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贾琏是否是报复贾赦在他内书房胡作非为,才将他搬到闭塞的东大院去。但许青珩对住进荣禧堂身后的大跨院里却十分满意。

这大跨院里足足有二十几间屋子,绕过荣禧堂东边三间耳房,穿过角门再进一处穿堂,便进了这大跨院里。

因房间众多,贾琏便挑了五间正房给许青珩,另将大跨院后上下各三间的小楼充作内书房——虽依旧在后楼上设了床铺,到底跟许青珩睡在一所院子里了。

夜间贾琏也竭尽所能以实现诺言——左右他听着许青珩尽在耳边的呼吸声也睡不着。

次日一早,许青珩慵懒地起床,梳洗之后,记起鸳鸯的话,便仔仔细细地照镜子,瞧见自己面上果然没有先前做姑娘时有神采,待要涂抹些胭脂上去,又想如今可怜兮兮的才好,不然那个人哪里还记着她?

“二爷呢?”

“奶奶起来的迟了,二爷在后楼写字呢。”五儿因温岚的事,再三提醒自己不可妄议许青珩与贾琏的事。

“二爷吃过了吗?没吃就端到后楼去。”

“哎。”

许青珩对着镜子照了照,见身上红衣裳映衬得脸色太好,于是有意换了件菜帮子色的衣裳就向后楼去了,走在路上记起昨夜风光,暗道新婚那夜那人一准偷懒了。

进了后楼东间里,果然瞧见贾琏站在书桌后练字呢,许青珩瞧着他铁画银钩,就说道:“我打发人将饭菜端这边来了。”

贾琏一默之后点了头,怂恿许青珩道:“左右这院子屋子多,你挑几间一间做书房、一间留着做针线。”

“……那睡觉的屋子岂不冷清?你为什么总要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耗费心思?”许青珩十分不喜这疏离的举措,两个人都是这样行事,就算是住在一所院子里也没个说家常的时候。

贾琏笑道:“屋子空着也白费。”

“那你划一间说家常的屋子吧,我瞧着时辰在那屋子里等你。”

许青珩的话很冲,因许青珩并未因他竭尽所能而柔情似水,贾琏有些伤了自尊,于是他也冷了脸,不接话头。

“逗你玩呢,若当真划定了,你连这后楼也不来了。”许青珩嗤笑道,透过窗子瞧见五儿、六儿端了饭菜过来,便去西间里摆饭。

“二爷,忠顺王府打发人来请二爷过去说话。”楼外鸳鸯过来道。

“打发的谁?”贾琏问。

鸳鸯隔着窗子道:“是个面生的小厮。”

贾琏眼皮子跳了跳,猜着忠顺王爷大抵是知道昨日北静王来他府上的事了,于是心思飞转地琢磨着如何将这事圆过去,丢下笔,去门后摆在架子上的水盆里洗了手,就向外去。

“不吃饭了?”许青珩追出来问,看贾琏的架势是没工夫吃饭了,便转身端了一碟子小花卷出来,捏了一枚塞到贾琏口中。

贾琏只咬了一口,便向外去,走在路上就问鸳鸯,“你瞧着我如今可精神?”

鸳鸯笑道:“离着精神二字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那就好。”贾琏笑了。

“老爷那昨晚上闹事,只说饭菜不合胃口,厨房里忙了一夜也没做出叫他称心的。”

“叫厨房里别忙活,每日依着例子做了送去就是。”

“……怕会招人嫌话。”

“告诉旁人老爷在后院里有美妾有幼子快活着呢。”

“哎。”

贾琏走到前院,又听赵天梁、赵天栋兄弟说忠顺王府来人脸色很是不好,便又将说辞润了润,出门上了马,便领着赵家兄弟向忠顺王府去。

待到了忠顺王府门上,果然瞧见门上人怠慢了许多,说入内禀报忠顺王爷,却叫他在门上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之后,贾琏才被人领了进去,今次去的是前厅。

只见忠顺王爷这前厅布置得十分威武,整座上覆盖着一整张的虎皮,两边的交椅上也用整张的兽皮充当椅袱。

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兽头耀武扬威地摆在脚踏上,个个争先恐后要给贾琏下马威。

又等了一盏茶功夫,才见忠顺王爷懒懒散散地领着琪官从后厅里出来。

出来了,他就一言不发地坐在虎皮褥子上,将脚踩在虎头上。

“下臣见过王爷。”

“平身吧。”忠顺王爷从琪官手上接过茶碗,抿了一口,斜睨着琪官说,“这两日又跑去北静王府玩耍了?”

琪官仓促地瞥了一眼贾琏,忙说:“小的足有半年没出过府门了。”

“哼。”忠顺王爷淡淡地一哼。

贾琏开口道:“莫不是北静王也叫王爷不自在?”

