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08章登萍渡水

冷红溪把她那口剑反手提着,冷哂道:“你不要打逃跑的念头,一有异动,我的铁掌之下,你就休想活命了!”

黑衣女一声不哼,很快走到了溪边,纵身上了小船,船身不过只轻轻颤抖了一下。

冷红溪不由甚是惊奇,因为就这一点看来,这个少女的武功太好了,她又是谁呢?她为什么要对自己施以暗害的手段呢?

想到此,内心更加纳闷,决心要问个明白。

只是对方是个女流,若于暴烈手段,却不便用在她的身上!

他心中这么想着,亦已登上了小舟。

那姑娘上船之后,俏立船尾,背向着冷红溪,月光映照着她那修长的身段,真是美极了。

冷红溪望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当时微微一笑,道:“姑娘,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黑衣少女缓缓扭过头来,道:“我是谁?”

冷红溪一笑道:“日间在浣花溪上,我们已有过一面之缘,姑娘你忘了么?”

少女似乎因为被对方猜破了行藏,微微叹息了一声。

只见她玉腕一抬,把面上的心形面具摘了下来,信手丢弃于溪水之内。

这时小船已飞快的驶到了对岸,冷红溪率先上岸,雪雁足尖微点,也跟着纵上,她面色如冰的道:“冷红溪,你把我如何?须知这深更夜半,你我男女有别!”

冷红溪冷然道:“等我查明后自会放你!”

雪雁冷冷一笑,耸了一下香肩,回身就走,冷红溪忙跟上道:“姑娘,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他话声方落,忽见雪雁身子倏地一个猛转,右手向外一扬,自掌心内“哧哧哧”一连飞出了三枚钢针。

这三枚钢针一出手,就成品字形,直向着冷红溪咽喉以及两肩上三处穴道射到。

冷红溪早已防她有此一手,见状一声冷笑。

旋见他右手向外一挥,巨大的掌力,使得那三枚钢针一齐反折了回去。

雪雁吃了一惊,顿时花容失色。

她纤腰一拧,“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不料她身子方一落地,却发现冷红溪满面怒容的挡在前面。

说着二指一分,向外一点,雪雁武功高超,强过乃姐玉鹰多多,无奈冷红溪的功夫太高了,高得不可揣测!

她见冷红溪并指点来,知道是隔空点穴,忙自运气,两肩欲待抗拒。

可是冷红溪那种刚柔兼具的指力,足能穿透金石!

雪雁只觉周身一凉,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顿时就萎然倒地,人事不省了。

雪雁舒文青,慢慢地醒转过来。

她觉得身上极其不舒服,试着挪动,才知道双手双足,都为一根有弹性的带子,紧紧地束绑着。

她骤然吃了一惊,慌不迭的睁开了眸子。

室内有一盏昏暗的灯,闪闪烁烁的灯光之下,她看清了这是一间青色竹子的阁楼,自己被反绑在一张大竹**。

本来,以她的功力,是不难挣脱起身的,可是冷红溪这种绑法,很是内行,令她无法施展力量,现在,即使想转动一下身子也不能够。

她挣了一下,未能挣脱,当时气得玉齿紧咬!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冷笑,道:“我要是你,我就干脆不动!”

雪雁陡然一惊,她还不知道身后有人。

当时忙转头张望,昏暗中,她看见了一双明亮的眸子,那种炯炯光亮的程度,真令她为之吃惊。

如不是她此刻亲见,她绝不会相信,人世之间,竟然会有这么明亮眼睛的人。

她这一瞧,也看清了那是谁了,正是那使她无可奈何的少年,冷红溪。

冷红溪整个人坐在暗影里,乍然看去,仅仅只能看见他那一双亮若晨星的眼睛。

现在他冷冷的发话道:“雪雁姑娘,你屡次意图脱跑,使我对你没有信心,所以我只好这样来对付你了!”

雪雁涨红了面颊,冷笑道:“你是一个残忍、冷血的人!”

