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袖拎这个水壶,走出了永寿宫,故意放慢了步子,还左顾右盼地找着,就是未看见赵衡。

已经到了,是个小院子,里面旁边有一口井。李红袖走了进去,开始拿起水桶打水。

打水也是个技术活,当水桶到了井里的水面,需要猛扯一下绳子,将水桶弄沉到水里,然后拎起来。

李红袖可是没打过水,于是学着样子,一下一下的撩,水桶却总是只到了一小半就翻身了,浮在水面、桶里只有一点点水。几下下来,累得她是气喘吁吁。

不管了,有多少灌多少吧!拎起绳子,将木桶里的水先灌进了铜壶,才装了半壶水,那么再来一下就够了。

拎着水壶,正要走,一块小石头打到了脚,不一会儿,又是一块石头。

她左右看了看,就看到赵衡正躲在院子最里面,朝着她招了招手。

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到她水壶里灌满水的时候才来。水壶留在这里,掉了可不行。她只能“吭哧吭哧”拎着大水壶,走了过去。

赵衡找的位置不错,是院子墙和一间小房子的中间夹缝。见到她后,就轻声质问起来:“不是叫你等我,怎么擅自进去了?”

“等你,等到现在?”李红袖表示轻蔑:“非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反正总部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现在我人也没有杀,还不是到静妃身边当宫女了?”

“小心一点!”赵衡微微摇头:“往往一件小事就能毁了整个任务,万一出事,我也保不住你。”

“知道了。”李红袖想到另外两组的杀手,于是问:“另外两个女的,现在怎么样?”

赵衡一直保持着警惕。竖起耳朵,左右观察动静着:“已经顺利替换,一个正在储秀宫,而另一个正在重华宫,都是西边的,离这里都不远。记住了,见到后。一个要叫小主,一个要叫嬷嬷,我叫多博儿。。。另外两个,算了,反正你碰到的机会也少。拿着这个,我先走了,如果有事。就拉去绳子,就象放烟火一样的对准天,我看到后就会来的。”

随后塞给她一个竹筒,就利索的翻墙走了。

什么玩意?李红袖拿起竹筒看了看,就是普通的竹筒,头用红纸封着,旁边还有根蜡线。什么设计?手指捏了捏。

“不要拉!”赵衡的头从墙头又露了出来:“关键时候才拉,一有动静,整个紫禁城都会惊动的。还有的是,站稳脚后。如果有能力。想办法接近顺治。”

“那么看得起我?”李红袖仰头苦笑。

“不指望你什么,但多一个人。多条出路。你多保重了!一定要隐藏好身份。”赵衡的脑袋又消失在墙面上。

还想办法接近顺治,她一个废后的奴才,不要说静妃了,就算是什么侍郎的恪妃,都五年没见到过顺治了。永寿宫算下来,都成了冷宫了。

拎着水壶进了院子,看到恪妃屋的门帘已经落下。才松了口气的往屋里走。否则见一次,要问声安的,还真是累。

静妃还睡着,她将水壶放在了外室的火炉上。这火炉冬天挪进屋,现在还算是初秋,所以放在屋外。

小秀正在屋子门口的廊边做针线,于是她也走了过去,坐在了围廊边的石围上。

小秀微带羞涩地看了她一眼,轻声打了声招呼:“红袖姐。”

“不用那么客气!”李红袖坐着,接过小秀手中的东西,是件肚兜,上面刚起了几针,看图样象是鸳鸯戏水,不禁皱眉:“还是不要绣这个了,你想想,如果被主子看到了,还不触景伤情,到时免不了又迁怒我们这些当奴才的。”

“红袖姐有理。”小秀顿时醒悟,赶紧的拿过,用手掩住,想了想后:“要不我就绣些花花草草吧。”

“不要绣牡丹,绣个柳啊、杏呀,绣个燕子也不错。”李红袖后背靠在了石柱上,打了个哈欠。

“绣燕子,燕子春来秋去的。。。”小秀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慢慢绣,正好春天用呀。”李红袖随口说着。

“嗯!”小秀觉得有理,于是开始拿起剪子,小心翼翼地将刚绣的线全剪了。

李红袖觉得无聊,当宫女又不能随意说睡就睡。她看着小秀正在弄着,于是问:“不是有那个发放的嘛,怎么自己还绣?”

