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一直背对着他,睁着眼未睡。wWW!QUanbEn-xIAoShUo!CoM

听到窗外的鸟鸣,知道天亮了。窗帘的内层是月白色的纱,晨风吹起依稀看得到外面竹林的竹影,腾腾俄俄的,一线一线,在上面飞舞出细细暗黑的影子。

如月才松口气,翻过身来,看到睡在另一张**的一诺。

自已困倦欲睡。

此时的一诺却在作着一个梦。过去的情景在梦中重现。

一把锋利的三棱钢刀从后面向他捅过来,他辨到了风声,整个身体往前一窜,在极速的转身中,把后面的人手一拉,右手砸向对方另一只手的胳膊,三棱钢刀应声而落,然后补上去一脚。

刚松一口气,却觉冷气森森。

定睛再看时,砍刀,暖气管,钢管,钢刀,双管猎枪,手枪,各式各样的武器,密匝匝帮派的人。

他叫声快跑。

一群人跟着他极速的逃亡。

到最后只剩下他,从公路跑到旷野中,在稀树高草间寻路。黑暗如墨的夜色包裹着他,让他既觉危险又安全。

后面听到紧密的脚步声,还有枪声。呯!!呯!!

枪声如砸在神经弦上的钢锤,一下一下,尖锐刺耳,仿佛感觉有子弹从后面追过来,贴着脸颊擦过去。

如月被他的呓语声惊醒,伏在自已的床头看着他。

听到他在那里叫,快跑!快跑!

身体蜷成一团,像一个子宫中的婴儿一般,可是身体在发着抖,闭着眼睛神情却紧张至极。

脸上有汗珠渗出。

如月知道他在作恶梦。

看了一会,便急急走过去,一把推醒他,一诺?一诺?

唤了许多次,他才醒过来,看到面前的人,才松口气,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整个人才慢慢平静下来。

你做恶梦了?

恩,没事。

他冲她笑笑,把她抱紧,再拉上被子,两个人一起拥在被子里。

清晨的冷气侵着他们,却在相互的依偎中,慢慢温暖起来。

昨天晚上,如月受了吓,最后害怕跟他睡一床,两个人分床睡的。

一诺没有多坚持,只嘱咐她盖好被子。

她的害怕只会让他更怜惜她,他有的是时间,一辈子,不怕治不好她。接受大概是要个过程的,至少她不害怕他,已经很心安了。

至于恶梦,已是多年习惯,那种生活过多了,一旦脱离,在梦里重现,是再正常不过了。他才不会去介意。

昨天晚上你睡得好吗?

在她头发上轻轻一吻,问她。

还好。

她回答他,其实担心得要命,不相信他,怕他欺负她。

一诺,对不起。。。。。。

她觉得自已有必要道歉。

一诺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开心着呢,我丫头连初吻都是我的。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想起吻,又止不住吻她。

而她,这次有了经验,尝到甜头,欠了身仰着头和他吻个不休。

直到一诺怕控制不住自已,吓到她,含着笑把她轻轻扶直了,不再贴着脸,对她道,起床吃饭去吧。

如月才下了床,开始换衣服。

丫头,把我的外套拿给我。

如月点点头,从衣架上拿起他的黑色苹果外套。

取下来时,却听到呯的一声,感觉重重的东西落到了地板上。

脚有没有受伤?

一诺急忙走过来。关心的问她。

她笑着摇摇头,从地上拾起。

然来是一把刀。刀落在挨着脚尖的地方,却并没有伤着她。

上面镶着绿宝石,很重。

这是什么?

这是过去的东西。当时徐州三个黑老大,每人一把这样的刀。身份的象征吧。不过现在意义不大,我带在身边防身用的。

一诺接过刀,把它打开来,在灯光下,刀身寒光闪烁。

可以削铁如泥的。你看——

他从枕间找到她的一根长发,轻轻放上去,发丝在接触的瞬间就断落。如月看得睁大眼睛,这样的锋利还只在电视剧中看过。

套子上镶嵌的是上等的祖母绿,记得当下得到这把刀时,是把以前一个黑老大干掉,另一位老大把这把刀递到他面前,说道,这把,以后就是你的了。

当下那个年少得意和兴奋。虽然刀身价值也不菲,但是象征的价值又远远高过它本身的价值。

退出黑道重头来过,过去的东西全部丢了,只留下这把刀。与过去唯一的联系的东西。

好了,你收拾好了没有,我们出去吃饭吧。

他不想多回忆过去,把刀放好,对如月道。

如月点点头,说道,我早收拾好了。你们几个老大,为什么要藏刀,而不是枪啊?

