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那些来拜访的动了歪主意,就算没想到这些的,也在心里幸灾乐祸着。别说这些个外人了,就连贾母在心疼那些银子之余,心里也不免有了乐开了怀。

正所谓,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老二家的这回损了大财,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她面前横,不听她这个老太君的话,公中根本就没什么银钱,她能不知道,在这府上,谁自己手里藏的银子多,谁说话的底气就足,她可是把着全府最多的银钱,看老二家的以后还敢不敢和她作对,还敢不敢对她阳奉阴违。

要说贾家人里,对于王夫人丢了百万之财最开心的就数邢夫人了,分明她才是长房嫡妻,虽然是继室,可也不影响她是贾赦这个袭爵人现在的嫡妻这个事实啊,这贾府就应该由她来做当家太太,可是自从她嫁到这贾家,却是一天都没有摸到过管家权,一直就由那个占了他们袭爵的大房该住的荣禧堂的假正经家的老婆,那个该死的贾王氏给霸占着。

后来他们大房的琏儿娶了媳妇,可娶的还是王家的姑娘,是那贾王氏的侄女,谁还能不知道那二太太打的什么注意,这不琏儿一成婚,就搬到了二房那边去住,那王熙凤作为大房的儿媳妇,却从不给她这个正经的婆婆请安,什么事都是为二太太马首是瞻。

邢夫人早就看不得那二太太在贾府上的得势了,还有那贾政明明是个小儿子,却比贾赦这个长子更得老太太的心,就连贾王氏生的三个孩子,都比大房合该袭爵的琏儿更得老太太看重。

虽然二房的长子贾珠早早的没了,可那贾珠好读书会读书的名头,生生的把琏儿给比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

还有那元月里出生的大姐儿元春,更是成了贵人,他们大房这下更弱于二房了,不但要出钱供着元春让她在宫里继续熬出头,还没有得过一点点的好,也是,人家怎么说都是二房的姑娘,虽然是打着荣国府姑娘的名头进的宫,可真有了好处自然都是给二房的,有他们大房什么事啊。

最可气的就是那衔玉而生的贾宝玉,不过是一个和他们家老爷一德行,爱拈花惹草的色/胚,偏就因胎里带的一块破石头,就成了有大造化的代表,说什么胎里带的,小小的婴儿,嘴里能衔的下比他拳头还大的石头不成,指不定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呢。

可老太太全不管这些,她心里就认准了那贾宝玉是有大造化的,千娇万宠的,比养姑娘还精心的养着,老太太那不知有多少的私房,他们大房是不用想了,最后一准的全留给那贾宝玉了。

老太太总说她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府上有什么应酬都让老二家的去,哼,她是没什么大见识,可她也知道就老太太那养孩子的法,就算那贾宝玉本有治世之才,也能让她养成五毒俱全的败家子。

邢夫人在知道自己要嫁到荣国府上,还是嫁给袭爵的长子的时候,想着她定是踩了狗屎运了,竟然成了国公府的当家太太,夫君虽然于外面名声不好,可怎么说也是袭爵的人,现在的爷们有几个不爱拈花惹草的,只要不威胁到她正妻的地位,多买几个娇媚丫头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直到真的嫁了进来她才知道她哪里是高嫁了,根本就是嫁进了一个泥窝窝里了,就连小门小户出来的她都看得出来这贾家有多少不合规矩的地方,就这样没规没矩的人家,能得了上头的看重才怪。天家可是最注重规矩的,别说天家,就是她们这些个妇人,都容不得太没规矩的丫头小子。

贾家的人都被国公府的名头给养的眼大心空了,还没她这个小门户出来的看的清,可看得清又能怎样,她在娘家是能掌控家里,可在这荣国府哪里有她说话的余地。

这贾府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她只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惜嫁进贾府这么多年她也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来,只能把希望放到了贾琏的身上,期望着现在对他好一些,他能记在心上,等她老了能给她养老送终,可惜她的打算再次被那老二家的给打破了,王熙凤那么个儿媳妇和老二家的一样自高自傲,看不上她这个小门户出身的婆婆。

