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院正有些紧张地在一边说道:“微臣大概知道一二,太子殿下的脉案之前微臣也看过,十日一次,这些日子以来,却是不曾错过。殿下服用丹药应该并不频繁,而且,太子殿下每日早晚都会饮用牛乳羊乳,大概因为身体燥热的缘故,又经常食用绿豆汤等,应该还有一些清热解毒的膳食,这就得问一下最近东宫的食单了!”

见承庆帝看向了自己,徒景年愣了愣:“儿臣也记不太清,不过儿臣的膳食都是全福伺候的!”

全福一听,赶紧将之前一段时间,徒景年吃过的一些东西说了出来,又叫下面的小太监将食单拿了过来,交给承庆帝看,主要是一些豆制品还有蔬菜水果,肉食也有,却并不是很多。

左院正点了点头:“那便没错了,太子殿下素来饮食清淡,喜好蔬果,这些都有益于排除丹毒,加上殿下吃得也少,因此,便无什么大碍了!不过殿下这次病势如此沉重,也与之前服用丹药,阴阳失调少不了干系!”承庆帝点了点头,徒景年自幼便是如此,不像别的孩子一般,喜欢吃肉,一般就是喜欢吃各种新鲜的果蔬,后来还折腾出来果酱馅的月饼出来,东宫的食单一直也是素多荤少。

徒景年这次布局,却是摸清了这些太医的性子,多半是一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万事都想要推卸责任的货色,只要他表明自己服用过丹药,哪怕他们把脉根本没把出来,也会将事情往上头靠!因此,不用他暗示,他们自然能把漏洞堵上了!

承庆帝的脸色已经发黑了,他咬牙切齿道:“那只孔雀呢?”

徒景年连忙叫人将那只被灌了大量丹药毒死的孔雀弄了过来,那只孔雀这会儿半点没有原本的神气,腹部鼓胀,身体坚硬如铁,两个院正立马表示,这确实是丹毒致死的迹象。

承庆帝简直气得要死,当下命令道:“曹安平,给朕围了益寿宫,将那几个道士给朕抓起来,好好审问,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指使,想要毒害朕和太子?”

曹安平心里松了口气,他虽说不知道太子居然这次这么顺利就将那几个道士坑死了,但是刚才自个才为了太子的事情将那几个道士得罪了,本来还想着圣上念着这几个人的用处,估计自己未必讨得了什么好,哪知道峰回路转,那几个道士算是彻底栽了!心中一时大爽,曹安平是什么人啊,大内总管,便是内阁的阁老,遇到曹安平哪怕心里面再瞧不起他,面上也得客客气气的。可这几个野道是哪儿冒出来的杂碎,居然仗着圣上的/宠/幸,也拿自个当奴婢使唤了,他们配吗?

这听到承庆帝的命令,立马领命,又想着那几个道士还有点神通,也不知道会不会飞天遁地之术,曹安平干脆叫了大内侍卫,将益寿宫团团围住,还从庆丰司那边弄了一大堆什么公鸡血黑狗血过来,准备一旦这些道士施法,就把公鸡血黑狗血泼过去!曹安平也是个聪明人,先是借口承庆帝宣召他们给太子看病,把他们哄出了益寿宫,他们才出来几步,迎头就是一大盆狗血,后面益寿宫的大门立刻关了起来。再看看一众虎视眈眈的大内侍卫,那几个道士原本神气得跟什么一样,见状立刻慌了,开始还色厉内荏地斥责曹安平,结果哪知道一个个竟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几个力气比较大的太监就将他们制住了,曹安平一巴掌扇了过去,冷笑道:“原来神仙就是你们这样的货色,这般无用,咱家算是见识到了!嘿嘿,敢让咱家伺候你们这些贱种,也不怕折寿!带下去,好生审问!”

忽然曹安平脸上又露出了奸诈之意,居然笑吟吟道:“这几位仙长都是有道之士,说不得就有什么飞天遁地的神通呢,咱家也看过一些戏文,回头穿了他们的琵琶骨,免得他们有什么妖术跑了,到时候不好跟圣上交代!”这就算是公报私仇了,下面的人乐得给曹安平这个面子,当下将这几个道士给押送到了慎刑司的地牢里面,然后用铁钩穿了琵琶骨,几个养尊处优的道士不由哀嚎起来。

承庆帝在那里为了这事恼怒不已,又找了好几个太医过来会诊,好给他开出方子来,祛除丹毒,除了太医,在场的也没有不相干的人,承庆帝潜意识里已经将徒景年当做了和自己一样的受害者,毕竟,徒景年也是吃过不少丹药的,但是对外,却没这么温情了,直接下了封口令,之前那求仙问道的事情一下子就成了皇帝被妖道蒙骗的黑历史,哪里能随随便便让人知道了,沦为口中的谈资。

等到一切都妥当了,承庆帝看着疲倦不已,还烧得满脸通红的徒景年,心中感念,还是太子好啊,听说有了问题,什么都不顾,就先想到自己了,虽说不像平时的时候那般淡定面面俱到,但那也是关心则乱,徒景年要真是办得完美无比,承庆帝才觉得徒景年大概是有意为之,故意构陷呢!

