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的人再一次如潮水般的涌来,然后如潮水般的退下。幸运女神再次光顾任红的身旁,他又一次全身而退。

不光是任红自己,就连刘豹都非常羡慕这个奴隶的命运。连续十八次的冲锋,每一次都有任红,可是每一次他都能活着回来。

如果一次是因为勇敢,两次是因为机智,那么连续十八次,真的是运气太好了!

刘豹把正在吃饭的任红叫到大帐里面来。

任红听到命令,提起自己的马奶酒一口喝光,然后抓起牛肉塞到自己的衣服里面。这些东西都是奴隶平时无法享用的,所以任红很珍惜。

进了刘豹的大帐,刘豹冲旁边的一个坐垫一指:“坐吧。”

任红不敢坐,拘谨的站在一旁。

刘豹微微笑道:“告诉我,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任红想了一下,把自己冲锋的经验一一道来。

刘豹听的直是点头。

任红说完之后,刘豹拿起自己的刀:“走,你再冲一次,我亲自看着你冲锋。如果你这次能活着回来,我赏你一个女人!”

任红非常兴奋,他已经三十岁了,还没有见过女人是什么样子。这种赏赐对于一个奴隶来说,是最高的赏赐了。

当然,那个女人并不是任红的老婆。奴隶是没有老婆的,他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是主人的财产。

即便如此,任红冲锋的时候依然十分卖力。

安全的躲过了那些飞跃城墙的大石头,挡住城上射下的如雨的弓弩,任红再一次开始攀爬城墙。

直到他爬过那些要命的射孔,刘豹才吹号收兵。

不光是刘豹,乌丸大王踏顿和很多羌人氐人,都在观看这个奴隶的“演出”。

无疑,任红的表演是完美的,他折服了所有的观众。

刘豹说道:“那些墙上的射孔,要了我们很多人的命。”

蹋顿说:“把它堵上吧,就像刚才那个奴隶那样。”但是他马上接着问道:“这么多射孔,我们堵到什么时候?”

刘豹笑了:“孤狼回不来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就这样,朔方城被围困了。城里的准备相当充分,人口也不是很多。所以粮食的问题不用考虑,战略物资省着点用,也能凑合。

唯一让童军心烦的,是那些射孔越来越少!对方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一个一个的去堵死。第一个射孔被堵死的时候,鲜卑人用了四十多条人命,将近半天的时间。

以后,就越来越快了。因为可以让敌人容身的位置越来越多。

虽然这样做很浪费时间,但是效果却非常好。

原来的射孔被堵死之后,如果再开新的射孔,可能会引起墙体的垮塌,童老大只能眼看着对方将自己这个致命的杀手锏消除。

吕布已经把对方的情况摸得很清楚,魁头的大军一共有十六万人。那一场埋伏之中,虽然自己损失了九千弟兄,但是对方的损失却是自己的三四倍。

而且扶余人和丁零人都是远道而来,一路上补给全部依赖鲜卑人提供。好在现在是夏末秋初的季节,不用考虑马的草料问题,草原上满地都是,鲜卑人仅仅提供食物就可以了。

吕布决定在这上面打打主意,只要让他们补给出现困难,人多的优势就会成鲜卑人的劣势,他们就寸步难行了。

魁头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对自己的粮食看的非常紧,吕布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眼看着魁头就要逼近朔方了,如果让这些人和朔方城下的敌人合兵一处,那么朔方就十分危险了。

吕布在这关键的时候,终于决定冒险一搏!

又是一个月高风黑的夜晚,那些鲜卑战马正在安详的吃着地上的草料,西北风轻柔的吹过地上的青草。所有的敌人都没有想到,吕布会在这个时候展开突袭!

魁头也根本没有料到,已经在这里被自己撞的头破血流的孤狼,转眼就又来一次!

而且,是先放一把大火!草原上的微风和那满地的野草,成为助长火势的帮凶,在草场之上的鲜卑军营却马上陷入了一篇混乱之中。

那些正在吃着夜草的马,有很多根本没有办法挣脱绳索,被活活烧死在马棚里面。

吕布就选择鲜卑人正忙着救火的时候,忽然杀了出来!

