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在哪里,收藏在哪里。)蒹葭大师随手一挥,一团青气化为柔和大力将燕若男托起,站立一旁。她又信手从拂尘上拔下一根尘缘丝,指尖轻弹,丝线一端便缚在了金正宇的脉门之上。

蒹葭大师捏着尘缘丝的另一端,闭上妙目,寻思诊脉起来。她轻轻捻动着那根尘缘丝,面色不断变换,从之前的淡定从容到渐而凝重,再到最后的颓然摇头。

燕若男一双目光全部关注着金正宇,倒未注意到蒹葭大师的表情变化,当她看到那个尘缘丝化为尘烟之后,才愕然的看向了蒹葭。

“姑娘,这小子伤得太重,他的真元非常强悍,可惜因为你,只能散功任人鱼肉,如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蒹葭垂头丧气的说道。

“什么,不!怎么可能,正宇哥是不会死的,他答应过不会丢下我,我不相信!”燕若男剧烈的摇摆着头。

“姑娘,姑娘,唉!人总是会死的,你看我现在都有五百多岁,可是若渡不过天劫还是会死的。你的情哥肋骨尽断,膝盖骨折,天灵盖已碎,若非他修成三色真元,早已一命呜呼。可是就因为他修成了百年难得一见的三色真元,如今经脉尽断,真元胡乱冲突,致使他伤上加伤,如今即便是大罗神仙下凡恐怕也束手无策。”

燕若男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顷刻间又破灭了,她心中茫然,脚下不听使唤,一步三摇地走向金正宇,也许是压抑太久,忽然大喊一声“啊”,继而再次扑倒在金正宇的身上,晶莹的泪滴如珠玉一般颗颗滚落,滑过金正宇的脸庞,浸入尘土。她静静的端详着那张昏迷的面庞,往日的音容笑貌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从第一次的清晨误射,到后来的共听瀑飞,到后来的落难相救,为母报仇,花前月下,午夜承诺……

一幕一幕,就这样过去了?往事真的会如过眼云烟,了无痕迹么?

燕若男大声嚎啕一阵,低声抽泣一阵,一时间疯疯癫癫。

蒹葭看着有些不忍,说道:“姑娘,我说救不了她,但他也不会就这般死去,只要气息尚在,就还有一线生机。”

燕若男泪眼婆娑:“真的,他还没有死,还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

“唉!多情自古伤离别,姑娘,老身便栖居在这附近的忘情洞中,不如先将他移身洞中,我用秘法先为其续命,你在一旁守护。老身虚度了几百年,也有一些道友,让我前去寻访一番,或许还有什么救治良方也说不定。”

“好好好…”燕若男点头不迭又道:“大师,前辈,您的洞府在什么地方,我们快去。”

蒹葭又道:“嗯,他现在筋断骨折,不可轻动,你去周围伐些细小树木造一木排,然后将他拖上。”

燕若男说了声“好”,话声未毕,人已跑开,去周围采伐树木去了。

蒹葭大师看着那窈窕的背影,禁不住摇了摇头:“唉,真是痴男怨女,情爱真的有这般魔力,可以让人生死相许?”其实以她的修为,要带昏迷中的金正宇回洞实在是小儿科,她只是想看看这些年轻的情侣能够为自己的爱人做到什么地步,而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盏茶功夫之后,燕若男拖回一张容纳一人的木排,蒹葭大师抬起神游已久的双目,看到的情景令她动容不已,数百载不曾波动过的道心竟如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一颗小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

只见燕若男蓬头垢面,衣裳破碎,姣好的面容划出了几道血痕,两只衣袖不翼而飞,蒹葭大师正在诧异,一看木排,心下了然,原来她扯下了衣袖,裁成一根根布条,用作绑扎木排的材料。

蒹葭大师心中有些不忍,待看到燕若男眼中的希望和对她的信任,不忍又增加了几分。

“走吧,你将那小…那位公子挪上你刚刚扎制的木排,拖着跟我走吧,此处离我忘情洞府也就十里之遥,很快就可以到了。”蒹葭本想继续叫那小子,其实在她面前,金正宇确实是个小子,即便是紫阳等人在她眼中也是个小子。然而蒹葭却临时改口了,她称呼金正宇位公子,因为她觉得能得到一个女子如此付出,也许还真有些可敬之处。

“嗯,好的。谢谢大师。”

蒹葭也不回顾,只是一抖拂尘,率先足不点地,履不惹尘地行在前面,不过行的倒也十分缓慢。

燕若男怎么也是山中的猎户,虽说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打猎的年龄也有四五年了,所以蛮力倒是有一些。她伐木的时候,顺便扯了一根枯藤,以作拖拉木排的绳索,谁知那跟枯藤之上遍布如锯齿般的倒刺,也非常结实,一把未曾拉扯下,却将掌心拉出一道深藏的血槽,纵使燕若男强韧真个有若男子,也忍不住掉了一阵眼泪,但一想到奄奄一息的金正宇,她便以手背一抹眼泪,快速的弄妥了一切。

这会,燕若男手中拽着枯藤,枯藤拉着木排,木排上躺着金正宇。燕若男忍着掌心和肩头传来的阵阵转性剧痛,缓缓跟在蒹葭大师的身后。

山中道路哪有一马平川的,不过还好,去往忘情洞的小路还较为平整,只是要一路上行。渐行渐远之际,燕若男深深感受到肩头、手臂上传来的压力,木排摩擦着上路,强大的摩擦力全部施加到燕若男娇弱的身躯上。她贝齿紧咬,杏目圆睁,身体前倾,枯藤搭在肩头,末端在手臂上缠了数道之后握在掌中,凭着胸中的一股执念,倒也未被蒹葭大师拉的过远。

盛夏的日头不是一般的毒辣,山边林木只是没有一只飞禽,道上泛着热腾腾的白光,自有几只知了不厌其烦的叫着。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蒹葭大师立在道边一块突出的圆石上,向后看去,燕若男正蹒跚前行,离她不过丈许之遥。

“姑娘,到了,这便是我的忘情洞。”

燕若男循声望去,果然正前方有一个低矮洞口,不注意很难发现,旁边岩石上倒是刻着“忘情洞”三个篆字。

“到了,终于到了,太好了。”燕若男站直腰身,说了句太好了,终于感到一阵晕眩,立脚不住,昏阙过去。

蒹葭大师身随意动,一个瞬移,便托住了燕若男倒下的身子,入目便是破烂的右肩,隐现森森白骨,再翻开她紧握枯藤的双掌,数道血痕触目惊心。

“这…这孩子,唉!”蒹葭大师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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