她对他过去的经历感兴趣,一定要刨根问底。

不曾经历过,好奇八卦得就像打听一场黑道电影。

一诺真是摇头,笑她的不懂事。

两个人出去吃饭。

如月依然吃得很多,连带着一诺胃口也好起来,第一次吃干净了一碗饭。

饭后到泽园去坐。坐在一把长椅上,旁边有一株木兰花树,正在初夏的阳光下开满了大朵大朵雪白的花。

三三两两的学生有的坐在长椅上看书,有的坐在草地上聊天,也有对着一潭湖水狂背英语单词的。

草地上有男孩在弹吉它,唱的居然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在这初夏的阳光里,他止不住脸上的笑,望着面前在草地上蹦跳的女孩。

一诺,我给你画画好不好?

好啊。

如月便从包里拿出纸和笔,速写是她长项。

画一个他,再画一个她,一起坐在木兰树下的长椅上,两个人都微笑着。落下的小船形的木兰花瓣上,都有着他们的笑脸。现在,将来。相爱,相伴,结婚,生子,到白发苍苍的老去。

许许多多的幸福和甜蜜,承载在花瓣和花心里。让这样的花瓣落了他们一身。

也画了阳光,一线一线,落在他们身上。

穿着黑衣服高大清瘦的他和穿着白衣服长手长脚的女孩,相互依偎取暖。

恨不得把她现在所有的幸福对未来所有的憧憬都画上去。

你看,好不好看?

她画好拿给他看。

一诺接过她递给他的画,突然感动。

能够感觉到一颗真心,天长地久真心实意相伴到老的感觉。

当下傻傻的做了个决定,站了起来,一手拿着画稿,一手拉着她的手:

走,丫头,我们去登记。去结婚!

如月愣了,笑着被他拉着往前,对他道:

我还在读书呢,我们学校不许本科生结婚的。

一诺才清醒过来,傻笑着站在原地,喃喃道:

结婚证很容易领的,我年纪大一点,五块就就好了,你年纪小,估计要十几块钱。可惜你还在读书。怎么还在读书呢。

如月看着他的傻样子笑,对他道,不能结婚,咱们订婚吧,你给我买个戒指啊。

好,现在就去。

拉着她的手要去买戒指,生怕她突然消失,一定要把她套牢。

这是他破天荒第一次想和一个女人结婚。想起以前,第一次恋爱,那个大他五岁的女医生,对他真是好,一直想嫁给他,他却从来不曾认真考虑过。一直拖着,最后那女医生才不得才提出分手。

第二个喜欢的女孩,当时也只是喜欢,想去追追,也没有过结婚的念头。

现在看到如月,却突然极想娶她做老婆。成个家,和她一生都在一起。

他带着她到市里去,要到长沙最好的珠宝行去给她买钻戒。

如月跟着他走到红蜘蛛外面时,才知道他要给她买这么贵重的戒指。

站在那里不肯进去。

一诺,我不要那么贵的,我只要一个几块钱的,我有很多同学都戴着,男女朋友每人一个。

依然是小小心的小小愿望。

与其带个真的钻戒,她其实只想要一份心意。价值在她自已眼里,不是世俗的衡量标准。

一诺却不管不顾,带着她走进去,在一个一个珠宝柜台逛着,看中一个白金镶钻的,很漂亮。

他停在那里,俯身往里看着。

丫头,这个怎么样?

指给她看。

如月首先看的却是价格,两万三。

当下就吐了吐舌头,知道他的脾气,便一个人跑了出来。

一诺追了出去。她已经走出红蜘蛛好远。

怎么啦?

我不想买那么贵的。我现在没有赚钱,但是我知道赚钱不容易。

谁告诉你的?

我老爸。两万三,我差不多大学四年的学费呢。

哈哈,我赚钱容易的,傻丫头,钱多了意义不大,只是后面多一个零少一个零的区别,走吧,我们去把它买下来。

如月却执意不肯。

带着他往前走,转到十全十美的精品店,执意要买个普通的戒指。

店老板是个小姑娘,一眼就看出身边的一诺是个有钱人。

如月问多少钱时,她笑道,五十块,不贵,给女朋友买一个吧。

如月有点生气,责问道,上次看到问你,你才说五块!

小姐,这个不一样,这个是银戒,纯手工制作。

你骗人!

好了,五十就五十。

一诺付了钱,笑着带着她出去。

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平时看多了老姜给他小蜜买东西,宝石服装包包,动辄上万。找到如月,他真是找了个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