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老骥伏枥

穆思远被送回家之后,医生们很快就帮他输了**,同时留下两个护士照顾。WWw。QUaNbEn-xIAoShUO。Com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就是一点儿小伤而已,你们回去,再说我也不习惯这么热闹——”穆思远倒是没有接受他们的一片好意,直接把人都给撵走了。

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尤其是阳朔重机的一把手,一言九鼎的人物,穆思远在工作面虽然比较强势,但是在生活方面,对于自己的要求一向是比较严格的,从来不肯利用职务的优势来为自己谋取什么特殊的福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厂子里面的职工们才对穆思远比较信服。

穆思远很欣赏一句话,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廉则吏不敢慢,公则民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同样这句话也是洪总理最喜欢引用的。

穆思远觉得自己虽然在能力有所欠缺,但是在做人这方面还是有些自信的,至少自己这么多年来坚持在领导岗位,并没有什么贪腐行为,这一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老伴儿是从医院退休下来的,此时见了穆思远头的伤,心里面极不好受,抹着眼泪说道,“咱不干了还不行吗?你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厅级干部,贡献也做了,青春也献了,没有必要临老了,还把这条老命也搭?”

“说什么呢,一点儿皮外伤而已——”穆思远从旁边儿拽了一个枕头过来,垫在脑后,让自己的半身仰起来一些,然后有些感慨地说道,“唉,一次受伤是在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是在文革的时候。”

穆思远并不是好勇斗狠的人物,可是即便如此,文革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牵扯到这种武斗的事情当中,也流过血,受过伤,此时想起来,记忆似乎也有一些模糊了。

只是想起当年的一些人和事,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唏嘘,他有些感慨地对老伴儿说道,“也许你说得对,以前的我,是不会想到那些以前的事情的,看来人不服老是不行的。”

老伴儿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儿担心了,拍着他的手背说道,“没老呢,这身体还行,个礼拜你不是还爬树帮孙子掏鸟窝来着嘛,岁的人了,有几个人能有你这样的身手?”

“呵呵,那倒是。”穆思远想到了自己的小孙子,不由得乐了起来。

提起退休这个话题,穆思远不是没有考虑过,他这一辈子,基本都在阳朔重机度过的,尤其是后来担任了领导职务之后,几十年的时间都是为了阳朔重机的生存和发展在一路奔波着,眼看着阳朔重机的经营每况愈下,最着急的人,肯定是非他莫属的。

虽然说听到面派人来对阳朔重机改组的事情之后,穆思远的心里面很不舒服,甚至在某些时候也采取了消极对待的态度,但是从内心深处来说,他还是希望阳朔重机可以挺过这一次难关,重新辉煌起来的。

穆思远始终认为,阳朔重机一定要在自己的手里面重新辉煌起来。

如今国企的景气度一直都不好,很多国企的运营都是举步维艰,困难重重,阳朔重机也是如此,究其原因却是多方面的,并不能简单领导无能或者是什么体制所限之类的话,穆思远在这方面也动了很多脑筋,但是收效始终甚微。

尤其是在国务院派了陈明洛这么一个年轻人过来领导企业的改制工作,让穆思远的心理出现了很大的反弹。

你要是派一个老资格的专家过来,我也就认了,毕竟我穆思远是工人出身,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存在一定的欠缺的,可是你派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过来,到底算什么事情呢?是羞辱我,还是恶心我?

难道我穆思远干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比不一个娃娃?

