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可人撑着身子下了床,想去洗个澡清醒一下。似乎真的是累极了,身上就像被几辆马车碾过一般,中午喝完汤之后便又睡了过去,连项天珩是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只是隐约好像听到关门的声音。

床头柜上摆着那盒药膏,旁边还留下一张字条,很漂亮霸气的笔体,项天珩在叮嘱她别忘记自己上药,可人耸了耸肩膀,将字条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走去浴室。

放好洗澡水,小手撑着浴缸的边沿,正想要坐进去,突地发现手臂底下多了两条ok绷,正好是昨天她不小心划伤的位置,不由得感觉有些恍惚,这两条ok绷是谁为她贴上的,很显而易见。

可人将自己埋在浴缸里,只露出两个膝盖和小脑袋,润湿的长发贴在身上,全身上下目及之处都是暧昧的吻痕和青紫,当然可人自己也没办法忽略这些醒目的痕迹。长长的叹了一声,她根本理不清自己纷乱的心思,对于现在这种弥乱的生活,也是一样的心乱如麻,很想伸手找寻一只撑住自己的手臂,但是那只手臂已经离开她身边两年多了,两年来她都是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催眠自己,真的只有贝可人一个人……

周末的时候,可人来到了一间坐落在郊外的疗养院,这里四周风景极好,蓝天白云都是清清澈澈的,远眺过去还有群山起伏,呼吸一口,沁入鼻腔的都是清新的空气香味。

可人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花苞鲜艳欲滴,还沾着点点水珠透着隐约的香气,她走进疗养院里白色的二层小楼,看到过往的护士还会熟悉的打声招呼。

停驻在一间门牌上挂着1007号的病房门前,可人理了理纷乱的发丝,正想推门进去,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咦,可人,你来了?”

“是啊,王护士,我来看看姐姐。”可人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花向上捧了捧,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是不是最近很忙啊?我觉得你有段时间没来了呢!”王护士和可人一道折回病房,问道。

“嗯,是啊,最近有些忙,姐姐还好吧,有没有什么起色呢?”

“还是老样子,生命指标什么的都没异常,但是也没有醒来的迹象。”王护士细心的为躺在**的女人掖了掖被角,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我也要谢谢你们的,平时对姐姐很费心。”可人靠近病床,看着鼻子里插着呼吸器的姐姐,眼里划过徐徐的哀伤。

“说哪里的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啊!还捧着花干什么,我帮你插起来……”王护士笑着转过头,发现花束还被可人抱在怀里,于是伸手想要接过来。

“我来吧,咦,花瓶里已经插了一束花了?王护士,刚才有人来看过姐姐吗?”可人走到床头,发现花瓶里插着一束紫罗兰,正幽幽的散发着迷离的香氛。

生些心到。“是啊,是一位先生,我来给可伶换点滴的时候他正坐在床边,看到我来就离开了,这束花估计是那位先生留下的。”王护士一边说着,一边走去另一侧打算再取来一只花瓶。

“王护士,不用麻烦了,姐姐不喜欢紫罗兰的,这束花就扔掉吧!”说着,可人直接将花束从花瓶中取出,干脆的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才将手中的百合插了进去。

“可是……”王护士看着可人的动作,有些些吃惊,“其实那位先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看看可伶的,好像还会坐在床边和她说说话。你知道的,像可伶这种情况最好的就是有人常来跟她聊聊天,说一些过去的事,这样说不准哪天她就醒来了,但是我们这些护士,能做的也只是换药打理卫生这些事,心理康复这种事还是要家属来做的,我感觉那位先生可能曾经和可伶关系很密切吧,对了可人,你不认识他吗?”

“不认识!”可人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冷漠,摇头,直接否认。

“这样哦,好了,我也不打扰了,你要和可伶聊聊天吧,我就先出去了,有事可以叫我。”

可人看到王护士走出病房后,慢慢的在病床边坐了下来,小手拉起躺着的女人瘦弱见骨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轻声道:“可伶,是不是该醒来了呢?你已经睡了好久好久了,都两年多了,难道还没睡够吗?”

