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承庆帝屡次南巡,徒景年其实也挺无奈。没错,江南是个花花世界,烟花之所,繁华之乡,唐朝诗人都说了,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问题是下扬州的前提是腰缠十万贯啊!皇帝出巡,花的钱只有更多的道理。哪怕这些年国库里银子其实挺充足的,但是承庆帝出去一趟,起码三分之一没有了!

毕竟这年头的出行成本可比后世高得多,放到后世,哪怕是一般的火车,几天时间也足够从长安到金陵了,如今这么个大车队,除了随行的人还有大量的物资,没个一两个月别想。何况,承庆帝还得带着一大批人呢,这些人都要吃喝花用,哪怕不是全部由国库承担,国库也要承担很大一部分的,承庆帝也大方,对于许多官员也不吝赏赐,如此一来,花费的代价自然不会少。另外,徒景年发现,承庆帝南巡几乎要上瘾了,工部那边已经在制造龙舟,只怕下一次出行也不远了。

承庆帝这次出去本来还想将阿明带出去,问题是,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撑得住这样的长途旅行,这年头,一个不好,水土不服都能要人的命呢,徒景年总不见得为了让儿子在承庆帝那边刷好感值,连儿子的命都不顾了,自然想办法打消了承庆帝的主意,承庆帝虽说有些不高兴,但是想想也是,阿明才那么一点人,哪里经得住长途颠簸,听徒景年在那里又说什么,要是想阿明,就早点回来之类的话,想想也有道理,因此也不在这事上纠缠不清了。

当然,不是不在身边就不能刷好感了,承庆帝才走了没多久,徒景年就在信里称,阿明一觉醒来,找不到祖父,哭得惊天动地,怎么哄都没用,急得他跟太子妃两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好容易哭累了才睡下了,然后就在信里面请教育儿经。

承庆帝一方面得意孙子还是跟自己亲,另一方面,又心疼孙子受罪,急急忙忙写了信,将徒景年训斥了一顿,然后又出了个主意,让大明宫留守的人取了承庆帝贴身的旧衣,放到孙子那边,又要徒景年无论如何好好哄着孙子,要是自个回来的时候,阿明掉了一根头发,就找徒景年算账。

徒景年看信看得哭笑不得,他在之前的信里面说得夸张了一些,实际上,小孩子记忆能力有限,而且注意力很容易转移,自然不会真的哭个没玩,结果承庆帝这边居然这么大反应,然后又写了信回去,说是现在把旧衣放在孩子**,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老是念叨着祖父,又抱怨道,父皇你现在有了孙子,就把儿子扔一边去不心疼了,实在叫人心碎。

承庆帝回头就回信说,因为那是你儿子,才是我孙子呢,要不然,难道随便哪个孩子朕都喜欢的啊!这么大人了,竟是还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吃醋,实在是不像话!

父子两个平常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个都挺矜持的,结果如今通过信件交流,反而肉麻兮兮起来。当然,这也是徒景年没有触碰到承庆帝那根敏感的神经,他如今除了干自己的事情之外,就是一力孝顺,差点就没彩衣娱亲了,反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罢了,不过,对此心里也很是憋屈。徒景年可没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类的想法,论起实际年龄,徒景年比承庆帝还大呢,如今不管是为了什么缘故,都得一力隐忍,自个空有一番雄心壮志,却只能隐忍不发,饶是徒景年还有不浅的养气功夫,这会儿也是憋屈急了。

徒景年并不能完全将希望寄托在承庆帝的明智上,哪怕承庆帝看起来是挺明智的,但实际上,历来这些明君到了后期,干起混账事情来,不比昏君差多少,甚至还犹有过之!承庆帝原本对徒景年的关心爱护也不是假的,徒景年自然不可能如李世民一般,弄出又一次的玄武门之变来。可是,这日复一日的忍耐,让徒景年真的比较难熬,无奈之下,徒景年也只好将更多的心思放在研究各种工具上了。原本打算在自己登基之后再搞的事情已经提上了日程。

比如说蒸汽机,徒景年前些年在琼州那边搞了不少地,琼州也就是后世的海南,在这个年代,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即便不是孤悬海外,也差不了太多,上头住着的多半还是土著,虽说不少变相流放过去的官员实施了一定程度上的教化,但是效果也就是那样了。徒景年前些年命人在那边买下了大片的山林土地,直接搞了个大型的橡胶种植园,专门种植橡胶,先是将御辇的车轮换成了橡胶,配合弹簧,有效降低了车辆的颠簸程度,然后,橡胶轮胎自然流行了开来,这年头还不好搞充气式的轮胎,徒景年弄的就是半实心的,用起来也很是不错。