这句话,激得冷红溪发出了一声狂笑。

他站起了身子,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雪雁跟前,注视着她的脸。

那是一张他所见过最美、最可爱的脸……

那微红的面颊,水汪汪的一双眸子,冷红溪几乎对她心软了,可是她这句话,却深深的刺痛了他。

冷红溪冷冷一笑,道:“你说得不错,我是一个狠心的人,我会用厉害的手法来对付你,虽然你是一个女人!”

雪雁冷笑道:“你下手吧,你这个无耻的强盗,杀人如麻,你快点杀了我吧!”

冷红溪微微一笑,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暗中对我下毒手,是谁支使你的?”

雪雁闭上了眸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说着又睁开了眸子,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人人都想杀你!”

冷红溪朗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不相信,一定是有人支使你来的,现在,我必须要给你尝点苦头。”

雪雁闻言,一双眸子在他身上转了转,道:“你果然是个冷血的人!”

忽然,冷红溪双目猛地一张,由他双瞳之内,射出炯炯的奇光,接着仰天发出了一声令人震颤的狂笑。

他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一个冷血的人,因为我曾无辜地受了九年的痛苦煎熬,我的热血已经冷却了……”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激动的道:“我的冷,是因为我来自一个比冰还冷的地方,我呻吟呼救……天啊!”

这使他想起了过去的一切,一双眸子几乎都要喷出了火来。

雪雁在他的吼声里,似乎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战粟,她留意到,一张檀木椅子的把手,竟然在对方的握力之下,变为粉碎。

冷红溪发出了更大声的狂笑,他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手指指向雪雁,狞笑了一声,道:“说!是谁叫你来的?为什么对我暗算?”

雪雁摇了摇头道:“没有人叫我,是我自己来的!”

冷红溪手指一抖,舒又青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她忽然发觉,由对方指尖之上,射过来了一股无形热力,有如一条蛇似的钻进了她身体之内。

雪雁不由大吃了一惊,她紧紧咬着牙关,不发一声。

冷红溪哈哈一笑道:“你不会忍耐多久的!”

说着指尖又向前指了一下,雪雁随即就觉得体内那股热气,猛然暴涨了数倍,所过之处,仿佛血脉都为之涨开了。

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全身一阵发抖,竟再次的昏死了过去!

这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周围的环境是那么的静,天已蒙蒙的有些亮了。

雪雁渐渐苏醒,痛楚已失,内心充满了对冷红溪的愤恨,不自禁的流下两行泪来。

她此刻真想一死算了,她摸不清,对方这样对付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由于心力交瘁,她不自禁地沉沉的睡着了。

这时候,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手上拿着一方雪白的绸巾,小心地为她揩着脸上的泪痕。

雪雁忽然惊觉,猛地转过脸来,却只见一个飘浮的白影子一闪而没入另一房中。

这件白衣服,是她所熟悉的,那是穿在冷红溪身上的,莫非……

舒又青冷冷一笑,扭过头不去理他。

未久,她又沉沉的睡熟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有三四个时辰。

当她再次醒转的时候,天时似已又近黄昏。

她转了下身子,猛地坐了起来,看了看眼前的一切,这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微微发了一阵呆。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为冷红溪捆着四肢的,此刻怎会好好的没事呢?

当下忙自**跳了下来,才又发现,地上有四截被扭断了的绳子。

舒又青拾起来看了看,确定了正是方才绑着自己的东西后,不由暗暗道了声:“奇怪!”

想着一转身,又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红木的盒子,这是方才自己没有见过的。

她好奇的揭开来一看,竟是一盘尚热的包子。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忽然,又把手收了回来,心里讶异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看他方才那种气势,好像要把我打死才甘心的样子,怎么此刻竟又改变了主意呢?”

想到此,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忽又发现案旁,斜倚着一口闪闪发光的宝剑。

舒又青赶忙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正是自己之物。

她摇摇头,把它插回鞘内。

更令她惊奇的是,方才受了如此痛苦,此刻应该是疲累不堪才对,可是她却反倒觉得精神十分抖擞,丝毫也不觉得什么不适!

