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我这一去不知道要耗上几个月或者一年半载也有可能——你的钱够你赎身么?赎身后,你的丫头绿夕又还会不会帮你照顾这些花草?”宁小池刚一想到这个问题,立刻连珠炮一样问道。

“大姐,拜托你,一样一样来。”红杏快招架不住她这样的连环攻击问法,“首先,可能我忘记告诉大姐您了——俺们可是自由身哈;其次,我的钱还真不少;最后呢,即使我离开红楼N年,绿夕也会帮我照顾我的宝贝们。”

“行啊你!”宁小池没想到这女人还真本事,不像她……

“那是自然,女人身上没点钱,可怎么混啊?”红杏的大尾巴又翘了起来。

“既然都安排好了,咱们明天就上路吧——第一站:京城苏未明家。”宁小池最看不得她那初中生的自得,立刻将出走提上日程,“对了,既然你是小富婆,那姐姐我就不必带盘缠上路了。”

红杏被她又是一串迅速,不留空隙的话说来愣住:“你就不能等我跟心上人缠绵告别一下?又去京城?明明知道我怕碰着那家人!花的钱就花嘛——反正楼外楼这边还有我股份。”

“现在才下午,你抓紧时间去.会你的心上人,明早一早出发——免得夜长梦多。还有,把你的银票啊碎银子啊什么的多带点!就这样说定了!我还得回去听风院一趟。”

宁小池交代完毕,不等她有什么.反应,立刻就一溜烟跑出了红楼,又卖力得爬上秋山……不失为一个减肥的好方式啊!

宁小池汗涔涔地又回到听风.院,离吃晚饭还早,绿宛丫头在秘密收拾行囊,宁夏兀自在房间里睡得香甜。

绿翘在前厅里为他们的孩子缝小衣服,一面与唐.柔说笑。艾糖与自己的奶奶像是两姐妹,开心地玩着一只绒线球。看得两个年轻的母亲呵呵直笑。

两个女人的脸上都闪现出伟大的母性光辉,啧啧,.真是足以让宁小池汗颜!

她也挨过去,与她们闲话几句,然后状似很不经.意地说:“绿翘姐姐,弟妹,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走?小姐你要走.去哪里?”绿翘惊讶地问,看来唐柔还没跟她讲啊。

“姐姐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唐柔代答道,她也是没想着宁小池这么快就要走。

她又转向宁小池说:“姐姐,你真决定明日一早就走?我还打算趁这两天给你做见厚点的棉衣呢!”

“傻姑娘。我想早去早回啊!别给我做衣服,你每天的事情已经够你忙的了。明儿我拿红杏的银子去买。哈哈!”

“小姐,那我还是赶紧去给你做点糕点,路上吃吧!”绿翘也没多问,立刻就将手上的针线布料放到线筐里,起身就往厨房走去。

宁小池拉她都来不及,只好交代唐柔照看着一老一小两个孩子,她去厨房帮帮绿翘。

到了厨房里,绿翘与另一个丫鬟已经在和面了,真是行动派!

宁小池想帮忙也cha不手,只悻悻跟绿翘说:“绿翘姐姐,我明天走的事情,记得要保密哦——你现在怀有身孕,要小心些。”

绿翘头也不抬便答应道:“好的。小姐,你看是去收拾点细软,必带的火褶子啊……我们很快就好了的。”

说完,不由分说就将宁小池“撵”出厨房,宁小池百无聊赖地往最近已成了她的厢房走去,这些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好,反观她,活像个废人一般。

她踱回那间房,只见绿宛大包小包的已经收拾了几大包,宁小池一见这架势,头都大了。

“丫头,你收拾这么多东西,是要搬家啊?”

“可是这些都是小姐你平时要用到的啊!”

