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变/态,没哪个老爹在听说自己的儿子互掐得不亦乐乎,会依旧淡定的。承庆帝这会儿勉强还算是慈父,对于自个的儿子也没有防范忌讳之心,就算是他那会儿,跟几个兄弟闹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在先帝面前也得摆出一副骨肉情深的模样呢!结果这几个小兔崽子,才多大啊,就知道互相陷害了!承庆帝一点也没有子承父业的欣喜,只觉得愤怒不已!天底下的父亲大多数都差不多,甭管他们跟自己的兄弟如何,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子孙一直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徒景年也是做过父亲的人,哪怕自家也只有一个女儿,也曾经考虑过女儿一个人寂寞,让妻子再生一个的事情,可惜的是,还没等到妻子再次怀孕,她就因为意外过世了,徒景年后来也没有续娶,自然也没另外的孩子了。但是父亲的心理都是一样的,就像他小时候也是兄弟姐妹好几个,他老爸也是常常念叨着,要他们之间互相帮衬着,兄弟姐妹几个关系的确还不错,就是离得远了些,聚少离多,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挺互相照应的。徒景年当年一心在研究所,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自个攒下的那些资产几乎全是兄弟姐妹帮忙投的资,没空照顾女儿的时候,也是在她姑姑叔伯家里混饭吃。

后世亲情那般淡薄的时候尚且如此,很多人还要哀叹一声家中人丁稀少,没个兄弟帮衬着,在现在这个宗族力量非常强大的年代,兄弟不和,那就是大问题!即便是皇家,也是如此!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皇家是天底下最不讲规矩的地方,但是,在表面上,还得刷上一层金漆,弄得富丽堂皇,再不堪的本质,都要有个花团锦簇的外表。承庆帝在得知宫中流言纷飞,几个儿子之间的不合,连宫外都知道了,不免脸色铁青。先是直接将管着宫务的几个妃子还有皇后斥责一番,德妃和皇后更是额外遭到了责难,怎么养的儿子,不知道什么叫做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什么叫做亲亲睦睦吗?然后,也斥责了林充容一番,意思就是,你虽然只是九嫔之一,但是儿子也是皇子,怎么教得那般小家子气,被欺负了,难道就知道忍着?还有没有一点皇子的自觉了?

涉事的伴读全部滚蛋回家,不管是欺负人的还是被人欺负的,宫学里的先生刚刚才得了赏赐没多久,迎头就来了狂风暴雨,对于他们不能明察秋毫,看到几个皇子学生之间的不对,或者说是看到了,居然敢睁只眼闭只眼,你怎么做人家先生的?立马卷起铺盖滚蛋,翰林院国子监里学问好的人多得很,三年一次的科举,更是可以一茬一茬地收割人才,几个品级不高的翰林有什么了不得的!

所有人都觉得很冤枉,德妃觉得,自家儿子占了个长字,自己的位份也比林充容高,徒景睿学得比徒景清好,居然得到的赏赐不如徒景清,分明是圣上不公平。皇后也觉得,自家儿子是嫡子,除了太子,就数自家儿子身份最高,徒景睿和徒景清敢跟自家儿子对着干,倒霉也是活该!

林充容就更委屈了,她娘家不显,说是姓林,跟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林梓那一支可没任何关系,她出身的林家却是泉州的,原本做海商出身,三代之后参加了科举,运气比较好,直接就中了进士,家里有钱,当官就方便很多,只要舍得通关系,干到五品是不成问题的。到了林充容的父亲一代,正好卡在了四品上,林父女儿也多,秉承了商家一贯的传统,家里各种有名分没名分的房里人一大堆,对老婆也没冷落,光嫡女就生了三个,反正对林父来说,女儿就是用来联姻的,林充容快及笄的时候,正好赶上选秀,林父直接给她报了名,选上了最好,选不上,也算是镀了一层光环,回来婚事上可以再提一个档次。结果林充容就被选上了。

宫里面背景深厚的妃嫔不知凡几,林父在地方上还有点面子,放到京城,可算不上什么,要不是林充容有幸怀了孕,谁还记得她是谁啊!徒景清出生后,并没有显出什么特异之处,林充容也不过指望着将来儿子封个王,跟着儿子在王府里面做个太妃就是了。自然不希望儿子太过出挑,只想着老老实实地混日子,谁也不敢得罪。因此,徒景清也养成了那样一个老实敦厚的性子,这能怪她吗?若是她敢将儿子养成野心勃勃的性情,只怕皇后还有其他几个有子的妃嫔,早就不放过他们母子了!