“跟了得宠的主子,自然不用做,不光有月银,赏赐的东西也多。”小秀不经意地往屋里看了眼,听了听没有响动,于是继续轻声道:“如果没了赏,自然须自己做。那些公公,一个个的见好就笑,见冷清就不好好待见。去拿东西时都缺斤少两,有时还拖延。我们永寿宫还算好的,妃算是以前的侧福晋待同,不敢太造次。如果是其他宫里的小福晋,不要说这些小东西,就算冬衣可能还要自己做。”

小福晋应该说的是庶妃,庶妃的地位很低,只比秀女高一些,还不能入皇室宗谱,只能指望能生下一男半女,以后有个依靠。

其实庶妃有时还不如秀女。秀女刚进宫,还不知道以后是福是祸,太监还不敢太过份,而给庶妃的脸色就可以不怎么样。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里惨淡,宫里有的是,更加惨的地方。

就这样,浑浑噩噩坐到了静妃起来,小秀帮静妃梳妆打扮,李红袖只能去端水泡茶。伺候好后,又等了一些时候,小秀去拿晚饭回来。伺候好静妃吃完晚饭,她们两个轮流着快快扒饭吃完。

接下来干什么呢?静妃显然不是喜欢看书的主,也只能坐在桌边,肘枕着桌面,托着腮,瞪着眼看着桌上的蜡烛滴油、灯芯嗞嗞响了。

当奴才的当然不能坐,李红袖和小秀站在静妃身边。就那样站着。站到双腿发麻,直打瞌睡,静妃还是没有要睡的打算。

那也是,都睡了一下午了,晚上自然睡不着。

而恪妃那里,灯也亮着,宫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女人。正在挑灯未睡,孤影对烛。

“主子,主子!”恪妃那里突然热闹了起来,一个宫女欢叫着从院门口跑了进来。

“什么事,咋咋呼呼的。”恪妃慵懒的声音从屋里穿了出来,显然不快。

“回主子,敬事房公公来了!”宫女的声音简直比过年时还要喜气洋洋。

“什么?”恪妃的欢愉和期盼的声音响起。而静妃从沉思中惊醒。想必也是暗暗叫了声。

李红袖走到门口,微微撩起门帘,偷偷往外面看,见到一个公公进了屋子。

“快,快,备香汤。。。赏,赏!”看上去挺冷静的恪妃,此时在屋里一定已方寸大乱。

敬事房的公公,脸上堆着浅笑,一手插着袖子退出。微低着头走了。袖子里一定放着赏赐的银两什么的。

一个院子。两个主,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那里喜气洋洋。这里一片阴霾。

当恪妃被包着大风衣,被驮妃太监背出去时,静妃再也忍不住了,伏在桌面哭了起来。

李红袖见此也不免有点为其伤心。静妃看样子才二十岁出头,却已经如同守活寡,而且以后她何时死、何时葬、葬哪里都没有记载,可见顺治的薄情。

“主子。歇息吧。睡着了什么都忘了!”李红袖站旁边轻声道:“主子躺在**,如果睡不着,奴婢跟你说说话。”

静妃抬起头,红着双眼,眸中泪止不住往外掉。她站起,让李红袖和小秀伺候着脱衣解发、梳洗后,上了床。

“你辛苦了一天先去吧,主子有我在。”李红袖打发小秀。

小秀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走去偏房睡。

人没了才好,刚才李红袖又有计谋是上来了。与其她去接近顺治,还不如利用手上的一切资源。静妃不就是个很好的依托?

她坐在了床边,静妃的眼泪不停的掉:“七年了,整整七年了,本宫十四成为皇后,十八被废,入宫整整七年了。想当初,本宫入宫时,何等的风光。却说本宫无能,把本宫给废了,放在这永寿宫里不闻不问。现在恪妃这个汉女都被叫去了,为何不想着本宫?”

“主子,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还是想想将来。”李红袖轻声而言。确实可怜,那么小就出嫁,结果到现在却被关在这里,还不如草原上找个人嫁了,还可以放牛牧马。

“将来?”静妃苦涩地含泪,干笑了一声:“还能如何?能老死在慈宁宫已算太后恩典,也许过不了几年,病死在这里,拖出去随便埋了。红袖,其实本宫好羡慕你,再过个几年,等你二十八了,就可以出宫。到时找人嫁了就是,本宫却要在这里,不管皇上喜欢不喜欢,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如早个两年,皇上不喜欢的妃子还可以改嫁,现在不行了,不行了!”

“胡说!”李红袖柔声骂了一声:“不能这样想,主子现在才多大?不是我多言,与其做吃等死,不如赌上一把,死也死得甘心了。”

静妃看着李红袖发愣:“何意?”

李红袖低头在静妃耳边轻语几句,静妃听后先是皱眉,随后点了下头。

李红袖笑着道:“主子你先睡着,等明日再说。”

静妃微微叹气:“如何睡得着?”

“要睡,不睡怎么会气色好?”李红袖帮静妃掖了掖被子。

“你也睡吧,就睡在那里就是。”静妃指了指房间一侧的罗汉床。

宫女还真是可怜,连睡觉也没个好地方。要知道,还是扫地去舒服。李红袖只能拿来一床被褥,为了防止静妃晚上喊,和衣而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