一个也字,可谓意味深长。

忠顺王爷笑道:“他一个毛孩子,谁跟他计较?”脚在虎头上一碾,“莫非北静王找你不自在了?”

贾琏忙拱手道:“还请王爷做主,趁着我在南边,消息不通,两个无耻女子来我家门上招摇撞骗,下官本要送那两个女子见官雪耻。谁知北静王半路杀了出来,要保下那两个女子。”三思之后,贾琏决心如实说出。

这说辞与忠顺王爷打听来的相差不多,忠顺王爷便道:“他为什么要保下那两个女子?其中的洪家丫头,你不喜欢,只管打发了就是。”

贾琏冷笑道:“北静王说那有孕的女子跟他门下一位书生与南安王府郡主有了婚约。简直无理取闹,为他一己之私,便要下官做了活王八!还要养下一个小王八!”

忠顺王爷一怔,随后笑道:“我原等着瞧南安王府笑话,看他如何将郡主嫁出去呢,原来他打得是给郡主挑个穷书生的主意。”

“……不知郡主为何要下嫁给个书生?”贾琏问。

忠顺王爷笑道:“郡主算不得是个姑娘,嫁到旁人家,若败露了,南安王府颜面再保不住了。”

“……什么人胆大包天,能毁了郡主清白?”

“——她生来如此。”忠顺王爷隐晦地道,反问道:“你若自身行得正,北静王如何能威胁到你?”

贾琏悻悻地说:“下官有把柄握在北静王手上。”

“什么把柄?”

贾琏半真半假地说:“下官认识那贾雨村,曾在贾雨村、洪和隆那替贾雨村做过一点子不合王法的事。”

忠顺王爷嘴唇紧紧地抿住,半天冷笑道:“果然是北静王设计陷害!可怜洪大人一辈子忠心为君,却落得这个下场!那贾雨村实在该死!”原本还疑心贾琏与北静王暗中勾结,如今见贾琏毫无隐瞒,便没了芥蒂,安抚道:“且留着那女人孩子在你府上吧,日后兴许用得上。也别将北静王的话放在心上,他还没那能耐动你。”

“……听北静王的意思,他要将下官弄到神机营去,下官虽有个将军爵位,但志不在武职,王爷是清楚的,那武职前程有限……”贾琏有意吞吞吐吐,巴望着忠顺王爷抢先一步,将他弄到六部亦或者翰林院去。

忠顺王爷一滞,随即抚掌大笑道:“不想他打得是这么个主意!”

“不知是个什么主意?”

“他握着你那把柄,又要将你弄到那个地方,存得可不就是将来……”意图谋反四个字在忠顺王爷心中的回荡了一圈,又落入最隐秘的角落。

“咳,你也不必细问,也不必瞧不起神机营,有道是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若能在神机营里有一番造化,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忠顺王爷捻着胡须劝说贾琏,见贾琏依旧不情愿,又假意嗔道:“你年纪轻轻,又在南边没什么功绩,又被洪大人连累,能顺水推舟进了神机营岂不好?难道你要一步登天,去封侯拜相?”

“下官不敢。”

“去吧。”忠顺王爷懒懒地挥了挥手。

贾琏躬身向外退去,走了几步,听忠顺王爷喊了一声回来,就赶紧地站住脚步。

“据说,吴、周两家封了贵妃,都向你们家报道去了?”

忠顺王爷耳目众多一事,贾琏早已知晓,听他问,就市侩地笑道:“早些年,下官就料到要有几位荣升贵妃,因此特特买下那几家宅子外庭院,可叫下官逮住了。”

忠顺王爷笑道:“你也算是有心了,支会周、吴两家一声,我这里还有些存了许多年没地摆的东西,若是他们缺,尽管打发人来取。”

“是。”贾琏答应了一声,便躬身向外去,此次出来,忠顺王府门人不敢怠慢连连对他道了不是。贾琏也不跟这些下头人计较,依旧客客气气地出来,待出来了,正要去许尚书府走一遭,忽地便见一同随着他进京的柳湘莲满脸焦急地过来了。

“二爷,林大人请二爷去兰台寺有事商议。”

贾琏吓了一跳,暗道书中仿佛林如海就是在这二年没的,忙问:“林大人说了什么事没有?”

