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把我的头面首饰中所有翡翠的物件,都单挑出来放在一个匣子里,还有那个装满了翡翠戒子的匣子也找出来,放在一起,小心的找个牢靠的地方收起来,过几日,等我让你做的小玩意弄好了,再一起交给我”

黛玉房中放贵重物品的匣子,自从来了贾府一直都是紫鹃管着,不过翡翠这东西在紫鹃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罕的物件,就连她这个做丫鬟的都攒了有一匣子的各色翡翠,黛玉房中的翡翠匣子她自然是不屑看管的。

这倒是方便了黛玉和雪雁,雪雁找出那个匣子,又从放着姑娘日常所用头面中,挑出翡翠质地的,全部拢在一个稍大的匣子中,归置在一处。

黛玉之前虽然不喜欢雪雁近身伺候,但雪雁毕竟是她从家里一直用着的丫鬟,紫鹃是个会做人的,她把持着黛玉房中贵重物品匣子的钥匙,那些被黛玉看重的父亲母亲留给她的家常的旧物或从家里带来的书籍之类,在紫鹃甚至是贾府所有的奴才看来来,都是些不值钱的寒酸物,那些个箱笼的钥匙她自然不屑于掌管,被她做顺水人情让给了雪雁管着。

在贾家最不会被人翻动的地方,或许就是放书籍的箱笼了,雪雁虽不明白姑娘怎么突然这么看重那些个翡翠,还是把归置好的翡翠,放进了紫鹃绝对不会去翻动的放置书籍的箱笼中,放进去的时候,还有些担心那么爱书的姑娘会不开心,小心观察了下,发现姑娘对她的行动点头表示了肯定,才放下了心,仔细的放了进去。

东西都收拾好了,黛玉又感觉到了一些些的饥饿,“雪雁,我饿了,去把粥端来于我用些”

黛玉在这里只用过粥,虽然原主的记忆中有很多美食,可那些她还没尝过,就算记忆中再怎么觉得美味,也没有她真正的自己吃过,真正的品尝过的来的印象深刻,肚子一感觉到饿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之前没有用掉的粥,那些记忆中的美食,她压根就想不到。

雪雁听到姑娘说饿了,才突然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暗了下来,紫鹃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竟然还没回来,院子中的小丫鬟也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竟然也不来给姑娘上灯,不过现在那些都不重要,姑娘饿了才是最重要的。

雪雁疾步到桌前,点燃了屋中的烛台,让原本有些暗沉的房间,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然后边往外间走去,边说道,“姑娘,我这就去把粥端来于您用,这紫鹃姐姐也不知去了哪里,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回来,姑娘都吃了两顿的粥了,大厨房送来的膳食,根本就不适合给姑娘用,不是太过油腻,就是冷硬的猫狗都嫌,他们也好意思给姑娘送来,这小厨房里又没什么可用的食材来让咱们自己做些好的吃食,委屈姑娘只能用粥,这紫鹃姐姐还整日的往外跑,都不见她……”

雪雁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外走,走到黛玉卧房的门口,和迎面进来的紫鹃撞了个满怀。

紫鹃之前离开黛玉的卧房后,确实是去了院子中的小厨房,不过在走到小厨房后方拐角处的时候,听到偷懒的几个小丫鬟正在拐角那边的一处石桌那里嗑着瓜子闲聊天。

聊的话题正是宝二奶奶的人选问题,其中一个穿绿衣的小丫鬟说道,“要我说,这宝二奶奶最终还是要落到宝姑娘身上,就看咱们伺候的这位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现在更是都卧床月余,还一点都不见好的身子,就算老太君再怎么喜欢,为了宝二爷的子嗣考虑,老太君最后也不见得还能坚持非这位不可,我看啊,咱们还是早点找出路的好,就算不能到荣庆堂伺候,到梨香院也行啊”

另一位红衣的小丫鬟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嗤笑一声,“哟,不过是得了宝姑娘一个金瓜子的打赏,就这么为人家说话了,咱们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不成,还去不了荣庆堂去梨香院,咱们这些人,谁不知道谁啊,要是能进这些地方,怎么会落到被分到这里伺候屋里那位的地步”

绿衣和红衣的丫鬟显然不睦已久,立刻回嘴到,“一个金瓜子,你说的怪轻巧,咱们都在这院子里伺候屋里那位一个多月了,那位可赏过咱们什么,我前日不过是帮宝姑娘拿了几枝花到梨香院就得了一个金瓜子的赏,为宝姑娘说话怎么了,人家就是端庄大气,最重要的是出手大方,哪像咱们伺候的这位,还是什么官家小姐呢,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的官家小姐”

绿衣的话刚落,红衣的就想反驳,却被另一个粉衣的给拦住了,粉衣的对于绿衣刚说的找出路的话题很是上心,“难不成你有了什么门路不成,咱们做了这么些年的姐妹,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姐妹们这么多年,有什么门路好点透漏下,事真成了,我让我老子娘给你备份厚礼送你家去”

粉衣这么一问,其余几个小丫鬟都竖直了耳朵仔细听着,就连红衣丫鬟也停了继续找茬的心,认真听了起来。

绿衣的被几个丫鬟围在中间,捏肩的捶腿的帮忙剥瓜子的,绿衣丫鬟很享受这种成为众人中心的感觉,惬然的享受着平日平起平坐的姐妹们的伺候,拿着乔轻易的不肯开口。

最后还是和她呛声的红衣丫鬟看不过了,“你别是也不知道什么法门吧,不知道在谁那听了一耳朵就在这显摆,没的事都让你说出花来了”