也难怪了,这丫头也没出过门,自然是什么都要收拾一些了。宁小池耐心地同她讲:“丫头,我们出去,有时候或许还要徒步,冬天的衣服本就厚重,你分别装几件贴身换洗的衣物就好。其他的,到了京城再买两件。不然,春暖了,全用不着了。”

“可是——”绿宛似乎还是舍不得往那些包袱里向外掏,宁小池反正没事,索性坐过去,与她将一个一个包袱打开,一样一样东西往外扔:“这个——用不了几次,不带;这个——不必带……”

最后,只剩下两个小包袱,宁小池才满意得收手,看绿宛心痛的表情忍不住一笑说:“丫头,剩下的你将它们收进衣箱里,不准再往包袱里加东西了——收拾好了,就出去厨房帮忙,我去看着宁夏。”

绿宛答应道,一面手脚麻利得拾掇起来。

宁小池走到床前,看她那可爱的儿子——又要抛下他,自己出去流浪了,不禁又自责道:真是一点也没当妈的样子,委屈你了,儿子!

宁夏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突然睁开眼来,醒了。宁小池骤然看见他那双酷似某厮的明亮眼睛,顿时百感交集……

宁夏睡醒,也不哭也不闹,就炯炯地望着自己娘,过了许久才怯怯地伸出细藕一样的双臂,含糊叫了声“娘”,想要宁小池抱他。

宁小池眼眶一热,立刻将他抱入怀抱,紧紧地,紧紧地,口里喃喃说着:“孩子,对不起。你的娘不是个好妈妈。又胆小又懦弱……”

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没有喝醉没有发烧的情形下哭。

宁夏那小东西竟然伸出一只小手掌,像平日里宁小池哄他那样轻轻地拍抚她的头发,此举震得宁小池也不敢大哭了,那一刻她差点决定不走了,哪里也不去,就守着这个小家伙,或者带他一起走?

可是,毕竟外面凶险无比,带上他一起……

母子俩正在“缠绵”的时候,绿宛小跑了进来,进来看见他们母子抱在一起,愣了一下,立刻又回过神来:“小姐,红绡姑娘来找你。”

宁小池诧异得将宁夏交给绿宛,连忙擦干眼角的泪痕,又紧张地问绿宛:“我的脸花不花?”

绿宛轻声一笑:“小姐,真是的。又不是见心上人,这样注意形象——不花。”

宁小池轻掐她一记:“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女人可以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偶尔邋遢那么一次——却绝对一次也不允许在自己的情敌面前邋遢!”

绿宛又笑了,这次笑得更厉害:“小姐,就是歪理多,快去吧!红绡姑娘该等急了。”

绿宛说完,又将宁夏交还过去。宁小池疑惑地看着她,绿宛才解释道:“红绡姑娘说想见见小少爷,所以——”

“好吧!那我去了,丫头你把床铺整理一下。”

宁小池抱着宁夏急匆匆地往前厅去了,路上,她凑在宁夏耳朵边低声说:“乖儿子,等会儿可要给你妈我争口气啊!不能在那位阿姨面前丢脸。”

宁夏咯咯笑了,因为宁小池呵气呵得他耳朵好氧,宁小池却以为自己的天才儿子懂得意思了,立刻信心十足地迈进了前厅。

红绡依旧是那身白衣白裙白袍,像个仙子一般伫立在那里,整个厅堂都被她的光辉照亮了。

她见到宁小池母子来了,立即转身相迎:“这孩子可真喜人。”

不过她也没接手要抱宁夏,或许觉得那样有些唐突,宁小池却突然好奇红绡有没有小孩呢?

她倒也没好意思直突突地问她,红绡看她神情立刻意会到,扯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道:“我身子从前落下了毛病,所以一直没有子嗣。”

她总是言简意赅,却又能勾起别人的好奇心,不过她没继续诉苦,只问宁小池:“宁姑娘,不好奇我为什么又来找你?”

“你自然会说。”

这时候,绿翘为她们送来糕点,茶水,宁小池作为一个女主人,便热情请她吃点心喝茶水。

红绡略微吃了几口,才转入正题:“宁姑娘,其实煜晨对我,不过是像姐姐一样的依恋。他那日重话说了你,一直很懊恼,昨天还跟我说该怎么跟你道歉——”

宁小池不等她说完,便抱歉地打断:“红绡姐姐,我们不是说不再谈那人的事情么?”