有了橡胶,就有了密封圈,加上在这年头还非常廉价的煤炭,比较原始的蒸汽机就搞出来了,徒景年并不能避免什么污染,但是好在这年头污染物比较少,还是可以控制在一定程度上的,他直接就用蒸汽机作为动力,在江南搞出了一个比较大型的缫丝厂还有纺织厂,如今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大生产,因为是一开始动作,所以生产出来的丝绸质量只能说是中等或者是中等偏上,不过,这足够糊弄海外那些拿着这边最劣质的丝绸就能当传家宝的土鳖了。

徒景年琢磨着如何提升蒸汽机的动力,好弄出火车来,有了这个,无论是对于货物的运输还是对于兵力的运输都有着很重要的意义,这可省去了许多人力物力,尤其在行军的时候,通过铁路运输可以减少士兵在行军过程中的损耗,而且,还能快速将朝廷的影响力向四周辐射,有了铁路,再有无线电,就可以避免出现唐朝那时候,领土过大,却缺乏有效的控制力,不得不设置节度使,最终生出藩镇之乱的情况。到了那时候,完全可以将军队改制成大军区制,令诸多将领轮值,再配合虎符调兵,自然也减少了兵变的风险。

这些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搞定的,倒是下面的人制作出了蒸汽动力的海船,虽说还不能完全摆脱风帆,但是,这也已经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水手的工作量,徒景年已经下令回头就将蒸汽动力的海船下水试航,为下一步的改进提供一定的依据。

徒景年搞出来的这些东西承庆帝并不感兴趣,中原的皇帝天生对海洋兴趣不大,哪怕朝廷有海军,但是,一直也没打过像样的海战,说白了海军充当的就是打击海盗还有收取关税的角色,根本没有多少进取之心。

可徒景年不一样,大航海差不多已经开始了很长时间了,谁要是落后了一步,将来就得费更大的力气才能取得足够的利益,与其让那些很早之前就朝贡中原的各个藩国变成欧洲人的殖民地,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成为大晋的后花园呢?

徒景年想得非常美妙,问题是现在掌权的不是自己,再多的想法也是徒劳,只得努力哄好承庆帝才行。

而很显然,承庆帝的一些做法让许多人生出了不切实际的期望,徒景年当年跟着承庆帝去江南的时候还很小,何况,现在江南的官员都已经换了一轮了!这次承庆帝带着徒景睿跟徒景逸下了江南,徒景逸暂且不说,江南如今起码有三成的官员跟甄家有关系,这些人自然会对徒景睿奉承不已,没多久,徒景年就得到了江南那边的兄弟,徒景睿认识了诸多官员家的公子,并且在江南也有了一些聪明睿智之类的好名声。徒景逸那边却有承庆帝为这个嫡子做脸,时常将徒景逸带在身边,虽说没有恢复徒景逸身上的爵位,但是却也为徒景逸做了足够的打算,让他认识了不少江南的名流显贵。当然,比起徒景睿的势头来,又差了许多。

如此一来,哪怕承庆帝现在还没有易储之心,一些有心人也想要钻营一番,挑拨着承庆帝生出易储之念来。

江南这边的许多官员也是没有办法,承庆帝还在,他看重甄家,这些甄家的狗腿子才能在江南呼风唤雨,获取极大的利益,若是承庆帝不在了,徒景年对这些人可没什么交情,甚至没什么好感,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他们自然得极力支持徒景睿。

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如此,当利益大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那么,哪怕是夷族的风险也不能阻止他们。

尤其承庆帝老了,看他的举动,聪明人都能够注意到,承庆帝已经害怕衰老,对正年轻的太子生出了防范之心,如此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甄家人在歪门邪道上很有天赋,看承庆帝害怕老去,回头直接给承庆帝引见了一个道士,那道士据说已经活了一百八十多岁,虽说满头银发,但是却面色红润,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而且还颇有些神通。

承庆帝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相信那个道士,但是,在那个道士表现出了如虚空取物,刹那花开之类的神通之后,不信也得信了,因此,对那道士所说的长生之法颇为向往,那道士又引荐了自个的一些师兄弟,直接被承庆帝封了道录司的官职,专门给承庆帝炼制金丹,好让他延年益寿。而作为引见神仙的功臣,甄家更受/宠/幸,又得了承庆帝的厚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