不过,她此刻对冷红溪仍在深深的痛恨之中。

当时,轻轻把宝剑抽了出来,左右看了一眼,这间阁楼之内,别无他人,这是一间书房,布置简单,藏书也并不甚丰。

由这间书房通出去,地上铺着一道细细的,像是用竹叶铺成的垫子。

雪雁舒又青秀眉一扬,胆子大增。

她掂了一下手上的剑,想道:“我不如此刻偷偷潜出去,结果了他!”

想着她就悄悄的走出书房,踏着这条竹叶地毯,一直走到了另一间房间之前。

那是一间半圆形,四面轩窗的敞室。

舒又青悄悄的走到近前,才发现室门未拴,只用身子微微一靠,门就敞开了一半。

室内光线很明,此时此刻,冷红溪正盘膝坐在一张又厚又软的大蒲团之上。

舒又青不由吓得止住了脚步,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把身子隐在门后,向房内望去。

冷红溪面向着窗口,穿着一身很宽的衣服,跌坐在蒲团之上,并非是在静坐调息,而是在练一种功夫。

雪雁注目望了好一会,才看出了一些端倪,一时几乎惊得呆住了。

她看见冷红溪正缓缓的张开一只手掌,比向窗口,那只手掌微微的抖动着,竟有一串为数约有百片以上的青绿色的叶子,由窗外翩翩飞进来。

这些树叶子,都是窗前那棵大树上的,也不知那是一棵什么树。

看起来,那些树叶就像是一列缓缓飞动的蝴蝶似的,一片片的飞进来,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

奇怪的是,它们一片片都在冷红溪的掌心之上叠合起来,很快的,他那只右掌掌心,已聚了厚厚的一叠。

然后冷红溪又缓缓的抬起了左手,展掌微微的抖动了一下,一片片的绿色树叶,又开始自窗外飞了进来,向他左手掌心集中。

只不过刹那时间的功夫,他的一放手掌上,已经聚满了树叶,形成厚厚的两叠!

冷红溪平伸着双掌,忽然双目一张,鼻中闷哼了一声,双掌同时向外一抖,两只手掌上的树叶,就像是乍然起飞的千百只蝴蝶一样,全数的都散开了。

这些骤然散开了的树叶,在室内回旋一匝,又成串的飞出窗外。

在即将落山的红日映照之下,那情景,实在是好看极了。

门外的舒又青,看到此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到现在,她才开始真正的了解到对方的一身本事,实在是太高了,高得令人叹为观止。

她本打算伺机下手的,现在却再也不敢动了。

忽然,她看见冷红溪转过身来,向着门前微微一笑,舒又青不由大吃了一惊。

可是冷红溪却又转回了身子,口中自言自语的道:“这一次饶过了你,下一次再犯在了我的手中,可就没有如此便宜了,去吧!”

他是背向着雪雁发话的,说完了这几句话,双掌突然平着向正前方一推。

只听得“轰”一声,似乎整个的竹楼都为之震动了,那沉实的反震之力,竟使雪雁面前的两扇门“碰”的一声关了个结实。

若非她退身很快,只怕非被门扉把脸打肿不可。

雪雁呆了呆,想到了凭自己的武功,与对方比起来,那实在差得太多了。

眼前这种情形,分明对方是对自己留情,有意放自己脱逃了,要是再不走,那可就太不知趣了。

想到此,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出手。

她把宝剑插回鞘内,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黯然的穿窗而出。

气馁、伤心、恼恨……

她恨,恨冷红溪那种狂傲的态度,可是内心却又不自禁升起无限钦佩,对方那一身杰出的武功,实在是太高了,高得令人羡慕。

她一路走着,想着,不觉来到了浣花溪上,回头看了一眼,未见冷红溪的踪影,她才真正的放心了。

突然,她想到了莫环,心中不由十分纳闷。

对莫环这个怪老人,她实在是认识得并不多,这个人的确是一个怪异而身负奇技的人,他和冷红溪之间,又有什么仇怨呢?

以他那一身功夫,莫非也怕了冷红溪不成?

想到此,她更是满心迷惑!

