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因不肯见王熙凤,于是过家门而不入,又随着冯紫英领兵向旁处去。

一连五日夜以继日地奔波,只叫薛蟠嘴皮子干裂、两股磨破了皮,待第六日天亮时,听人说国舅、国丈并东安郡王的一众部下悉数抓获,唯独东安郡王下落不明,便又强撑着随着冯紫英领兵出了城,向城外十里处搜去。

搜了半日,忽然一个自称叫王狗儿的过来说:“几位爷在找东安郡王吗?”

“你知道他在哪里?”冯紫英问。

王狗儿说道:“郡王叫小的领着几位爷过去。”

冯紫英说道:“只怕有诈。”

薛蟠说道:“管他有没有诈,去就是了。”于是叫人给王狗儿一匹骡子,就让他带路,路上听王狗儿攀亲说是跟王家一个宗的,就不耐烦地说道:“王家的事,跟我们薛家没大有关系。”

王狗儿讪讪地,也不敢多言语,就领着冯紫英、薛蟠到了庄子外很远处的那片荒地里。

冯紫英远远地瞧见贾琏正埋头种菜,他身后只站着一个女子,就问王狗儿:“你说的东安王爷呢?”

王狗儿指着那女子说:“那就是王爷男扮女装呢。”

冯紫英眯着眼仔细一看,果然见那女子生得十分粗壮,形容不似寻常女子温婉,唯恐众人过去,东安郡王对贾琏不利,于是就令薛蟠带人原地等候,他骑马过去。

马蹄一路践踏着野花,待近了,冯紫英依稀听见那女子说“女儿家有个好父亲,中人之姿也足以倾国倾城的话,是真的吗?”

冯紫英心里纳罕道:东安郡王莫非有那癖好。又想,他怎跟贾琏在一处了?

“自然是真的,倘若我未娶,看到王爷这样倾国倾城,也会动心。”

东安郡王失笑地说道:“我只是赌一赌,来瞧你在不在这边,果然你还在。如此,就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片情意。我就要死了,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我知道你既然等在这,我身上就必然有你要的东西。说吧,你要什么?”

贾琏站起身来,将沾满了泥土的手在身边木桶中洗了一洗,随后笑道:“王爷若还有什么带不走的东西,只管都交给贾琏吧。”

东安郡王凄然一笑,向水桶边,那装了田园屋舍的陶罐里一瞥,随后举起剑来,笑说道:“我虽生了这副鬼样貌,但也有一次倾国倾城的机会,可惜,叫父皇母后误了。你想要什么,脱了我的衣裳再说!”说罢,便在脖子上一抹。

贾琏看她脖颈上的血水咕咕冒出,又看她双眼睁了一睁,便待她倒地后,伸手捂住她的双眼。

冯紫英忙过来看,查明东安郡王咽气后,脸色古怪地说道:“你怎跟东安郡王有了首尾?”

“她是女的。”贾琏说道。

冯紫英一愣,伸手待要向东安郡王胸口摸去,又觉不妥,心道是男儿就罢了若是女子这等样貌委实算得上丑陋了,见贾琏抱起东安郡王向草屋去,于是拦住他。

“她穿这衣裳,如何能进城?”贾琏蹙眉。

冯紫英也望了一眼东安郡王身上的妇人衣衫,暗道大皇子是女儿家,皇上知道也不未必肯张扬,于是咳嗽一声,就由着贾琏去。

贾琏将东安郡王抱到房中,取了自己的一套湛蓝衣裳来,就动手去解东安郡王衣裳,解开她外头一层衣裳后,手顿了一顿,又去打了水来用帕子替她将脖颈上擦了一擦,随后继续脱衣裳,见她里头所穿的小衣裳有个夹层,就将那小衣裳放入自己包袱里,替她挽发后,才将她抱了出去。

外头已经送来了马车,冯紫英看着将东安郡王放进马车里头后,就对贾琏说:“琏二哥,我先回城了,你也快些回去瞧瞧吧,你家二老爷、宝玉还有环儿,都犯了谋反的大罪呢。”

“知道,回城再聚。”贾琏拱了拱手,又对薛蟠点了点头。

冯紫英也拱了手,随后便领着人向城里去。

贾琏待人去了,又去屋子里拿出个麻袋来,仔细地将这两天收来的瓜菜放进麻袋里。

“琏二爷要回去了?”王狗儿笑着过来。

“以后这地就要托付给你管了。”贾琏笑了一笑,又问,“东安郡王给你什么东西,叫你去传的话?”