夫君不可靠,便宜儿子又靠不上,她怎么能不为自己以后的生活考虑,都说她小家子气,眼里只有银子,凡有银子过了她的手,总会让她扒下一层来,可是她不这样多拢一些银钱傍身,在这无一人可依靠的贾府,又该如何继续安身立命下去。

这些年下来,就连她自己都忘了她在做姑娘时的张扬,真真正正的成了众人眼里上不得台面的大太太。

就算上不得台面又如何,起码这贾家私下里做下的肮脏事,谁也不会和她说,她乐得清静,这回听说那老二家的库房被盗了她难得露出了以往的一些性情来,“好啊,好啊,这大盗想来定是那劫富济贫的侠盗,真是好本事,好眼力,这府上除了老太太那就属老二家的好东西最多了,怎么就还给她留了点呢,就应该给她搬个空荡荡,看她那张慈悲脸还端不端的住”

邢夫人开怀笑了一通,揣着钥匙去了她的小库房,这些年她汲汲营营攒下了些东西,虽然比不上以前老二家的多,可被盗走了百万之财后的老二家,她的这些东西,就算或许还是比不上,相差应该也不会太远了吧。

邢夫人满面笑容的打开库房,也不让王善保家的跟着,自己一个人进去了,别以为她不知道,王善保家的虽然是她的陪房,却没少去二房那边献媚,平日里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她既然去二房那讨了赏,可不就省下了她的打赏钱了吗。

虽然平日里她不管王善保家的行事,有时候也乐得听听她的馊主意,去老太太那、老二家的那撒泼一回,反正也是无聊,偶尔露露脸,凑一下趣,还是要的,不过关乎她安身立命的银子,有了二心的家伙们,还是不要沾手的好。

邢夫人进了小库房,就看到原本被她放在最里面的一个箱子不见了,刑氏立刻崩住脸,扫视了下窗棂房门,都完好无损,看来她的库房也遇到了和老二家的一样情况,好在她只丢了一个箱子,损失不大。

老二家的小库房被盗了,她的也被盗了,不知道别人的有没有出事,想到这里,刑氏把一些个小匣子迅速的往几个没装满东西的箱子里一塞,速度之快跑动间都有虚影闪现了,江湖中人看到这说不定真就以为邢夫人是同道中的个中高手了呢。

弄好之后,就见库房里多出了很多空地,猛一看上去好像也少了一半的东西似的,刑氏把脸上满意的神情一收,露出如丧考妣的表情,甚至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哎呀,哪个天杀的,那么多钱多的流水的不去盗,偏偏盗我这一分一离抠出来,还落了个刻薄名声人的那点子可怜的傍身银子,天杀的盗匪啊,你怎么能盗我千辛万苦攒下来的养老钱啊,你这是拨我的皮抽我的血啊,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啊”

王善保家的在邢夫人进了库房后,守在外面直撇嘴,眼神还不屑的斜眯了眼灰扑扑的库房门,真是的,她那点子东西有什么好几天一看的,破烂烂的不值几个钱,二太太那库房就算被盗之后,说不准还能比她现在全部的多出一倍去呢,就那点子破东西还防着她,当她稀罕不成,都是些上了年头的老金银,不拿去新炸一炸,带出去她都嫌丢人。

王善保家的正在心内腹议,就听到库房里传来隐隐的哭声还伴随着谩骂声,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王善保家的听了几句后,眼神一亮,然后换上焦急的样子,匆忙进了库房,闻声来的奴才也一窝蜂的挤进去看热闹。

于是不出一会儿,荣国府继二太太的库房被盗之后,又流传出大太太的库房也被盗了的消息。

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的贾母心里一咯噔,赶紧叫了声鸳鸯,也不管那些死赖着不走等着看后续的来客了,“鸳鸯,快扶我去小库房”

贾母毕竟是超品诰命在身的人,那些来访的人,不好意思跟着去看热闹,只能老实的在厅里等着,却也不妨碍她们示意自己的丫鬟远远的跟着去看下情况,反正这事又不是什么小动静的,贾母的库房出没出事,跟在远处听声响就能知道。