正因为这样的一种心理,所以穆思远对于陈明洛来到阳朔重机是比较排斥的。

可是今天这一块儿石头,砸中了他的头,同时也把他给砸清醒了。

穆思远始终认为,阳朔重机一定要在自己的手走向复兴之路,这也是他非常排斥外来势力插手阳朔重机管理事务的主要原因。

可是现在从陈明洛的一番操作手法来看,自己的那一套做法似乎是已经过时了,从香港那边儿请过来的专家团队,开口闭口都是资本运作什么的,老头儿听得云山雾罩,而对于这位年轻的副厅级专家,穆思远也着力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陈明洛并不是普通的小孩儿,人家的成绩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难怪会得到洪总理和桑副总理的重视,派到阳朔重机来主持改制工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

现在是到了年轻人引领这个时代的时候了,老一辈的人就该主动地把位置让出来。

想到前一阵子,小女儿在跟自己讲到如今已经进入了什么信息时代的事情,老头儿就越发觉得自己距离这个时代越来越远,什么比尔盖子三十多岁就成为了世界首富,各自资产可以相当于一个大国的外汇储备数量什么的,这样的事情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

远的就不提了,只是从了解到的陈明洛手里面建设起来的那些企业,穆思远就感到这个年轻人确实是个人才,自己之前对于他的不合作态度,确实很有问题。

假如阳朔重机可以在陈明洛的手中获得新生,那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自己抵制改制,排斥陈明洛,无非就是因为一点儿私心杂念在作祟而已,想一想自己几十年如一日,都没有被贪腐所击倒,难道临老了反倒是要糊涂起来,为了一点儿虚名,就耽搁了阳朔重机十几万人的前途吗?

“不服老是不行了——”穆思远看了看老伴儿两鬓间出现的一绺儿白发,有些唏嘘地对她说道,“今天虽然挨了一下子,可是我偏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以我这个年纪,继续小}}说就来留在老总的位置,确实是有点儿不合时宜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毕竟那只是心里面想一想而已,真要那么做,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老头子,今天怎么突然生出来这么多感慨来,难道真的是被砸傻了?”老伴儿却是有些担忧,心说老头子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从来都不知道退缩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一生之中充满了斗争精神,今天的状态确实有点儿古怪了。

老伴儿摸了摸穆思远的额头,觉得体温倒也正常,心说大概是轻微脑震荡造成的暂时性思维混乱?想了想之后,就找了片安定过来,拿着杯水对他说道,“喝了药,睡一会儿。”

穆思远倒是没有拒绝,他的脑袋确实有点儿眩晕的感觉,喝了安定之后,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伴儿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心里面也有些触动,用手帮他理了理散落到前面的头发,然后拉了一条毯子盖在身,抬头看了看瓶子里面的**,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一滴滴地落下来。

老伴儿这么看着,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来。

她跟穆思远是组织介绍走到一块儿的,当时不都是流行这个嘛,组织包办一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走过来,突然才感觉到,面前的穆思远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壮得像老虎一样的年轻人了。

阳朔重机的困境,此时大家都是看着眼里面的,对于穆思远的能力,大家也都是毁誉参半,有的人支持他,有的人反对他,但是无论支持或反对,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穆思远这个人的人品没有问题,也没有时下比较严重的贪腐问题。

甚至是儿女的工作问题,穆思远也从来没有动用过自己的影响力,为他们谋取过一点儿私利。

这样的事情,虽然在很多人的眼里面,看着是比较傻的,但是老伴儿却觉得很安心。

虽然没有父辈的特殊照顾,但是自己家里的几个子女,一个个都是很争气的,各有各的事业,反观厂子里面的其他几个领导们,整天为了子女的问题操心费力,反倒是弄得他们一事无成,只能是依靠老子的一点儿权力余荫混日子。

相比之下,孰优孰劣,自然一目了然。

老伴儿不反对穆思远一心扑在工作,毕竟十几万人的大厂子,这么大的家不好当。

但是每当看到穆思远一回家来就倒在床沉沉睡去的样子,说不疼惜那是假的,有的时候,也想要劝他离开这个是非窝儿,过一点儿悠闲的日子去。

人家其他的正厅级干部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穆思远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过,今天从穆思远的状态来看,老头儿似乎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老伴儿心里面也感到有些高兴,若是他真的能够放下这些事情,对于家里而言,倒是一件好事儿。

“老穆说的这个陈明洛,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孩子呢?”老伴儿也不由得对穆思远整天念叨的这个名字产生了一丝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