王狗儿忙将一截从剑鞘上敲下来的金镶玉拿给贾琏看。

贾琏望了一眼,笑了一笑,抱着水桶边的陶罐,叫全福、全禧拿了瓜菜,就上了自家的马车。

进城时,难免被城门守兵盘问一番,待上了宁荣大街,就望见秦显、林之孝慌慌张张地围了过来。

秦显一路小跑着说道:“二爷,可了不得了,二太太都要急死了,老爷、二爷、三爷出事,赵姨娘留在东安郡王府也被关押了,亲家史侯家两位老爷也叫关起来了。陈姑爷倒是回来了,偏生他被理国公抓去,好容易救回来,又受了伤,如今也指望不上了。”

林之孝跟在马车另外一边,也说道:“听说冯家大爷、柳二爷、薛大爷都立了功劳,只等过几日论功行赏呢。薛大奶奶已经打发人过来多谢二爷提醒呢。”

贾琏坐在马车里眯着眼睛不言语,待马车在荣国府门前停下了,下了马车,才对秦显说道:“环儿是好不了了,二老爷、宝玉也不是轻易就能捞出来的。稍安勿躁,等过几日再说。”

秦显也不是十分为贾政着急,不过是试探看贾琏这边是否被牵连了,见贾琏镇定得很,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二爷,老太太不问事,二太太、元大姑娘在东边等着二爷过去说话。”金彩过来说道。

贾琏开口道:“等我先回家歇口气再说。将瓜菜都送到厨房去,行李送到大跨院去。”

“是。”金彩答应了,因瞧见一个陶罐十分古怪,就多看了一眼,也叫人送到大跨院去。

贾琏在跨院后楼上洗了头发,披散着头发,就在后楼上来回望了眼,果然瞧见许青珩将针线筐藏在他那琴架子后,就拿了针线筐中一根长针去挑东安郡王小衣的衣角。

许青珩拾阶而上,望见贾琏坐在床边,只当他做针线呢,就嘲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才种了地,就连针线也坐上了。”忽然瞧见那贴身的水红小衣裳不是她的,登时脸上一白,走过去问,“这是谁的?”

“东安郡王的。”

许青珩咬着唇问:“为何她的小衣裳在你这?莫非你们……”等了等,不见贾琏言语,就劈手夺了那小衣裳,又接过针来,坐在**替他挑开,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从薛家拿的冷香丸,也是送给她的?”

“何必跟个死人计较?”

许青珩针一歪,拇指上流下血水来,抿了一口后,叹说道:“这衣裳八成是她自己缝的,你瞧这针脚,倘若是其他女儿家做的,/13312/哪里还好意思嫁人?”慢慢挑开后,就将夹层里的纸张一张张抽出来放在**,见贾琏看,也凑过去看,看竟是一封写给皇上的书信,信中将谋反之人姓名一一写上,甚至谋反所用钱财藏匿之处,也据实写了出来,纳罕地说道:“她送你这个做什么?”

“她叫我拿了这信交给皇上,好挣来荣华富贵。”贾琏思忖着说道。

许青珩嗤笑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她也算是对你不薄了。”于是又将那陶罐抱过来,向内望了一眼,看那苔藓碧绿、黄狗栩栩如生,就嗔道:“这也是她送的?”