她还记得,自己姐妹二人,初次在那座古坟之前遇见莫环之时,对方那可怖的样子,后来竟蒙他传授了自己姐妹许多功夫……

以后每隔一个月,自己姐妹二人都必去访他一次,这个怪老人也每次都将一种怪异的功夫传授给自己二人。

可是直到如今,自己对这个怪老人,仍然是一无所知,他又会和冷红溪有什么纠葛呢?

雪雁这么细心的推想着,不觉已来至溪边。

当她操舟渡过溪水,上岸之后,却意外的发现莫环正立在一棵树下。

他好似早知雪雁将在此时回来一样,来此等候。

这时他向左右看了一眼,道:“回去再说。”

说着转身先行,雪雁满腹狐疑,只好快步跟上,一直回到了所居的那幢小楼。

进门之后,莫环立刻回身,道:“想不到,你还能回来,我只道他已下手把你害了!”

雪雁十分气愤的坐了下来。

玉鹰微微一笑,道:“莫师父,你老人家放心,那姓冷的,才舍不得害她呢!”

雪雁叹息了一声,望着莫环道:“莫师父,我姐妹只怕斗不过这个人,他的功夫实在太高了,如非是他手下留情,也许我……”

面色一红,把头低了下去!

莫环冷冷一笑,道:“我原来的意思,并不是要你们动手去跟他打架呀!”

雪雁苦笑了笑道:“你老人家该知道,此人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人,我看除了老师父之外,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

摇头一阵苦笑,又道:“如果老师父不介意,我想先回小寒山去……”

莫环双手互叉着,桀桀一笑道:“雁儿,你太沉不住气了……”

说着,双目之中,神光闪烁。

雪雁望着他这双眼睛,立即忆起了冷红溪的那双光亮的眸子,不知怎么,在这两双眸子之中,她感觉出有一种同样的色彩。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冷酷和忧郁。

当时不由打了一个冷战,莫环双手互捏着骨节,发出一阵“咔咔”之声。

他深沉的笑了笑,道:“难道你没有机会暗算他么?”

雪雁舒又青,摇了摇头道:“那是行不通的……老师父,这个人武功太高了!”

莫环桀桀一笑道:“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舒又青于是把方才隐身室外所见的情形,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莫环闻言之后,脸色显然是大大的变了。

他冷森森的一笑,低下了头,切齿出声道:“好小子,这九年他果真没有白费……想不到他竟练成了……”

二女在一旁,都不由怔了一下。

玉鹰忍不住道:“莫老师父你说什么,莫非这个人你老人家很早就认识么?”

莫环一双枯皱的眼皮,无力地耷了下来。

玉鹰这句话,像是令他生出了莫大的感慨。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目光炯炯地望着窗外,点了点头,道:“很早……九年以前,我就认识他了,那时候他不过是武林中的一个小角色而已……”

说到此,森森的一笑又接下去道:“那是在云贵十万大山里……”

“他这一身功夫,等于是我成就他的……可是,现在,他却要找我这个老头子拼命!”

说着桀桀怪笑了几声,目光望着玉鹰道:“你说,这个人,他的良心何在?”

雪雁闻言到此,不由打了个战抖,她讷讷的道:“老前辈……你是说,这冷红溪是住在云贵的十万大山里?”

莫环点了点头,冷笑道:“不错。”

他似乎显得很不安宁,双手互捏着道:“我原以为,他会死在涧谷之中,谁知这小子命长,非但没有死,九年来,他却练成了惊人的奇技……”

雪雁一张脸,这时变得一片苍白。

她那双眸子里,充满了迷惘、惊奇、喜悦、忏悔……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莫环怪笑了一声,道:“可是,他终究还是要死在我手中的……”

雪雁强自镇定道:“莫老师,冷红溪既被困在十万大山涧谷中,又如何能出来呢?”

莫环桀桀怪笑了一声,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你们知道去年那次大山崩吗?”

说着摇头一笑,又道:“你们当然不会知道的……那次山崩,把千仞的高山都夷成了平地,冷红溪就是在那一次逃出来的。”

雪雁舒又青不由“哦”了一声,现在她已证实了冷红溪,竟然就是这数月来,自己所梦魂萦绕的那个人!