柳湘莲忙道:“林大人只打发人来府上说是十万火急的事。”

贾琏闻言便翻身上马,随着柳湘莲一同向兰台寺去。

待到了兰台寺中,便见几个兰台寺中人躲躲闪闪地道恭喜,贾琏冲这几人拱了拱手,便与柳湘莲一同进了林家。

谁知一脚踏进后院,便得黛玉亲自迎接。

只见黛玉此时已经出落得十分飘逸,吃了几年和尚道士的药,误打误撞,将身子调理得也算得上康健,于是贾琏看见她,就想如今这不是个世外仙姝,乃是个入世仙子了。只是看她两眼哭得红肿,似乎遇上了非常为难的事。

“可是姑父出了事?”贾琏问。

黛玉哽咽道:“父亲如今就跟珠大哥一样,身子说好不好,到了秋冬总要发病,但春夏两季便与常人无异。”

雪雁搀扶着黛玉忙说:“不是林大人的事,是我们姑娘的事。”

“古人云福祸相依,早知道宁肯病怏怏的,也不吃那劳什子药。”黛玉眼泪簌簌落下,还要再说两句,偏见房中贾敏出来了,只得将话咽下。

“琏儿快进来吧。”贾敏立在门边,一双眼睛也是又红又肿。

贾琏满腹狐疑,行了两步,又回头看黛玉一眼,不等进屋,就对贾敏道:“莫不是妹妹芳名远播,惹来了什么登徒子?”

贾敏冷笑道:“若果然是登徒子倒好打发了。”无奈地对雪雁说“万事有我们做主,且领着姑娘回房去。”

贾琏琢磨着猜得□□不离十了,进了林如海房中,就见林如海坐立不安地背着手来回走动。

“琏儿,你妹妹要入宫了。”林如海阴沉着脸说。

贾琏抿了抿嘴,“入宫,也并非全要做妃嫔,不知林妹妹是何人举荐入宫?又是入宫做什么?”

林如海叹道:“有一等小人为谄媚上位,便借了他人家的鲜花献佛。”

“……哪一个小人?”

“你方才从谁家门中出来?”

贾琏眼皮子一跳,暗道忠顺王爷竟然做下这事?

“据说是入宫陪伴太后,但宫门深似海,谁知进去了到底怎样?太上皇……”贾敏忽地想到若是林黛玉落到了太上皇手上,便头重脚轻地要昏厥过去。

贾琏赶紧抱住贾敏,将她安置在铺着柔软垫子的椅子上。

“姑父哪里得罪了忠顺王爷?”贾琏问。

林如海咬牙切齿道:“我何曾得罪过他?不过,忠顺王爷也并非傻子,他怕是见我并不诚信归顺与他,便想了法子作践我!早知如此,便叫玉儿病弱一些又何妨?”

贾琏心道果然是福兮祸兮,如今父母双全、身子骨健康,反倒更招来祸患,“兴许主上体恤姑父,施以援手……”忽地听见窗外一声呜咽,又见贾敏、林如海夫妇俱是一副避之不及模样,又想皇帝爷两在他们夫妇眼中都非良配,又问:“除了林妹妹,可还有旁人家的姑娘?要有,能做个伴也好。”

“另一个,便是薛家姑娘了。原本薛家姑娘是不能够的,偏她哥哥在这节骨眼上出息了。”贾敏惋惜道。

圣上才要提拔薛蟠重振家业,太上皇便急着令薛家姑娘入宫割去薛家成果。

贾琏深吸了一口气,心叹世外仙姝、山中高士竟又撮合到一处了,“名字怕已经送到太上皇跟前了。”

林如海哭丧着脸,嘴唇动了动,最后道:“原本就知叫你来,你也没个主意,不过是想找个人发一发牢骚罢了。”

“为今之计,只能请人在太后跟前,抢先定下妹妹来,如此,也能使得妹妹免遭太上皇、圣上……”贾琏砸吧了一下嘴巴,这事比拦着林黛玉进宫更难办,能在太后跟前说上话又偏在娶妻之龄、又体恤林如海爱女之心的能有几个?

林如海、贾敏二人双双为难起来,夫妇对坐落泪。

半晌贾敏迟疑地开了口:“我倒有个人选,只是不知老爷肯不肯开口去求人,人家又肯不肯答应。”

贾琏莫名地猜到贾敏说得是哪个了,咳嗽一声,试探地对窗外说:“姑妈说的是北边的那位?”

贾敏也知黛玉在窗外,因不知黛玉愿意否,便静等着窗外动静,徐徐听见脚步声远去,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知道比起太上皇、皇帝,黛玉尚可以接受北静王。

“不可,万万不可!若是去求了北静王,便是打了忠顺王爷的脸,也要连累了琏儿!”林如海斩钉截铁地道。

贾敏立时哭道:“不求他,还能求谁?就算是豁出老脸跪下磕头,也要请北静王帮帮忙。”

林如海眉头紧皱,“原本就是忠顺王爷试探之举,再去求了北静王,岂不是更成了他的眼中钉?”

