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的事情,甄家如今根本没功夫理会,何况,人生无常,薛俭虽说死得有点快,但是,他年纪本来也不算小了,一场大病熬不过去也是正常的。

甄家如今正在为钦差南下的事情焦头烂额,甄家做事张扬,之前又仗着通政司的关系,不知道收敛,哪里经得起调查,遮掩证据显然来不及了,这会儿也就只有拉拢崔骏,或者是干脆干掉崔骏两条路了。

崔骏也不是傻瓜,事到如今,甄家不过是垂死挣扎,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绑到甄家这条快沉的船上,没了崔骏,圣上还有别人能用,可是自己背叛了圣上,那举族都要遭受牵连。因此,甄家派人过来游说之后,崔骏便直接以钦差的名义将来人扣押,义正言辞地表示,清者自清,自己奉圣命前往调查,定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定会还江南一个朗朗青天!

甄家听得此事,不由破口大骂,但是私底下却做好了另一手准备,那就是逼宫造反!

奉圣夫人偶然听到几个儿子在私底下商议这等事情,不由心中惊怖,她再如何,也是个女流之辈,何况,她之所以能得到承庆帝地看重乃至尊敬亲近,完全是她真的将承庆帝视若己出,虽说显得有些冒犯,但是在她心里,承庆帝跟自己的儿子其实没什么两样,如今,自己亲生的孩子竟然要造反,奉圣夫人顿时懵了。

她这些年安享尊荣,少管外面的事情,甄家也就是将她当个吉祥物供着,她要吃斋念佛,甄家就给她养上上百个高僧,轮着给她讲解佛法,做各种水陆道场;她要修功德,做善事,甄家将巧取豪夺来的财物拿出那么一小部分,就能在金陵所有的道观佛寺里面点满百年不灭的长明灯,供奉上堆成山的道藏佛经;她要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只要奉圣夫人喜欢,甭管是家里的嫡子嫡女还是庶子偏孙,只要她乐意,都能送过来让她当做小猫小狗一样养着。

奉圣夫人本身也不乐意管外面的事情,只是见自家的孙女在宫中受/宠/,曾外孙又封了王,自家的儿孙也是个个出息,家业日渐兴旺,她已经是心满意足,哪里知道这些到底是怎么来的,如今自个兴致起来,想要去拜拜佛,念会儿经,哪知道,佛像背后竟是有个密室,她一时凑过去,竟是听到了这般要命的消息。

这位老太太当时不显,竟是照着以往的习惯,念了一个时辰经,还捡了一碗佛米,回头跟没事人一样出了佛堂,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回了自个的养荣堂,然后一晚上都没能合上眼睛,第二天就中风了。

甄家大惊,奉圣夫人说白了,就是甄家的护身符,有她在,承庆帝就得念着她的那点情分,对甄家网开一面,如今奉圣夫人一下子中了风,口歪眼斜,人事不知,大夫来了,竟是说要他们准备后事。

甄家人一下子乱了手脚,但是事到如今,他们反而下定了决心,既然没人能指望了,那就干脆动手吧,成功了,甄家就是从龙功臣,若是失败了,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锦衣卫那边从得了承庆帝的指示之后,就一直盯着甄家的动静,将甄家这些日子以来,来来往往的人都记录下来,然后就发现,甄家派出了好些人马快马加鞭,往京城而去,立刻将甄家的异动报了上去。

承庆帝这些日子暴躁无比,来自锦衣卫的消息告诉他,他这些年/宠/幸了什么样的白眼狼,一个个不思忠君体国,就知道以权谋私,上下勾结,欺压良善,排除异己,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敢做,最重要的是,甄家居然把爪子伸到了军队里面去,还是京郊大营、五城兵马司乃至禁军里面,这些可都是京畿戍卫,保护皇帝的安全,几乎靠的都是他们,这么多年来,太子都没能□□入,甄家想要干什么,难道想要造反不成?

承庆帝气得头晕目眩,手直发抖,好半天才感觉眼睛清楚了一些,咬牙切齿道:“继续给朕查,好好给朕盯着,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狗胆!”

甄家自然是狗胆包天,承庆帝看着甄家联络上的诸多将领,京郊大营里面已然是暗潮汹涌,承庆帝这边也开始做好准备,正想着将那些胆敢谋朝篡位的人一网打尽,有人跑来弃暗投明了。

王子腾送走了甄家送信的人,差点没吓疯了,甄家这是吃错了药了吧,王子腾这么多年跟甄家有些往来,如果甄家只是想要靠着朝堂上的手段为主,干掉东宫,谋求储位,王子腾觉得还比较靠谱,结果甄家贸然想着带兵逼宫,还是在这么微妙的时候。朝堂上最近弹劾甄家的人不要太多,承庆帝对甄家肯定已经盯上了,可以说,甄家在明,承庆帝在暗,要是能够成功,那才叫见鬼了呢!