“竟是他……这太奇妙了!”

她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一时竟流下泪来。

她内心不住喃喃的诉道:“天呀……就是他啊,他竟然没有死?这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她还记得自己在接获白鹤二次传书后,是如何焦急地去找寻这个陌生的人,就在即将见着这个人的时候,发生了山崩。

舒又青在一双白鹤的援助之下,侥幸的逃得一命,可是那个被困在山涧内的可怜人,却不知死活。

依雪雁的判断,他是断断的不能活了。

为了这件事,她不知流了多少次眼泪。

这个人她虽然没有见过,但却有一种奇妙的感情,深深的藏在她的心底,直到如今还丝毫不曾改变。

这时,她忽然知道了,那个人就是冷红溪,真有说不出的惊喜。

她只觉得双脚一阵发软,尚幸她是坐在椅子上的。

莫环目光向二女一扫,冷冷的道:“我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不可走漏,要千万记住!冷红溪我自有办法去对付他!”

玉鹰点了点头道:“你老人家放心好了。”

莫环森森的一笑道:“如今我已有了一计,定能送他归阴!”

雪雁不由一惊,道:“什么计?”

莫环冷冷一笑,站起来道:“你二人随我来!”

二女一齐站了起来,莫环推开窗门,飘身而出,率先前驰,玉鹰雪雁紧随其后,向前行去。

只见莫环身形奇快的纵驰着,不多时,已来至浣花溪旁。

这时月正当中,照得四下里亮同白昼。

浣花溪水上泛出万道银蛇,沙滩上的贝壳,映着月光,闪闪如天上的星辰一般。

莫环立住了脚,二女也同时站住了身子。

雪雁十分关心的道:“你老有什么计谋,能害死冷红溪?”

莫环一双深沉的眼睛一转,双眉紧紧凑在了一起,突然挥了挥手道:“你们去吧!”

舒又青不由一怔,玉鹰忙拉了她一下,道:“老师父有计较,我们就暂且走开吧!”

她二人匆匆离开了河边,雪雁忍不住道:“你看莫老师能害死那个冷红溪么?”

玉鹰舒修文冷冷道:“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们上了他的当了!”

雪雁停下脚步,道:“怎么上当?”

玉鹰冷冷一笑,道:“我们只是听从他的差遣,与那冷红溪为敌,只怕等到冷红溪死了,那枚两相环却落在他的手上!”

雪雁此刻反倒不在意两相环,只关心着冷红溪的安危。

自从她知道冷红溪是谁以后,她的一颗心,再也无法安静了。

对于冷红溪这个狂傲的人,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了,他那英俊的影子,兀自频频的出现在她的意念之间。

现在她所想到的,不再是他那狰狞的一面,而是他为自己拭泪的深情。

他为自己解缰、送餐、还剑……

这种种,不都能说明了,他对自己是有情的吗?虽然他倔强,他固执,可是这些小地方,却在在都暴露出他并非是一个冷酷的人。

想到了这些,雪雁是再难克制自己了。

她深深的为冷红溪担心,当下不由脱口对玉鹰道:“姐姐,你也愿意他死么?”

玉鹰在她脸上注视了一会儿,冷笑道:“我并不在意他的死活,我只关心他手上那枚戒指,我们得尽快想个办法把它弄过来,否则一入莫环之手,我们就休想再要了!”

雪雁这时心情很乱,她知道玉鹰这个人是心狠手辣的,凡是对她有利的事,她是不择手段的。

当时她没有出声,偕同玉鹰到了楼上,推说想睡就独自退回到自己房中。

她把房门关好,内心不住波动。

这时她连饥饿都忘了,她想到莫环,他此刻又是在如何的部署呢?

