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收藏啊,求鲜花)却说独孤宏愿同玉瑶回到北冥,一家团聚自是欣喜非常。

因为离别时日积月累的思念、煎熬、惆怅,所以短暂的相聚更显弥足珍贵,然君不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聚后又当散,正是:欢乐聚,离别苦。怎能不让人嗟叹!

此番回到北冥,宅院中喜悦的同时参杂着一种压抑的哀伤,然而独孤宏愿和玉瑶都没有觉察。

独孤信夫妇为义儿、儿媳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席间杯来盏去,觥筹交错,也是其乐融融。便是从不沾酒水的独孤夫人也饮了几小杯。

“爹、娘,孩儿几日不在身边,你们怎么就清瘦了这许多,是牵挂孩儿的吧!”独孤宏愿看着二人深陷的眼眶、突出的颧骨,深情地说道。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但这确实瘦的有些过了。

独孤宏愿哪里知道,二老近日一直是卧病在床,今日听得他二人回来,方才强打精神下了床,也让众人瞒着。其实二老也不知所为何来,近日里食不知味,寝难入安,胸中便似郁积着一团燥热之气,无名之火,无从排解宣泄。寻了几个郎中,也诊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此乃心火,兼之年岁已高,若是觅得燥火之根源,尚可治得一二;否则,不好说。”

二老此下一听独孤宏愿之言,心想是了,定是思念宏愿所致,如今又可承欢膝下,心情好了不少,然而还是只吃进了少许饭菜,便再无动箸的。

其实他们有所不知,本来后院那颗火灵珠乃是至阳之物,之前有天书散出的平和之气与其相冲,倒也对人无害。如今天书已被独孤宏愿机缘巧合得了,火灵珠的至阳之气无所压制,院中年老体弱者便无由生出心火,以致寝食难安,然而寝食不安之下,心火更盛,如此恶性循环,二人身体是每况愈下,大不如前。

宴席散罢,自有下人收拾了去,又为几人奉上香茗。

独孤信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拿着盖儿在杯口刮弄着,懒懒地道:“宏愿,回去了,家里情况如何,都好么?”

不曾想不提也罢,一提及此,独孤宏愿不由怒目圆睁,半晌才平定了心绪,冷冷地道了声“都没了。”

独孤信摇了摇头,也懒得去安慰宏愿,一来他知道独孤宏愿有太多经历,心智坚定非常人可比;二来想到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不免意兴阑珊。正是:方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也近丧。

死,很难理解的一种存在,也许只有死过的人才有切身感受,只是他的那份感受又如何同人分享!

死,结果并不可怕,然而这段步向死亡的过程定是一种煎熬,暂且不论自身对未知前路的恐惧,对花花世界、华堂金厦、娇妻佳儿的不舍,便是心系心爱之人的伤心落泪,也是难以承受的。

独孤信喟然长叹:“人生不如意十之**……”继而又道:“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厅中气氛沉闷至极,让人都透不过气来。德叔看着独孤信夫妇二人萎靡不振,也是非常焦心,却是直如狗咬刺猬般无法下口,只能干巴巴着急上火。他道:“信,你和弟妹进去休息吧,别累着了。”于是早有小婢上前,搀扶二人慢悠悠进了后院。

德叔看着二人黯然而去萧索的背影,不禁鼻子发酸,摇想当年,独孤信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北冥一带可是跺一脚,大地都要震三震的,可是到如今又如何,垂垂老矣,如秋风中的朽木,若是风再大些,他倒下了,也许就不会再起来。

当德叔转过头时,与独孤宏愿对上了眼,宏愿只见德叔面上老泪纵横,德叔跟他共事多年,无儿无女,他敬他如父,他也待他如子,德叔是何等样人,但闻其神秘莫测、威猛无匹,怎会做儿女之态。

“德叔,你……”独孤宏愿有些诧异,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宏愿,你爹娘怕是不行了!”

“什么,不过是清减了些,吃得少些,怎会有如此严重。”独孤宏愿如五雷轰顶,他不相信,他无法接受,他质疑道。

德叔咬牙抿嘴,忍住了老泪,说道:“你不知道,从你走了,二人便卧床不起,进食也少得厉害,我找遍了北冥的名医,也断不出所以然,都让准备后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才离开几日?还有,爹不是也精于岐黄之道,他自己也该心中有数啊!”