几个小丫鬟听红衣这么一说,手上的动作自然也慢了下来,甚至有的已经拍了拍手,切一声的坐回原处了。

绿衣急了,“谁说我不知道了,哼,我就算告诉你们又如何,我的好时运可不是谁都有的,前日我不是和紫鹃姐姐一起去了老太太的荣庆堂吗,遇到了宝二爷身边的袭人姐姐,袭人姐姐问了几句屋里那位的事,袭人姐姐又漂亮又温柔,还是宝二爷身边第一得用的大丫鬟,和我这个小丫头聊天一点也不倨傲,平易近人的很,最后袭人姐姐还说很喜欢我,等宝二爷房中在挑小丫鬟的时候,我要是想去,她可以把我要过去”

绿衣说道这里斜眯了一眼红衣,挑衅的一笑,在众小丫鬟的羡慕中继续说道,“还不止这呢,后来在回来的路上,刚好碰到了宝姑娘在花园中采摘鲜花,我就上前帮了把忙,给宝姑娘送回了梨香院,宝姑娘不但赏了我一个金瓜子,还说我这么勤快有眼色的丫鬟她最是喜欢,如果我想的话,她可以向琏二奶奶要了我去梨香院伺候,所以我才说就算去不了荣庆堂去梨香院也成,反正最后都是到宝二爷处伺候”

绿衣丫鬟说到这,忍不住用手在自己的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娇嫩的脸蛋,她长的虽然没有那么明艳漂亮,但也属于耐看型的,她老子娘可是说过她属于那种越看越惹人喜欢的,以后到了宝二爷处伺候,指不定她能得了宝二爷的亲睐,成了宝二爷的姨奶奶也说不准。

绿衣那一脸的春/心荡漾,任谁也看得出她在想什么,众丫鬟眼中满是鄙视,心中却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红衣最是看不得绿衣那骄傲得瑟的样子,“那宝姑娘再好又能如何,二太太是喜欢她,那是因为宝姑娘是二太太的外甥女,娶了来能跟二太太一条心,可你别忘了宝姑娘的出身,那宝姑娘家可是最低贱的商人,老太君能同意聘了宝姑娘做孙媳妇,就算咱们伺候的这位当不成宝二奶奶,不是还有史家的云姑娘了吗,那位可是老太君的侄孙女,定是跟老太君一条心的,这府上说话最权威的还是老太君,就算宝二爷的亲事,二太太能做的主也是有限的,要知道二老爷最是孝顺的,老太君说的话二老爷向来是不会反对的”

小丫鬟们听了红衣的话,纷纷点头认同,对绿衣的羡慕也少多了,她们可是知道,就算有了袭人的话,绿衣也不见得真的就能进宝二爷的屋子,要知道宝二爷屋里每次选丫鬟,竞争可是相当激烈的,府上那些有头有脸的管事家的丫头们,挣破头的想进,怎么可能轮得到她们,绿衣最后能去的也只有梨香院,宝姑娘说的可是把她要去,宝姑娘要是能真的当了宝二奶奶还好,可要是当不成,那作为国公府的丫鬟和作为薛家一个商户的丫鬟可是大大的不同。

想到这原本对绿衣的羡慕嫉妒恨都转换成了幸灾乐祸。

其中一个紫衣丫鬟看着刚刚绿衣的志得意满碍眼的很,现在自是不遗余力的打击她,“说不定啊,宝姑娘已经和链二奶奶把你要了去了,宝姑娘和链二奶奶可是表姐妹,一个小丫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啊,还不赶紧去收拾下东西,好去那珍珠如土金如铁,打赏个小丫鬟都是金瓜子的薛家去做丫鬟,看宝姑娘那么喜欢你,以后啊定是能作为宝姑娘的陪嫁一起去了她那门当户对的夫家,说不准你以后就成了哪家府上的姨奶奶了呢,到时候姐妹们要是手紧了,也好到你那借个银钱花花呢,怎么说你这也是个门路不是”

显然看不得绿衣猖狂的不少紫衣一个,很是有几个小丫鬟一起哄笑了起来,一个蓝衣的接着说道,“我们这些国公府上的丫鬟,上了你家的门,想来你那商户老爷应该不会撵了我们去才对吧,呵呵,到时候可要妹妹你好好招待我们了”

后面小丫鬟的笑闹声,紫鹃已经无心听下去了,小丫鬟们认为宝姑娘成为宝二奶奶的希望不大,她却不这样想,如果她家姑娘还像去扬州之前那样得老太太和宝二爷的喜欢,林老爷也还在高位上安稳的坐着,那么姑娘绝对是宝二奶奶的不二人选,可惜姑娘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老太君和宝二爷了。

如果是以前二太太确实是做不了宝二爷太多的主,可现在不同了,二太太所出的大姑娘现在可是熬出了头成了贵人了,二太太如果硬要让宝二爷聘了宝姑娘,要是请动了宫里的贵人给赐婚,那就算老太君心里再不同意,面上也是会答应的。

这样一想,紫鹃哪还顾得上去小厨房做什么膳食,直接转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些准备赏人的小物件,满心焦虑的紫鹃,也没去见黛玉,就直接去了荣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