想到这里,她实在忍不住,决心要去查明一下。

当下匆匆推开了窗子,穿窗而出,直向浣花溪边驰去。

她深怕为莫环发现了,对于这个怪老人,她是存有戒心的,一旦为他发现了自己的来意,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所以她不敢直接走去。

浣花溪边有一座小山,占地虽不大,可是山势却很细长,足足逶迤出去三四里之遥。

雪雁为了隐秘行藏,不惜远行。

她展开身形,直驰向这座小山,以她那轻灵的身法,不一刻就到了山峰之巅。

如此,她只需借着一块山石挡住身子,就能清楚的看清下面的一切了。

在平静的溪岸上,那些五光十色的贝壳,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

她静静的留意着,果然看见远处的河岸上,有一个蜘蹰的影子,细看之下,正是莫环。

雪雁不由心中暗暗高兴,她轻轻的展动身子,向面前驰出数十丈远近,然后把身子隐好,如此一来,她就距离莫环甚近了。

月光之下,但见那个老头儿正自踽踽独行着。

他是在用他的脚步量地,走几步停一下,然后又走几步,又停下来。

雪雁心中甚是纳闷,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忽然,他看见这个怪老人,猛地把身子腾了起来,直向水面上落去。

雪雁不由大吃了一惊,暗忖道:“莫非他竟能赤足踏水不成?”

意念中,就见莫环右手自大襟兜儿里摸出一样东西,打出去,一道白光,落向水面。

雪雁看不大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她猜想定是一枚贝壳。

但见那贝壳在水面上“哧”地划出了一道白线,莫环的身子向下一落,单足足尖,不偏不倚的在那枚贝壳上一点,随着身子又腾了起来。

接着他又打出了第二枚贝壳,身子同时又向着那第二枚贝壳上落去。

如此一枚接一枚,直向溪水上流而去,他那起伏的身子,宛然就似一只戏水的海鸟般,一刹那就消失在溪水的那一头了。

这种情形,看在雪雁眼中,简直把她吓呆了。

她现在才知道,此人的一身轻功,竟是到了如此的地步。

以他这种身手,若是和冷红溪相较,真不知鹿死谁手了。

正当她惊心动魄之间,莫环却又去而复还。

他那快捷的身手,在如带的溪水上起落着,起先只看见一个小黑点,有如星丸跳掷一般,不多时就显现出身形轮廓,他那蓬散的头发,被夜风吹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鬼魂似的!

他那么倏起倏落的纵驰着,刹那之间,已驰到了近前,他是那么如意的打出一枚枚的贝壳,而每一枚都恰到好处。

最后,他仰首发出一声长啸,足下用力一点,双臂一振,已自水面上拔空而起,飘飘然的落在了岸上。

雪雁几乎看清了他每一个动作。

这时又见他一抖长衣的下摆,把剩余的几枚贝壳落在了地上。

然后他弯下了身子,细细地在自己双足上察视。

雪雁忽然想到了,他是在察看自己脚上的水。

果然就又见他脱下了鞋子,在月下细细的察看,良久之后,他才冷冷一笑,脸上现出一种失望的神色,又把鞋子穿上。

他又开始在沙岸上来回踱步,内心似乎正在考虑着一件重大的事。

寒月下的莫环,形状恐怖极了。

他那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上,一丝丝的被风吹得飘扬起来,像是一头发怒的母狮子,可是自两肩以下,那瘦嶙嶙的骨架子,看起来又活似一具僵尸。

雪雁舒又青躲在山石之后,看得真有些害怕。

她想再看清楚一些,但是足尖方移,却不留心踢动了一粒石子。

那粒小石子咕咕一响,直滚了下去。

舒又青不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当时双掌在石面上一按,整个身子箭也似的飘出,猛地伏了下去。

就在她身子方自躲好的同时,一条飞射来的影子,落在了她原先藏身的地方,现出了莫环那透着张惶失措的身形。

他冷冷的一笑道:“什么人?”

雪雁伏在地上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莫环桀桀一笑,双掌向下一压,道:“出来吧,相好的!”

忽见他掌势向前一推,发出了“轰隆”的一声闷响,似乎整个山谷都为之震动了。

迎着他掌力的正前方,一连三座小石峰,都整个的倒塌了下来,一时树倒石飞,声势端的惊人!

舒又青看得正自惊心,却忽见一只小狸,猛地由身边窜过,向一边的草丛之中逸去。

莫环本是背朝这边,猛然一个转声,叱了声:“谁?”

但见他右手掌斜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