王子腾越想越不对劲,顾不了其他了,他天性里面有一种赌性,哪怕这会儿他还不是京营节度使,不过是个副手呢,还是咬了咬牙,找了人布置了一番,装作乘坐马车前往京郊大营的样子,实际上已经乔装打扮了一番,也不去找自个的顶头上司,直接匆匆往皇城而去,然后就在大明宫外面求见。

“王子腾?”承庆帝也就是刚才,才对王子腾有了点印象,毕竟,王子腾的官职不高,也没有上朝的资格,承庆帝哪里记得这样一个小官,但是他在密报里面看到,甄家的人当年扶助王子腾进了京郊大营,帮着他步步高升,这会儿是要找王子腾出手的,承庆帝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杀机来,摆了摆手,道,“让他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再让他进来!”

王子腾惴惴不安地站在暖阁里面,那些垂手站在一旁的内侍,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跟他说话,王子腾这会儿远远不是原著里面那个早早就出了头,位高权重,简在帝心的重臣,蹉跎了这么多年,原本的那些自傲早就被消磨光了,这会儿只觉得背后出了一声冷汗,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个内侍过来,拉长了嗓子说道:“宣京郊大营副将王子腾觐见!”

王子腾这才回过神来,跟着那个内侍,亦步亦趋地进了御书房。

王子腾之前从未真正面过圣,这会儿紧张地没走几步,就估量着距离下拜叩首:“臣王子腾拜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免礼平身!”承庆帝淡淡地开了口,“王卿不是说有要事禀报吗?”

王子腾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然后偷眼看了上面的承庆帝一眼,心中便是一惊。

承庆帝这些年发福了很多,而且看着也有些老了,但是穿着一身玄色织金的常服,头上只是戴了一顶金丝编织的金冠,又有多年帝王生涯积累的威严在身,愈发显得雍容高贵,深不可测,王子腾也见过几次徒景睿,跟承庆帝相比,徒景睿简直就是还没断奶的小羊羔,这让王子腾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低头道:“臣确有要事禀报,臣刚得到消息,甄家想要谋反!臣不敢擅专,只得贸然求见圣上,还请圣上明察!”

承庆帝早就有了预料,这会儿听了王子腾的话,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王卿却是辛苦了!”

王子腾心里一凉,看样子告密的不止自己一个啊,那功劳就要大打折扣了,心里大骂甄家,造反这种事情,居然都处事不密,还没开始呢,就让皇帝知道了,你们要是能成功,老母猪都能上树了!然后就松了一口气,自己果然没选错,因此只是惶恐道:“臣不敢,圣上既然早有准备,臣便放心了!”

承庆帝却是微微一笑,他看了一眼王子腾,王子腾发迹的历史自然没能瞒过承庆帝,这样一个心够黑,手段够狠的妙人放到自己面前,承庆帝哪有放过的道理,因此微笑道:“王卿忠君体国,朕却是记住了,甄家那边,王卿还是先转圜一二,若是有什么异常,王卿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要王子腾做卧底了,王子腾也知道这是难免的,自然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承庆帝也不含糊,赏赐给了王子腾一个亲兵,然后意味深长地道:“王卿年轻有为,朕还是很看好你的!”

王子腾精神一振,带上承庆帝赐下来的作为监视用的亲兵,告退了,心里琢磨着,如何从甄家那边套出更多的话来,这年头没地方打仗,升官发财,就看这一次机会了!想到这里,王子腾简直是心潮澎湃起来。

王子腾走了之后,承庆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他冷笑了起来,曹安平在一边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然后外面传来了儿童稚嫩的声音:“皇祖父在吗?”

承庆帝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对曹安平道:“皇太孙在外面,让他进来吧!”甄家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一点也不相信,徒景睿不知道,他自认对这个儿子即便不如徒景年,差得也不太多,结果甄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个儿子应该也是乐见其成!嘿嘿,这几年下来,他这个郡王做得挺憋屈吧,是不是恨自己这个父皇,怎么就没册封他做太子呢?甄家在背后谋划,他心里应该很高兴吧,挡在自个面前的老不死还有大哥总算都要死了,他以后就是一国之君了,怎么能不高兴呢?再想想太子,这些日子以来,徒景年也发现了甄家的异动,紧张非常,恨不得天天守在自己身边,生怕有人趁机行刺。哼,一个个觉得自己/宠/爱太子,你们哪个有太子的孝心了,换了个人做太子,是不是一个个恨不得老子早点死了算了!嗯,太子是好的,孙子也是孝顺的,想到如今抽了条,但是依旧乖巧聪明的阿明,承庆帝的心柔软了下来。

曹安平松了一口气,连忙出去迎接皇太孙了,心里想着,看样子,东宫还是固若金汤啊,圣人如今身体愈发不好了,自个若是不想给圣人陪葬,还是得跟太子爷打好关系才行,因此,对上阿明,神情更加柔和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像发布时间有问题啊,另外,谢谢以下几位亲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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