**的女人没有任何反应,双眼仍是紧闭着,床头另一侧的各种仪器上,指数平稳的走动着,这是唯一能证明病**的女人还活着,还有生命体征的东西,除此之外,她几乎和失去生命的人没有两样,因为她是个不能动不能说,终日睡着的植物人!

“你以前常说,这世界上有太多精彩的东西,太多完美的男人,你要痛痛快快的谈上几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见识到所有精彩的东西并努力拥有它们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你一点都不讲信用,扔下我自己一个人,没有你陪着,我看到那些精彩的东西都没有感觉,因为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结识每一位不错的男人都很想介绍给你认识,可是你却一直睡着不理我,你再这样下去,我也不理你了!”

可人的小手略微颤抖着,探上前抚摸着女人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脸颊有些冰凉,她好想自己的手能帮她熨热,然后她就醒过来了。

“如果你疼,我也会疼;如果你伤心,我也会伤心;如果你开怀,那么我也会开怀;可是你只是这样没有任何的感觉,让我该怎么办呢?可伶,拜托你快点醒过来吧,我也快要麻木了,你知道吗?这段日子,我过的很辛苦,可是我却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可人说着说着,泪水就从眼眶中滑落,一脸都是伤心,她抬起小手擦了擦,抽了抽鼻子,又接着说着,希望奇迹真的会出现,下一秒,可伶会醒过来!

但是,这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奇迹呢?可人说了好久,说到几乎口干,才悲哀的笑了笑,起身,离开了病房。

走在灰暗的走廊上,可人的心情仍是有些低落的,每一次来看姐姐都要经历一次这种悲凉情绪的洗礼;照理说早该麻木了,可是每一次她都还是会陷入难过的沼泽,挣扎几日才能缓解。

白色小楼外,正午的阳光很浓烈的照射过来,可人抬起小手挡在眼前,向另一侧的小花园走去,难得来一次她不想这么早离开,每每都会在风景不错的小花园里坐上一坐。

可是,才走到木质长廊里,就遥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正坐在长竹椅上,安静的凝着远方的样子。

可人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愤怒袭上脸庞,她快步的向男人的方向走去,炽烈的怒过席卷一整个周身,恨不能将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一刀捅死,甚至是千刀万剐!syib。

男人似乎有了感觉,转过头,看到了可人那一刻,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些许巧遇的欣喜。

“霍东耀,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可人站在男人的面前,只能采取仰视的姿势,她的眼中是冷冽,满满的冷冽,汹涌澎湃。

“我是来看可伶的。”霍东耀暗暗叹息,回答道。面对可人如此明显的憎恨,他能做的也只是佯装看不见而已。

“来看可伶?你凭什么,霍东耀先生?你到底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又是可伶的什么人,还好意思假惺惺的走进这里,甚至大言不惭的说你来看可伶!我相信姐姐如果知道你来了,一定会恨不能让你永远消失在她眼前!”

“可人,可伶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的,所以……”

“你当然有责任,而且你还是罪魁祸首!如果没有你,姐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躺在**没有任何知觉,霍东耀,贝可伶现在是一个植物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说的植物人,你够了吧,她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要害她吗?你是不是不把她害死就不会善罢甘休呢?”

可人在面对霍东耀时,自问还是能够冷静的,她是恨这个男人,非常非常的痛恨着,可是她不想为了他毁掉心情,所以一直以来都在告诉自己,即使有一天重逢或是相见,都不要发怒,只要冷漠以对就好。

就好像前两次在〈顽世〉一样,可是今天他出现在了姐姐住的疗养院,就好像是把可人绷紧的最后一根丝线扯断了,她能做的只是这样疯狂的发泄,这一切是他自找的,他不该来,不应该来的!

“可人,不要这样,你冷静些。如果你不想我来,我不会再来就是。”霍东耀没再试图解释什么,只是允诺着说。

“你当然不要再来,请你记清楚,这里不欢迎你,我不欢迎你,姐姐也不欢迎你!还有,我好心告诉你一声,姐姐最讨厌的花就是紫罗兰,你拿来的花我已经赏给了垃圾桶,没有人会喜欢的!”话落,可人没再理会霍东耀,扭头离开了小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