“这是我送她的。”贾琏将人名都看了一看,忽然向陶罐中望了一眼,看他原本做的正三间的屋子边多了一个耳房,心里觉得奇怪,就将手伸进那茅草做的耳房里,恰又捏出一枚拇指般大小的玉牌。

“这是宫里头的。”许青珩笃定地说道。

贾琏攥着玉牌,暗道明太妃在宫中很有威望,太上皇杀她都要在事后百般遮掩,皇后又在宫中多时,怕这玉牌,就是调令明太妃、皇后在宫中人脉所用的了,于是将玉牌递给许青珩,“进宫请安时,将这玉牌送给房妃吧。左右今次的事后,皇后也要被废了。”

许青珩拿了玉牌,嘲讽地说道:“真是个好人,才收了人家东西,就巴巴地将东西送给另一个。”

贾琏见她醋意泛滥,就笑说道:“你拿了也没有用。”

“我拿来看。”许青珩说着话,就将玉牌用帕子缠裹住,望见水宏升那件小衣裳,就问:“这衣裳要怎么办?”

“我拿去埋在楼下桃花树下,也算是给她立下的衣冠冢。”贾琏说着,从床边柜子上拿出个锦盒,将里头的茶具拿出来,将那衣裳叠好了放进去。

许青珩不言不语地跟着他下楼,望见他亲自挖了个坑,将锦盒埋在桃树根子边,忽然抱住他的腰。

“又发什么疯?”贾琏一边用脚将泥土踩严实,一边问。

许青珩闷着头说道:“等我哪一日对谁用美人计后,你就知道我发什么疯了。”忽然听见贾琏笑声,就冷声说道:“难道我就不能用美人计?你不知黛玉、迎春两个悄悄摸摸问我为什么你对个男人用美人计的时候,我怎么说的呢。”

“行了行了,晚上我再对你用美人计。”贾琏笑说道。

这边正说笑,就见鸳鸯提着个提篮过来,“老太太叫藕官做的野菜饼,老太太叫拿来给二爷、二奶奶尝尝。”

“藕官做的?”贾琏狐疑地问,暗道芳官那十二个副小姐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竟然洗手作羹汤了?

许青珩笑说道:“老太太怕她没了,芳官十二个自幼无人教导的受苦,这会子就给她们买了屋子买了地,又日日带着她们在园子里种地照料果子呢。这份心,黛玉、湘云哪一个都没得。”

鸳鸯因听许青珩说起史湘云,就忙说道:“宝二奶奶方才坐车来了,她去警幻斋请珠大奶奶去跟老太太求情。珠大奶奶哪里肯管这闲事?推辞不肯去,宝二奶奶望见我,又巴巴地求我带了她过来,我瞧她哭得泪人一样,见谁都要跪下,怕二爷、二奶奶见了尴尬,就好说歹说,先劝她回去了。”

贾琏扶着锄头,因鸳鸯这话,想起陈也俊来,就对鸳鸯说道:“据说陈三爷伤到了?速速送些上等的伤药并各种药材过去。”

“哎。”鸳鸯答应着,却又不动弹,笑着问:“二爷,二老爷、宝二爷、环三爷的事,二爷管么?”

“如今是管不得了,等要紧的人物罪名定下来再管吧。”

“是。”鸳鸯答应着,就随着五儿去了库房,取了些人参鹿茸之类,想到东边怕是肉菜也没多少,于是就令人将大鹿、獐子、狍子、鲟鳇鱼、暹猪各一头,并蛏干十斤、海参十斤、对虾二十斤都点了出来,待许青珩过目后,就令人装车,准备送到东边去。

谁知车还没动弹,秦显两口子就慌慌张张地过来说:“来人抄家了。”

鸳鸯说道:“怎么就抄家了呢?”

秦显脸色苍白地说:“人家说我们家一位老爷两位少爷谋反。”

鸳鸯原以为贾政、宝玉关押就够了,谁知竟然还有抄家这回事,于是赶紧就去大跨院说给贾琏听。

贾琏也以为要过去一些时日,待要紧的人审问处置了,锦衣卫才有闲情来打理贾政父子,听鸳鸯这么一说,就拍腿道:“不好,定是环儿说错了话,叫二老爷、宝玉成了谋反的主谋了!”说着,就随着鸳鸯向外去,到了前院,就随着秦显向东边花园子去,到了那黑油大门外,恰望见西宁郡王过来,于是忙拱手上前问好。

