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带着柔和的温暖,从那茂盛的竹林之中投了下来,落下斑斑驳驳的光影。|

紧阖的双眼在阳光爬上额头的那瞬间蓦地睁开,眸中的冰冷,似乎将照射下来的光线都冻结成冰。

那样的凌冽,带着滔天的愤怒。

云傲天一个跃身而起,虽然被白泽弄晕了一天一夜,可是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轻而易举。

没有人会无聊到去花费如此大的心机和代价去开玩笑,敢对他下药,太容易知道针对的是谁。

门外,白泽静静地站立在那里。

一身的白衣,肩上落下了一两片竹叶,满身的昨夜风霜。

看着样子,竟是在这里站了一夜了。

在他的旁边,朱雀四人均是跪在地上。每个人的膝盖那里,地面都凹进去了一个凹槽,看样子也是跪了很久了。

他们,早就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样的声音,刻意压低。却掩盖不了那仿若来自地狱的寒冷气息,让人冰冷到心底。

云傲天一拂衣袖,单手负于身后,浑身都带着隐忍的怒气。

皱着眉头,沉着眼,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最亲近的五人。

他说过的,不要在他的面前耍小动作,他们这是在逼他吗?

“请皇降罪!”

五个人,齐声答道。

那么的理直气壮,所有的面孔上面全部带着坦然,好像他们没有一点错一般。那么也就是说,是他错了吗?

不该遇上凤九歌,更不该带她回来?

开什么玩笑!

五指紧握成拳,放开了又握紧。|

云傲天狠戾的目光直射到白泽身上,薄唇微启:“人在哪儿。”

“万劫地狱。”白泽慢条斯理地轻轻掸去身上的枯落的枝叶,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却带着一种让人倍感距离的东西,将一切情绪隔绝在那笑容之外。

他并没有瞒着云傲天,说的是实话。

该死!

云傲天一听这话,浑身的怒气立马暴涨了好几级,周围的微风瞬间被灌入了无数力道,开始狂风大作,拉扯摇曳着所有的枝叶,沙沙作响。

他一只凝聚满蓝色电光的气焰光球的手已经迅猛出手,径直地逼近白泽的面前。

白泽未躲,脸上的表情未变一分。

那一双淡如湖水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云傲天,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连眼睛也未眨动一下。

云傲天暴怒之下伸出的手在半空之中陡然停住,那反弹的气焰震得他血液都沸腾起来。

终究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他强压住自己的心智,愤然一摔手,转身离去。

“白泽,我云傲天这些年欠你的,今日全都还给你了。”

淡淡的话语飘散在空气之中,似乎连周围的鸟儿虫儿都受这里的气氛所感染,连叫声偶抑制住了,留下一地的寂静无声。

白泽低下眸子看向地面,轻笑了一下:“你欠我的,怎么还得完?”

一句话,如云烟一般,随风飘散在空气之中,淹没在周围沙沙的竹叶响动之中,连影子都不剩。

旁边朱雀白虎他们起身,顾不得已经发麻的身体,急忙围到了白泽的旁边来。

“丞相,你就这样让皇去,不要紧?”

“若要紧,我也不会让他去了。”白泽手中摩挲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低头看着的那瞬间,唇角间的笑容真实了一些。

白虎见此和朱雀对视一眼,笃定地道:“我们就暂且放宽心好了,丞相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不,”白泽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白虎,笑容淡淡地隐了下去,“自从我跟了君上以后,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把握的事。”

正因为没有把握,所以才要去做。

他答应了云后的,要好好照顾云傲天。

他的一生都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无论生,无论死。所以,他欠他的,怎么还得完?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玄武,眼睛从一开始就定着白泽手中那颗血红的珠子,有些不确定地道:“这是,锁魂莲灯的灯珠?”

锁魂莲灯一般是不染尘埃的洁白,是世间最无瑕的羊脂白玉制作而成。然而只要经过鲜血浸泡,就会变成最艳丽的鲜红。

如今这灯珠红得如此艳艳……

玄武将事情一阵细想,心里的那种想法不由得越来越强烈。

周围朱雀白虎他们也不是太笨的人,一听到玄武的问话,立马将目光集中在了白泽的手上。

白泽也丝毫不避讳,将那颗血红色的珠子拿起来对着阳光,似乎还可以透过那渗入的光线,看见里面流动的血液。

“非常时期,自然只能用非常办法。君上会乖乖回来的,你们都回去吧。帝修最近不太安分,你们都得密切地注意一些。”

他收回手,低下头来对着四人淡淡一笑。而后转身,缓步进了竹屋。

那一身的白色衣袂飘扬,就如同那蓝天上面漂浮的白云,风云变幻,尽在那一人之间。

朱雀四人低下头,诺诺地应了一声:“是。”

所有的人,竟找不到一点反抗他的力量来。

知道白泽进屋了好半晌,白虎才抬起头来,幽幽地道:“丞相的魄力,不减君上啊。”

朱雀伸出手肘用力一拐白虎,斜眼扔给他一个白眼:“你再说出这样的话来,小心那颗锁魂灯珠里面,装的就是你的血。”

“丞相不是尔等女人,不会做出那等事来。”

“那帝后……凤姑娘也是女人呢,他都舍得下那个手。”

朱雀心直口快的一句话,瞬间终结了这个话题。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低下头去。

凤九歌对他们的皇怎么样,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出生入死的情分,若说不让人动容,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一开始就是错的,就注定会被夭折在这里。

皇早就知道,却还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态带着她来了云天之巅。

白泽丞相不过是借着帝修来闹腾的机会,提早地将那两人的情丝斩断而已。

什么恢复功力、什么封后大典,暗中的手段,谁玩得过白泽?他是天生的谋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他们能做的,只能在一旁看着,不插手,也不能插手。

风卷起一地的枯叶,林中飘着沁人的竹香。

那婆娑作响的竹叶,似乎在向天伸出它的枝条,挽留住那流动的清风。

层层叠叠的竹林,模糊了四个人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