“正是因为他自己有数,才让我去准备身后事的。”

“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独孤宏愿颓然摇着头,身躯发抖,虎泪欲滴。

“唉!”德叔叹了一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但真到了这一日,又有谁能够从容而去。想我都活了几百年,见过多少生离死别,到如今还是这般看不透,看不开的。幸得你回来,总算有了个发丧扶灵之人,若是你不回来,你爹也不会让你知道。”

“爹~~~”

独孤宏愿疯狂的奔向后院,到了独孤信的房间门口,轰然跪倒。膝下裤管尽碎,皮开肉绽,隐现白骨;地面上数寸厚的青石板也碎裂下沉。独孤宏愿不为所动,挪动着膝盖,往独孤信床边行去。

玉瑶也跟了过来,只见长长两道血辙伸进房中,她也心中悲痛,见宏愿如此,早已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晶莹泪滴。“宏愿~~~”她翩若惊鸿地飘入房中。

“爹,怎么会这么严重?你为什么不告诉孩儿?孩儿不孝啊!”说罢在床前“咚咚咚”磕起响头来,也不知一口气磕了多少个。

玉瑶赶过来扶住他时,见其额头已烂,血流满面。忍不住心疼,叫了一声“宏愿”后,低头啜泣不已。

“宏愿,吾儿,快快起来!”独孤信老泪纵横,挣扎着要坐起身来,独孤宏愿赶紧站起将他扶住,触手尽是冰冷突出的骨头。“天哪!”宏愿强忍泪水:义父竟然几日下来,便瘦的皮包骨头了。

独孤信靠在宏愿的身上,虚弱地说道:“吾儿,能在临走之前见你一面,爹也可以瞑目了。想想爹一生无所建树,倒是因缘际会,认了你这个义儿,也许是天可怜见,当日救你真是爹一生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这七八载也是你爹娘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你呀!”独孤信陷入冥想,面上凝着淡淡的笑意,大概是想到昔日与宏愿相处时有趣的光阴。

“爹,孩儿本是个将死之人,是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孩儿这里大恩未报,也未来得及尽人子之孝,您怎么就要去了吗?”独孤宏愿哭诉道。

仅仅是让义父靠在自己的胸前,独孤宏愿都感觉到被突出的骨头搁得生疼。独孤信身上的脂肪真是被熬得点滴不剩了。

父子二人就这般静静的靠着,勿需什么语言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独孤信一生未有子嗣,自从认了宏愿后便视如己出;而独孤宏愿也非忘恩负义之人,一直认定独孤信是自己要养老送终的父亲。二人相互依偎着,确切的说是父亲偎在儿子的怀中,两颗心从未有过如此贴近,独孤宏愿静静感受着他义父柔弱无力的心跳。

另一边,玉瑶坐在独孤夫人,也就是她婆婆对面,看着数日前尚且富态丰满的身姿,如今也是皮包骨头,心酸的一个劲抹泪。而独孤夫人却笑着看着她,心道:真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有这么一个英武的儿子、俊俏的媳妇送终,也知足了。

“宏愿,夜了,带玉瑶回去休息吧!你们风尘仆仆回来,也累了。我和你爹没事,还能熬几天。”独孤夫人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让两个年轻人看了心酸。

独孤宏愿轻轻的将独孤信放下,躺好,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又同样为他义母做了这一切,然后满怀悲恸地牵着玉瑶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中,玉瑶拿来一壶酒和一些纱布,细心的为独孤宏愿处理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心痛地处理着,那么的小心翼翼,深怕将他弄疼,而他却枯坐在那里,目无表情,如同一座雕塑。也许是心中痛到极处,身体上这些便微不足道了。

当午夜的沙漏显示已经三更天的时候,玉瑶终于抵不住困意,自己上床睡去。而独孤宏愿还是那般枯坐,直到听见一声鸡啼。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少爷!”有人敲门道:“少爷你起了吗?老爷说有话要同你说!”

“什么,这么早!”独孤宏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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