缑氏县。

盖俊率一万大军周游河南尹一圈,历经十数县,雒阳东南数十里的缑氏县是最后一站。当日抵达缑氏城郊,盖俊命令大军安营扎寨,正欲去往县城,忽闻荀彧回返,从者数百人。盖俊一听便知成果斐然,立刻取消行程,亲自迎接。

盖俊赶来的时候,荀彧一行人正陪同陈纪入营,陈纪打量简陋却齐整的营盘,暗地里点点头。当今时代,除非是在荒野,不得不建营寨,不然大军多直接开进城市、村庄,占地立营,驱赶村民、偷鸡摸狗那都是轻的,杀人、**时有发生。盖俊大军不入城、不入村,而是在郊外建营,这才是天下第一名将该有的风范。

陈纪脚步忽地一顿,只见一位华服青年在羽林,虎贲、甲仗、班剑的拥簇下大步流星走来,鼓吹齐鸣,仪式盛大。此人脸部线条透着西北人的刚毅俊朗,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下,双眸炯炯有神,使人不敢与之正视。

这人当是骠骑将军盖俊无疑。

陈纪微微感到诧异,他从未见过盖俊的面,他早知对方今刚满而立之年,可是他以为盖俊终日厮杀于战场,威名赫赫,必是少年老成,否则何以震慑一干骄兵悍将?如今看来,他相貌看起来竟比本身年龄还要小上数岁,犹如二十六七,不过他身上却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轻浮,反而威严奇重,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他的年龄。

戏志才、陈群等人眼眸皆是一亮。以往任何对盖俊的描述、形容,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年三十而功成名就者,古往今来,屈指可数。董卓,今年已过六十,盖俊仅为对方之半,就是耗,也耗死对方了。

陈纪亦是这般想,只要盖俊肯挽救社稷,则事必谐矣。

盖俊朗声长笑着走来,握住荀彧的手道:“文若此行看来收获匪浅,还不快为我介绍贵郡诸贤。”盖俊边说边看向诸人,颔首致意,使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注目,最后停留在陈纪身上。后者年龄最长,同时也走在最前,且身上有着众人难以匹及的风度,必属高士之流,盖俊隐隐猜到对方是谁,只是不敢肯定。

荀彧笑着道:“将军,这位是许县陈元方。”

盖俊“啊呀”一声,和陈纪礼见,道:“孤心慕陈君久矣,恨无缘一见。中平四年(公元尊父太丘病故,孤身在北地,无暇分身,只得托丈人带去敬意,至今引以为憾。”盖俊丈人蔡邕作为大汉公卿墓志铭专业户,海内所望陈太丘碑文理所当然出自其手。盖俊借助蔡邕,短短一句话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陈纪含笑道:“将军为国牧边,内安羌人,外御鲜卑,有庇护百姓之任。家父丧事虽重,犹不及百姓万一。”

盖俊摇头感慨道:“陈君此言,实令孤感到愧惭。”

陈纪复道:“将军过谦了。将军之功德,汉之一世,少有人及,如能诛杀董贼,振奋国家,足以比肩韩、耿比肩,甚至犹有过之。”

“……”盖俊瞳孔微缩,韩信为高祖刘邦之首席大将、耿弇为光武刘秀之首席大将,皆有克定半壁江山之功,陈纪以二人比之,评价不可谓不高。然而这中间也有值得玩味的地方,韩信谋反身死,耿弇则以善终,两人结局迥然不同,陈纪是在隐晦的警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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