这下不但贾母坐不住了,就连王熙凤也坐不住了,焦急的向几位夫人赔了个礼,就急匆匆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赶了回去。

别说贾母和王熙凤,就连被奴才们急匆匆叫回来的贾政和贾琏在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开自己的小库房查验东西。

贾赦在邢夫人哭闹的时候,也去看了下自己的库房,虽然有少东西,却没多少,那些个东西在私藏有祖母留的大笔私房,家底充足的贾赦看来,实在不值多少,不过他和邢夫人不愧是夫妻,两人想法很一致,贾赦让祖母留给他的几个心腹奴才,把一些装的松散的箱子,重新规整了一下,库房也空出了一块来,整顿完之后,贾赦也加入了咒骂的行列。

没一会贾政苦闷着脸,摇头叹息着出了他的小库房。那边贾琏出了他的库房后则是一通指派,指派出一群小子,去查看京城有没有什么突然富裕了起来的人家,或是当铺里有没有人突然当掉了很多精美古玩的死当。

接着贾母在库房里晕了过去,鸳鸯喊着叫太医的声音从库房中传了出来。

王熙凤是最可怜的,其他人的库房就算被盗了,好歹还余下不少本就是属于她们自己的东西,可是王熙凤为了应对府上捉襟见肘的财务状况,原本满当当几十箱的嫁妆早被她当的见了箱底了,后来有了林家的财物补充,才没有让她的库房见了空,可现在王熙凤的库房,一下子就空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个东西别说比王夫人的库房了,就连邢夫人的都比她的要多出不少来。

手底下有没有钱的重要性,王熙凤又怎能不知道,再怎么逞强好胜,能力比男子还强,她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紧跟在王夫人和贾母之后,也晕死了过去。

贾宝玉倒是没什么,难受的是袭人,贾宝玉的小库房里,有什么好东西,他自己是不在意的,虽说他从贾母和王夫人那真的得了不少的好东西,那些东西他都不在意,被袭人以各种理由昧了去,报给他的总是这个摔了那个打碎了,或者连由头都没有就直接从库房里消失了,他都没往心里去,这也导致了贾宝玉的库房真的没丢什么,就算丢了那么几个物件,平日里也丢,在贾宝玉看来没什么区别,指不定是被哪位姐姐妹妹拿去了,那些个死物,能得了姐姐妹妹的喜欢,他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会去讨要回来。

贾宝玉不难受,袭人却受不了啦,作为贾宝玉的贴身大丫鬟,且是和贾宝玉成就了好事的,他的库房中摔了碎了没了的东西大部分都被她拿走了,一些银钱之类的她都送回了家里,精美的摆件古玩啥的,她也不敢太往家里送,怕卖不上什么好价,还给家里平白招了灾区,那些东西她都收在了自己的房里,准备以后做了姨娘,有了孩子,留给孩子傍身用。

可是现在她好不容易攒下的几箱子东西,一下子没了一大半,剩下的还都是些宝玉上过身的,轻易是不敢拿出来与老太君和二太太见到的。

丢了那么多东西,袭人却是一点都不敢透漏,毕竟那些东西都是属于她私自昧下,来路不正的,她也只能闷在自己心里,谁也不敢告诉,憋闷之下,袭人病了。

已经和袭人有过肌肤之亲的贾宝玉,对袭人和别人自然有些不同的,袭人病了,他就守在袭人身边,哪也没去,听说祖母、母亲还有凤姐姐都因为丢了些财务气晕了,他心中还在想着她们太过看重那些个俗物了,这样不好,人应该有个纯净的心,水灵灵的姑娘,沾了那些个俗物,都成了鱼目眼珠子。

在贾宝玉看来,祖母她们定然是因为府上进了贼才生气的,定不是为了那些个俗物,一个小贼和袭人的病比起来,自然是袭人重要一些,因此贾宝玉始终陪在袭人的身边,一点也没有去看望晕倒的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