西宁郡王下了马,就对贾琏说道:“早说那环三爷是个祸害,偏生你家政老爷舍不得撵了他。”

“王爷不知道贾环已经被撵出宗族了吗?”贾琏吃惊地说道。

西宁郡王一怔,说道:“既然将他撵出宗族,为何又随着他去薛家呢?你不知,据其他人作证,贾家三位爷们欺负薛家没个男人,在人家门上嚷嚷着闯进去银子女人都是他们的了。”

“怕是有误会吧?内子说,那晚上贾环也来敲我们府上的门,亏得门上没开门。”

西宁郡王将头摇了一摇,说道:“再怎样说都没用,你不知,那贾环坏得很,先前已经去了许多人家,将几家的太太、奶奶逼着送进宫,有几位娇弱的,已经送了命,这些事,如今都要算在你家二老爷还有宝玉头上。如今那几个太太奶奶出事的人家,都盯着要叫你二叔父子偿命呢。”

贾琏听了不禁一怔,怔忡间,就见陈也俊一瘸一拐地被人搀扶出来了。

陈也俊出了门,对贾琏敷衍地笑了一笑,自觉有功,于是就对西宁郡王说道:“在下陈也俊,这会子正在岳父岳母家疗伤,不知王爷过来,所为何事?”

西宁郡王疑惑地想这人为何特特出门来说有伤,于是蹙眉说道:“来此抄家,你既然是女婿,不是贾家人,速速收拾行李走吧。”

陈也俊听得一愣,忙说道:“王爷难道不知我是哪个?”

“我为何要知你是哪个?”西宁郡王冷笑道。

陈也俊又说:“难道王爷不知道有人随着冯紫英回城救驾么?”

西宁郡王疑惑道:“莫非你姓柳亦或者姓薛?不对,你方才不说自己姓陈吗?”再三看陈也俊,心道人说薛蟠是愣头愣脑的薛大傻子、柳湘莲是玉面冷郎君,这些都跟眼前一瘸一拐面上浮肿的人不相似。

陈也俊如遭雷击,身子晃了一晃。

西宁郡王嗔道:“不相干的速速离开,不然受到连累,也是咎由自取。来人,将贾王氏、贾李氏、贾史氏……”

“王爷,贾李氏是个寡妇,且一直在臣那荣禧堂外借住。”贾琏忙说道。

西宁郡王说道:“如此,倒可以赦免了她。只那贾王氏、贾史氏脱不了干系。”

陈也俊咳嗽一声,见西宁郡王并不看他,立时负气地向内走去。

“倘若可以,二太太、宝玉媳妇不如叫下臣领回去严加看管?王爷再派了人来对证词,她们体弱,进了衙门,怕撑不住几天。况且男人都进了大牢,她们想跑也没地跑。”贾琏说道。

西宁郡王笑道:“大牢里住不下了,就连几个皇家的寺庙庵堂也关满了人,原本也是要将她们赶出这宅子,既然你肯收留她们,那就再好不过了。只是这院子里的东西,一分一毫也不能带走,衣裳之类,也不能动。”

“多谢王爷。”贾琏拱手说,又对秦显说,“你去告诉你家太太、奶奶,就说我在后街小花枝巷里有个院子,如今将那院子给了陈三爷,请她们随着陈三爷去吧。”

“哎。”秦显忙答应着,就去向内说话,待进了王夫人院子里,望见丫头媳妇急慌慌地收拾包袱,就忙说道:“人家来抄家,看在琏二爷面上不十分粗鲁,你们还当能捎带东西出去?”骂完了,就顺着游廊到了房外,正待要隔着帘子说话,却见帘子不知被谁一时情急踩坏了,于是看着里头急成一团的王夫人、史湘云,就说道:“太太,二爷说了,他将小花枝巷里的院子给了陈三爷,太太、奶奶快些跟着陈三爷、元大姑娘去吧。”

“快收拾东西。”王夫人忙指派彩鸾、彩凤。

秦显忙说道:“让太太、奶奶走就是隆恩了,哪里还会让收拾东西?太太快走吧,迟了锦衣卫就要冲进来了。”