这一次,吕布没有再分兵,三千军士一起杀出!直奔鲜卑中军冲了过来。

燎原的火势让鲜卑人乱了,再也没有办法抵挡孤狼的獠牙利爪,整个大营在这一晚上,被吕布冲杀了四五个来回。

直到天色渐明,魁头才能勉强阻止起自己身边的人马,开始收拢部队。

大火并没有因为夜晚的离去而减弱,相反,柔柔的风让火势蔓延的更加广阔,大有让整个草原变成火场的态势。这让吕布占了很大便宜,因为鲜卑人无法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来对付他。

朔方城下,终于有第一个敌人冲上了城墙。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个乌丸人,随着他的一只脚踏上来,下面的人跟着蜂拥而上。

甘宁很是兴奋,他终于可以体现自己的勇武了!一把长刀横劈竖砍,哪里危急,哪里敌人多,他就冲向哪里。

刚刚砍下一个扎辫子的脑袋,甘宁发现城墙角上,有三个匈奴人正在围攻一个使长枪的军士。

那军士虽然落在下风,而且频繁被对手刺伤,却一步不退!

甘宁挥刀冲了上去,那三个匈奴人已经看到甘宁冲过来,分出两个迎战甘宁,另一个继续刺杀那军士。

甘宁哪里将这两个人放在眼里?只是他现在速度必须快点,因为那个军士已经受了很多伤,慢一步,都可以救不下来。

甘宁大喊一声:“死!”长刀划向一人的腹部。这两个匈奴人显然经常在一起作战,相互之间的配合非常娴熟,同伴忙的挡住甘宁这一刀,而那个匈奴人却一枪反刺回来。

甘宁长刀回撩,护住自身:“有点意思!”

那两个见甘宁被迫收招,得势不饶人,两把长枪并排杀来。

甘宁偷眼一看,那个受伤的军士虽然浑身是血,却拿把长枪与那匈奴人厮杀,而且杀法诡异,丝毫不落下风!心下马上安定了一些。

甘宁向后退了一步,让那两名匈奴人马上再进一步。

就在他们向前一踏步之际,甘宁猛的止住后退的身形,向前欺来。

这一进一退之间,长矛最有效的攻击距离就已经丧失。甘宁哈哈一笑:“死去吧!”长刀连连挥砍。

两个人合力挡了三刀,却无法挡住甘宁的第四刀!

杀了这两个人之后,甘宁发现那个军士倒在地上,从匈奴人的裤裆底下穿了过来。手里一把小刀,正插在那匈奴人的两腿之间。

杀了敌人之后,那军士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甘宁一笑。

“小子,多大了?”甘宁发现,虽然一脸的鲜血,但那张面孔依然显得非常稚嫩。

“十七!”

“十七?没到吧?”

那军士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了实话:“十六。”

甘宁一边砍杀,一边问道:“叫什么名字?”

甘宁一刀将一名羌人的武器打飞,那军士乘机一枪结果了对手的性命。

“李元。”

甘宁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笑着赞道:“好样的!刚才他们三个打你一个,你怕么?”

李元摇头:“不怕!”

最后一个敌人也被砍了下去,甘宁放眼望向四周,发现没有敌人了,马上指挥军士清理战场。

“为什么不怕?”甘宁拿出水袋,喝了一口里面的酒,然后递给李元。

李元也不客气,接过来灌下几口,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怕。”

甘宁哈哈大笑,伸手拍着李元的肩膀:“下次记住了,再有敌人多了,就喊人来帮忙,别一个人硬撑着。”

李元点头。

敌人爬上城头的次数越来越多,李元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当然,他的战功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少的,是站在李元身边的人。

守卫这个城门的七百多弟兄,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其他人都非常的难过,唯独李元,甘宁在他的眼神之中,看到的是兴奋。

“你为什么不难过?”甘宁问李元,李元不说话。

甘宁继续追问:“这么多同袍死了,你也受了伤,为什么你不难过?不害怕?”

他只有十六岁,按照甘宁的想法,这个年纪的孩子,早该哭了。

李元被问急了,终于回答了甘宁:“我不难过,他们死了,就没人和我抢战功了。”

甘宁错愕,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看着李元那狂热的眼神,甘宁摇头,彻底无语了,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十六岁,可能还没到十六岁的半大孩子,甘宁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被三个人围攻还不出声呼救了!

甘宁看着李元,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走了。

如果甘宁以前认为自己很疯狂的话,那么他现在知道,自己的疯狂还不够境界。

这个孩子,他只有十六岁!如果长大了,他会怎么样?甘宁想到这里,马上回头看了李元一眼。这时候,李元丝毫不理会自己身上的伤口,眼神紧紧盯着城墙下面,双手擦拭着枪头,仿佛他渴望的,只是下一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