“好了,阿鲤,你先好好养病吧!”承庆帝慈爱道,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机,“至于那些妖道,朕自会好好炮制!”

“父皇还是先养好身体为要!”徒景年关切道,“听太医的说法,父皇体内丹毒沉积,还是要好生调养一番才行!”

承庆帝点了点头,说道:“朕会的,你先好好休息吧,朕先回宫了!”

“父皇慢走!”徒景年这次是真的折腾狠了,这会儿累得厉害,承庆帝才走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不说承庆帝对那几个道士如何恨之入骨,晚上宁愿不睡觉了,也要亲自跑到慎刑司看那些太监行刑,瞧见那些原本仙风道骨的道士,被穿了琵琶骨,不过挨了几鞭子,就涕泗横流的软骨头模样,顿时一阵恶心,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这样的人会是神仙,当下命人好好炮制他们,到时候只要将口供拿给他就行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承庆帝就开始修生养性了。说实话,那些丹药对承庆帝的身体造成的影响已经是不可磨灭的了,承庆帝那段时间里面精力旺盛,很多时候,一晚上要两三个妃嫔伺候,现在很明显伤了肾水,不得不好生保养,然后硬着头皮每天喝很多牛乳豆浆,吃各种豆制品和果蔬排除体内的丹毒,承庆帝对此本来就不喜欢,但是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遭遇了这些之后,承庆帝更恨那些道士和幕后之人了。

三木之下,要什么口供没有,何况那些道士也没想到自个的骗术被拆穿之后,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因此,没多久,就把什么都招了。

这些道士的确是师兄弟,但是却是没有度牒的野道。他们的师傅也是如此,而且还是个拐子,专门挑了相貌清秀,看着机灵的男童,或拐或骗,充作弟子或者说是仆役,从小教他们一些招摇撞骗的本事,其实就是给人看相看风水,又学了一些障眼法,卖一些乱七八糟的所谓仙药混饭吃。后来他们师父不知怎么的得罪了一个回乡的武官,直接被人打死扔到了乱葬岗,他们也没处可去,干脆跟他们师父一样,打着治病救人,风水看相的幌子,糊弄百姓还有一些地主富户,日子过得还算不赖,后来更是得了一卷前朝流传下来的丹书,鼓捣了一番,学会了一些炼丹的本事,然后就不满足于只骗那些无知百姓了,将目光投到了那些豪商大户上。

他们也算是有本事,靠着一手障眼法装神弄鬼,搞些什么斩妖除魔的手段,糊弄了不少人,竟真有不少人将他们尊为座上宾,在他们搞了点手段,将织造府一个官员家中突发疾病的老太太救活之后,他们的名头算是传到了甄家那里。

甄家人也没太多见识,被他们似是而非地忽悠了一番,确实真当他们是活神仙了,为了在承庆帝那里表功,这才将他们引见给了承庆帝。

承庆帝对此长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甄家只能说是自个也被骗了,要不然自个养的狗反咬自己一口,那确实够呛!不过,承庆帝对甄家也是不如从前了,要不是甄家在那边信誓旦旦,自个能觉得这些装神弄鬼的野道是神仙,还受了他们的蒙骗,还伤了龙体吗?可见甄家忠心是有的,但是能力太差,实在不堪大用!

徒景年那场病来来去去病了足有小十天,才算是好了起来,不过人也憔悴了不少,叫承庆帝看得心疼不已,各种珍稀的药材补品流水一般送往东宫,哪怕不会吃,也是他的一份心意,叫后宫诸人嫉妒不已。毕竟,在之前的时候,承庆帝可是狠狠责骂了徒景年好多次,哪知道,一转眼,一帮原本趾高气扬的道士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承庆帝简直是要将这些日子缺失的关爱全部加倍补上一样,对东宫那叫一个事无巨细,关爱不已。

徒景年看着那份口供,也是吃了一惊,那些道士并不是死士,谁也不会相信,他们能扛得住慎刑司的那些酷刑,因此,口供的真实度还是可以相信的,不过,这般阴差阳错,似乎全是巧合,却是徒景年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不过见承庆帝的模样,看他对这份口供还是很满意的,徒景年也不再多说,不管怎么样,徒景年却发誓,等自个上位之后,甄家却是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