至于宫学里那些先生,前面都说了,他们品级不高,里面坐着的,哪怕是伴读,家里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若是当年徒景年读书那会儿,几个太傅少傅他们都在,他们都是位高权重,哪怕是皇子也得对他们恭恭敬敬的。可是这些先生却没这么大底气,他们能怎么办?就算是看起来最弱的徒景清,也是皇子,也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啊!因此,他们只得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任这些皇子自己折腾就可以了!

承庆帝噼里啪啦将所有牵扯到这事的人都扫了一遍,一些依附徒景睿和徒景逸的宗室子弟,甚至直接被扔出了宫学,反正他们家里也有别的兄弟,他们不识趣的话,自然有他们的兄弟过来。

当然,牵扯到这事的徒景睿他们兄弟三个也没得了好处,徒景睿和徒景逸被要求闭门思过,抄写《孝经》和《礼记》百遍,抄完了在承庆帝那里通过了才许出来,作为受害人的徒景清,承庆帝怒其不争,也罚了他,却不是叫他读书,直接叫他跟着大内侍卫去习武,磨练他的性子。

徒景年也是满脸惭愧地跑到承庆帝那里去请罪:“父皇,儿子忝为长兄,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些事情,实在是心中有愧,还请父皇责罚!”

承庆帝看了徒景年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说你失察了,为父何尝没有失察呢?那几个小子,才多大年纪啊,就喜欢搞这种小动作,他们若是明着比功课,朕还得夸他们一声知道上进,可是,这等拙劣的阴私手段,却是不能随意为之!若是养成了习惯,以后的路可就全歪了!阿鲤你之前也没遇到过这些事情,以后却要记住,堂堂正正搞阳谋,才是大家气象,阴谋偶尔为之尚且可行,却不可将其当做正道,沦入末流,明白了没有?”

徒景年赶紧叩首道:“儿臣谨受教!”

“去吧!”承庆帝有些意兴索然,“宫学那边,回头你有空多去几次,翰林院那些酸儒在朕的面前倒是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偏偏在宫学里头,连点师道尊严都提不起来,可见是些什么德性!你也说了,你是长兄,对几个弟弟多看顾一些!”承庆帝这么说,也是希望长子跟几个小儿子培养出感情来,免得日后出现兄弟相争的局面。

“儿臣遵命!”徒景年干脆地答应了下来,虽说几个小的未必服气他,但是,自个是长兄,又是储君,若是再压不下那几个小东西,干脆不用混了!何况过了这次之后,他们也该长记性了!他需要在自己几个弟弟那里种下一个不可敌对的印象,省得他们不自量力,翅膀长硬了,就跟自个作对!

父子两人的想法一下子走向了一致,回过头来,承庆帝就重新挑选了宫学里的先生,又意思意思地赏赐了一把戒尺,交给了宫学现在的总师傅,就像是后世的家长跑过去对老师说的一样,我家孩子要是不听话,你尽管揍!当然,揍了之后如何,就得看家长到底是什么想法了!因此,那戒尺纯粹就是个名义上的象征,就像是戏文里头所谓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什么鞭子拐杖的,这玩意那就是作为威慑性的核武器,用过一次,差不多就不管用了,皇帝不恨死你才怪!

因此,尽管接下了戒尺,宫学里那些先生还是心里发苦,前辈们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原本一片光明的前途已经毁掉了大半,京城也待不得了,人都是会迁怒的,因为这事不得不退学的一干宗室家的子弟还有伴读他们的家长不敢恨皇子,不敢怨皇帝,对付他们这些不比芝麻大的小官,却是很容易的。因此,折腾了一番,这些人最后只得收拾东西,凄凄惨惨戚戚地去一些穷乡僻壤,到处都是刁民的地方干活去了,日后能不能安全回来,还得看运气如何!而他们现在面临了同样的困境,对这些打不得,骂不得,还得遵照皇帝的意思,好好教育的小祖宗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想到灰暗的前景,一个个都不由郁闷起来。

而徒景年琢磨了一番,也跟宫学里的新来的那些师傅们打好了招呼,表示,自己会隔三差五地过去一趟跟师傅们讨论讨论学问,过问一下几个弟弟的功课,倒是让这些人暂时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太子还算是靠谱,有太子镇着做恶人,自己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不少吧!

作者有话要说:回去一趟,就是大包小包的东西,家里恨不得把能带的东西都让你带上!结果还遇上高速公路堵车,原本两个半小时的路,走了五六个小时,到家都九十点了!这是刚刚赶出来的一更,没有意外的话,晚上还有一更补之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