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每日清晨,燕若男便蛰伏于此,默送金正宇路过,久而久之,似已成为一种习惯。

那日金正宇径自离去,留下怅然若失的燕若男,她独自回返,在路上发现了那只他追了数日的野山猪,野猪对她龇牙咧嘴,仿有嘲讽之意,然后瞬间远遁而去,燕若男这才相信自己弄错,把人当山猪射了,脸上不仅一阵发烫,但已没有心思继续捕猎了。

至于每日的窥视,金正宇早有所觉,他的灵觉是何等敏锐,好在没有感受到敌意和杀机,也就听之任之了。

金正宇近日参悟佛法,常随口吟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并不完全赞同这个说法,但对佛主割肉喂鹰的义举还是充满敬佩的。因此金正宇不欲无故伤害任何生命,哪怕是一草一木。然而,金正宇还兼修百变摩螺和九天玄青真诀,对道之一途又有所悟:道之极致便是混沌,便是“一”,正所谓殊途同归,各家法门修习之法有所不同,正道魔道也无本质之别,修得至善,皆可鉴证大道。

由于前几日心结顿解,他感觉修为又有所进,九天玄青真诀已过五重天,达到聚液成云之境,百变摩螺为莫衍当日强行灌输,本已修近圆满,金正宇只需消化运用即可,这几天他感到那团红色真元已可心随意转,如臂使指。他突发奇想,不知这一红一蓝两处真元一旦融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想归想,他本不是恣意妄为之人,当然不会无故拿自己身体冒险。

半月后一日,金正宇日暮回返,到得屋前,一看多了一扇新门,虽只是几块木板简易拼结而成,安在那里,却可挡去大半山风。踏入屋中,举头望去,屋顶也已修补齐全,再看屋内陈设,整整齐齐,不染一尘,床头还放着几把野花,幽幽清香掩盖了屋中潮腐之气。

经此装点,屋内倒显得有几分温馨,也令人心情大畅。这是谁干的,金正宇略加思索,便想到那个山中伊人——燕若男。这一晚,金正宇和衣而卧,一宿无梦。

翌日,东方微白,红日未现,金正宇即起身出行,路过那天遇袭地点,他停下了脚步,放出一缕神识,在茫茫四野略加搜索,便有结果。

“出来吧,不要藏头露尾,难道还想放冷箭吗?”金正宇叉着胳膊,望向燕若男藏身之处。

半晌,一个身穿碧色衣衫,头裹青布三角巾的少女缓步而出,一手不停抠弄着裙摆,尽显羞赧之态。

“上一次差点伤了你,我在这给你赔罪了。”燕若男说罢低头鞠了个躬。

金正宇摇头笑道:“休要耿耿于怀,我都早已忘记了,再说当日我也将你吓了个半死,我们早就扯平了。”

“当日…….”想到当日情形,燕若男素面红霞攀升,当日她竟以手抚探金正宇的胸部,并和自己的胸脯两相比较,要命的是她还自言自语将比较结果说了出来,不用脑袋想都知道已经被金正宇一字不漏地听去了。

金正宇比她世故多了,也略懂小女儿心思,他开声解围道:“好了,我有一事相问,我的屋子是你收拾、修缮的吗?”金正宇说完脸色骤然冷若寒冰。

金正宇态度转变,燕若男自然瞧在眼中,她怯生生地道:“这个…我…那个…”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个完整的话。

然金正宇自觉已无需再问,他冰颜一展,如春暖花开,只是有一层胡茬大煞风景。他道了声“谢谢”之后径直向瀑布行去,继而将一句“以后不要在这里藏着,可以到木屋或瀑布旁边寻我”的话抛在身后。

这次金正宇闲庭信步,未有施展任何道法武功,所以话语方毕,人只在数丈之外。

燕若男有些跟不上金正宇态度地转变,但是一句“谢谢”听来却是非常受用,如数九寒冬的太阳暖透心房。她再抬头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他好像允许我跟着他,想到这里,燕若男甩开纤足,飞奔而去。

无名飞瀑,若天河倒悬,经年累月,倾泻不止。瀑布旁侧,有一方青石,边缘已经磨得没有棱锋,一青衣男子如钟而坐,面对飞瀑激荡雄浑,山持岳峙,不动分毫。

片刻后,燕若男赶到飞瀑旁边,她仍是只能看到一个青色背影,燕若男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男子头发乌黑,长短及腰,以一条青色丝带简单束住,他腰间捆一条鲲蟒带,脚下竟是赤足,不过却是纤尘不染,洁白胜雪。坐于飞瀑之旁,衣裳竟然未被打湿毫分,原来他周身笼于一团五彩氤氲之中,将水汽尽数隔绝于外飞瀑轰轰隆隆,威势无匹,它激荡在两侧岩壁之上,水花飞溅,在朝阳下生出道道虹彩,经久不散。

“好美!”燕若男由衷赞道,心神向往。

“坐吧!”金正宇看了一眼身旁的另一方青石,示意燕若男坐下。

燕若男倒也大方,大步向前,款款入座,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金正宇的身上,对于燕若男而言,他就好似一块磁铁,身上有太多的新奇事物,令她沉迷。

燕若男陷入回忆,自那日误射之后,半月有余,她每每梦中总能见到这一身青衣的男子,可是始终看不清他的脸,而到了梦醒时分,总有怅然若失之感。

突然,一阵山风吹过,燕若男感觉身上一阵凉意,原来瀑布中飞溅的水花被风吹过,打湿了燕若男胸前衣衫。她有些窘迫局促,今日她偷偷穿了妈妈年轻时的衣服,却是薄如蝉翼,如今打湿,贴在身上,一时玲珑曲线,一览无余,内里粉色抹胸也是若隐若现。燕若男满面羞红,偷瞥一眼,还好,金正宇如老僧入定,并未注意到她的窘境。

燕若男正待起身逃离,却听金正宇平静地道:“我倒是大意了,让你淋湿了衣衫,你且坐定,待我为你去除湿气。”

燕若男本待扭身离去,听得此言,只得复又坐下,只是面上红霞更盛,她转了方向,留给金正宇一个俏背。金正宇默念心诀,一团白气从他头顶浮出,翻滚蒸腾,飘到燕若男头顶上方,将其周身罩住。

燕若男感觉一股无匹热Lang从顶心传入,却无灼烧之感,反而将五脏六腑熨得颇为舒服,身上难受的湿气也逐渐消散,衣衫干了,窘境也就消除的七七八八,她又转过身来,对着金正宇。当湿气尽去,衣物干燥之后,金正宇并未撤去真元,而是仍旧罩在她的身周,以作护罩之用。

金正宇侧目而视,燕若男脸似满月,不施粉黛,颜色如朝霞映雪,竟也明艳不可方物,金正宇竟有些痴了。

片刻后,金正宇打开话匣:“你是孤身一人居于山中?”

“还有妈妈。”燕若男温婉如水。

“噢!这坐忘峰非是常人可攀,你们母女又是如何登上来的?”金正宇饶有兴趣地问道。

燕若男陷入回忆,声若蚊呐:“听妈妈说,是我爹带我们上来的,据说是为了躲避仇家,可是我从来没见过我爹,只是每日早晚要给他上三支香。”

“哦,那也不错,至少你知道他身在何处,而为却不知我爹是死是活。”金正宇平静的讲述关于他爹发生的事,仿佛与他无关一般,其实在梦中他已伤怀千回,渐渐麻木了。

金正宇这般讲着,燕若男听得入神,而远在北冥的独孤宏愿坐在厅中,感觉耳垂发烫,下意识地摸了摸,心道:“难道是谁在背后议论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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