史湘云哭道:“都是环儿那狗东西闹得。”

“别哭了,快走吧。”王夫人提了两三个包袱,忙领着史湘云向陈也俊、元春那去,见了陈也俊,就说道:“女婿,这些东西,你只当做是你的捎带出去吧。”

陈也俊正气薛蟠、柳湘莲都跟着冯紫英扬名立万,唯独他又被漏下来,见王夫人送东西来,就令抱琴收下,又见豆儿痴痴傻傻地站在门边吃手指流口水,因只有豆儿在他身边长大,于是心疼儿子,就将气撒在王夫人头上,仗着贾琏不敢驳他颜面,就说道:“东西我们收下了,太太可不能随着我们走。”

元春正收拾东西,听见这一句,忙劝说道:“三爷,太太她……”

“正经的侄子住着宽敞大院,哪有跟女婿过日子的道理?况且,我已经有了个便宜老娘呢。”陈也俊冷笑着说,将豆儿一手抄在怀中,就向外头去。

“三爷,话不可这样说。”元春忙追了上去,因见抱琴拉她臂膀,醒过神来,暗道陈也不俊不收王夫人,贾琏一准会收,于是也不管王夫人、史湘云婆媳,与抱琴两个带着家中剩下的四个孩子并贾代儒老妻,就向外去。

恰陈也俊一家上了马车走了,锦衣卫就进来抄家。

王夫人、史湘云吓得忙用帕子遮住脸面,史湘云见金钏、玉钏都被拉走,又见翠缕也要被抓走,就忙说:“她虽是我陪嫁丫头,但不是史家出来的,是隔壁荣禧堂出来的。”

锦衣卫听了,便放了翠缕,先催促她们婆媳出去,又向房内去,不一时,就拿了扎了针的草人并用鸡血写的生辰八字出来。

王夫人看了,忙要去夺,偏生被拦住了。

“你们来瞧这针扎在哪呢。”拿着草人的锦衣卫吆喝了一声。

这一声惹得西宁郡王并随着西宁郡王出来的贾琏也看了过去。

只见那草人身上的针一左一右扎在两腰上,剩下一针,则从要害处直直地捅了下去。

西宁郡王说道:“哎呦,难不成你内伤迟迟不好没个一男半女,就为了这么个缘故?”

贾琏一瞧就猜着是那马道婆搞的鬼,于是对王夫人说道:“二婶趁早说这纸人是谁做的,不然,进了衙门里再说,可就要受苦了。”

“是赵姨娘叫宝玉干娘马道婆干的。”王夫人忙说道。

贾琏嗤了一声,又望见秦显一家被锦衣卫赶着走,就对西宁郡王说道:“不知以后这院子要发卖给谁?还有那下人,跟我们家下人也是亲戚,不知又要卖到谁家?”

西宁郡王说道:“你放心,这院子、人要卖,也要先卖给你,断然不会先卖给旁人。”

“多谢王爷。”贾琏见这边乱哄哄的,就抬脚向外去,见了秦显,就说:“等着吧,过几日叫林之孝去接你们。”

秦显忙感激地答应了。

贾琏又向外走了几步,王夫人就领着史湘云、翠缕追了上来,说道:“琏儿,也俊他们先走了。”

“放心,我这就送二婶过去。”贾琏说着话,出了二门,果然就见两顶轿子等着呢。

史湘云心道去陈也俊那寄人篱下,不如跟在贾母身边,勉强笑着说:“琏二哥,我去伺候老祖宗吧。”

“你何必叫老祖宗一把年纪再为宝玉的事伤心?随着二太太好生去了吧。”贾琏说道。

“……连见老祖宗一面也不成吗?”史湘云颤声问。

贾琏尚未说话,就听一人又从外头进来说道:“可了不得了,你们府上赵姨娘报环三爷生日是五月,二老爷报是三月,如今定下是五月,怕是要罪加一等了。”

王夫人听得腿一软,史湘云跟着呜咽一声,忽然忍不住捂住嘴,隐隐作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