“……姑父,妹妹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侄子如今也有些参谋,不必姑父事事为侄子劳心。”贾琏权衡一番道。

林如海心里犹豫起来,踌躇半日,又看妻子默默落泪看他,最后咬牙道:“只得如此了,今日之后,琏儿你千万莫管我们远着你。”

“姑父只管将心思放在妹妹身上吧,妹妹没几日便要入宫,姑父、姑妈好生替她准备准备,进宫前,叫妹妹多陪着老太太几日。”贾琏说完,见林如海、贾敏又相对落泪,便琢磨着不知薛蟠那处又是怎样,于是告辞出来,到了外头令赵天梁去薛家打探打探,便打马向荣国府去。

才从西边角门进了府,赵天梁便已经快马加鞭从薛家回来了。

赵天梁擦着汗紧跟上贾琏,笑说:“薛家上下喜气洋洋的,尤其是听说了周、吴两家的娘娘要风风光光地回家省亲,薛家人更是面上有光。”

“他们家奶奶也这样?”

赵天梁说道:“薛大爷、薛大奶奶忙着奉旨赚钱呢,我去问,薛大奶奶还说‘这点子事还专门来问’,可见他们两口子是当薛大姑娘进宫陪太后、太妃作伴呢。”

“薛家没一个人将这事放在心上?”

“怎么没有?薛家太太忙着替薛大姑娘打点呢,薛太太说,先前给姑娘说了几次亲,总也不成,兜兜转转终归进了宫,可见这是上天注定。”

贾琏嗤笑一声,王熙凤那样精明的人物,哪里不知道这进宫并非单单给太后太妃作伴那样简单,不过是装糊涂罢了。又想薛宝钗并非黛玉,若她果然进了宫,兴许会有一番造化——况且房文慧也在太后身边。斟酌一会子,便对赵天梁说:“你再跑跑腿,去跟薛大爷说房家姑娘也在太后身边,叫他懂事一些,去房家跑一趟,问一问是否要给房家姑娘捎带些小物件以慰藉思家之情。”

“哎。”赵天梁答应着便又去了。

贾琏一手背在身后思忖着北静王会否答应了林如海,一手颠着腰上佩玉踌躇着如何化解陈也俊那边的僵局——毕竟,北静王既然说要赌陈也俊会否与他反目成仇,便定会阻拦陈也俊重返神机营。正想着,人便走到了荣禧堂正房东边,忽地想起许青珩正在大跨院等她呢,于是便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呀,回自个家竟这样叫你为难?”

耳房里忽地传出许青珩的声音。

贾琏唬了一跳,向耳房窗子望去,便见许青珩正坐在窗子后。

“想什么呢?我坐了那么久你也没瞧见我。”许青珩冷笑一声,依旧与对面的迎春下棋玩。

贾琏靠着窗子向耳房内张望,见迎春还站着,就挥手叫她坐下,想起黛玉、宝钗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怕迎春心里也着急呢,于是打量了一回迎春,看她低着头越发显得温柔,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模样儿也算是一等,就抱着手臂对许青珩说:“林姑父家的妹妹、薛姨妈家的妹妹都要进宫陪伴太后去呢。”

“哦?”许青珩先还气贾琏进家门前要长吁短叹,听他这么一说,便顾不得再去气了。

“免得夜长梦多,你常带着迎春去胡家走一走,与胡竞存家里说说话,我再寻了几位兄弟去与胡竞存吃酒,这事八成就成了。”贾琏没头没尾地说。

许青珩听明白了,向迎春一挤眼睛,笑道:“你挑得很不错,胡家是书香门第,竞存我也见过,虽仗着有些才气傲慢了一些,却也是稳妥的好人。”

迎春不急着嫁,但着急的是没人替她筹谋婚事,此时听兄嫂遮遮掩掩地说了,便局促地起身道:“我去给哥哥端茶。”说着,就向西间里头走,隔着帘子听贾琏与许青珩说话。

许青珩瞧见迎春在帘子后影影绰绰的身影,压低声音说:“就不知胡家乐不乐意,毕竟不是太太出的。”

“不是太太出的又怎样?左右府里就一个姑娘。”

许青珩笑道:“原当你要卖了迎春,硬是要叫她高攀呢,谁知你真为她找了个好人家。迎春那样的性子,进了胡家也能过上太平日子。”

贾琏笑了笑,他就是想高攀,迎春资质不够,也高攀不起;迎春的性子与孤标傲世的胡竞存并不十分投契,但太平日子总是能过下去的,又说:“早些年我便买了些宅子、地给她,如今好些都涨了价钱。你瞧着可卖的卖,可留的留,卖了银子也给她算到嫁妆里头去。大家具物件,虽家里都有,但是旧的,拿着冲陪嫁不体面风光,也着人打造了新的……”话音一顿,忽地想起迎春的嫁妆要怎么置办了。

“何必这么麻烦,叫蔷儿、芸儿给周、吴两家办事的时候一并办了就是。”许青珩轻描淡写地说。

“哟,行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