“是啊。就算是朋友吧,有些误会梗在那里也不好。”

“他跟我道歉了,我没接受。”宁小池闷声闷气地回道,当然她没点破红绡善意的谎言,也许要不是她让刘厮来跟自己道歉,依那人的性格简直是想都别想。

“是不是他态度还是很傲慢?”

宁小池没回答,因为不单是这个问题,红绡以为她默认了,便说可得再好好说说他。

突然红绡话锋一转,眼神也瞬间变得苍茫,她拉过宁小池的手真切地说:“宁姑娘,这次回来能认识你,我很高兴,我希望你以后能幸福。”

“你要走?”宁小池没想到她真的是铁了心要离开这里。

“你又何尝不是?”红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过来问她,果然最理解女人的永远还是女人。

宁小池又不说话了,红绡继续说道:“你出去走走看看也好,但是切记要注意安全。你们家的事,我也略微知道一些……”

宁小池知道她的意思,也激动地说:“谢谢姐姐关心,要不,我们一起上路,我打算明天一早上路?”

红绡缓缓摇头,幽幽地说:“我想要回去看看我家王爷……”

宁小池一直不知道她也那王爷之间究竟是如何相识又成亲的,不过看红绡这样子,必是用情很深的了。

“姐姐,你也不必太过伤怀……保重身体要紧。”宁小池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也不得不说些她从前觉得又空又假的话。

红绡起身,苦涩一笑,再与她拉拉手说:“那明日我便不送你了。希望他日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你对待感情不要像我一样一味逃避才好啊!好了,珍重吧!”

宁小池要出去送她,她不依,指指宁夏,意思是别冻着孩子。

宁小池便站在前厅门口呆呆地一直将红绡目送走出听风院。这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为了不让他们误以为是宁小池将她赶走的,怎么也要故意等到在宁小池离开后离开……

红绡的来访让宁小池一整个晚上都无精打采的,再香的饭菜吃在口里也是味同嚼蜡。

吃完饭,她又叫来宁正枫与陈年之,说自己反正要出去一趟,打算顺道打探打探宁家宝藏的事以及那仇人之事。

宁正枫难得与陈年之意见一致反对她,都说太危险。

宁小池说自己自会有分寸,到时候不是还可以请苏未明帮忙么?又宽慰他们好一会儿,才让他们暂时不必担心。

一夜无话,不知道绿宛那丫头会不会激动地睡不着,也不知道红杏跟冷绛然告别成功没有。

她只知道她自己是心绪万千,怎么也是睡不塌实,以至于她第二日,天还全黑着就已经醒了。

绿宛也早早醒了,见宁小池第一次醒这么早,有些惊讶,再见着她已经拎着包袱准备下山了,绿宛往其他几间还没亮起烛火的房间一比:“小姐,你不等着陈公子他们醒来,跟他们道别么?”

“不道别了,昨天已经都说过了。万一我哭了或者舍不得离开他们就不好了。”

“那咱们这就出发?!”绿宛帮忙接过宁小池肩上的包袱,宁小池坚持一人拿一个,最多那那个装着糕点的小盒子再塞进绿宛的包袱。

“先去找红杏。”

宁小池说完就往山下走去,绿宛自然紧紧跟上,说实话,她的心情应该也是很雀跃的——毕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红楼——而从前在没来红楼之前,她又完全对外面的世界没印象。

红杏也是个人精儿,一早猜到宁小池那只鸵鸟一定会选在一大早万籁俱静的时候悄悄离开,所以她一早就等在了红楼门外。

宁小池见她只有脚边放着一个方盒子,足有半人高,猜到那里面一定是放着她最宝贝的黑曼了。可她怎么连一点点行李也不带啊?

红杏看她那惊讶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两手一摊说:“我从来出门都是只带银票的。”

她的意思就是此次还是情非得已才带了那黑曼。

她看着那大小包袱扛上身的主仆二人,问道:“小池姐,你不是打算又徒步去找苏未明吧?”想到那次不愉快的粪车之旅,她打死也不要再尝试第二次。

“我本打算找到你,再一起出去找马车的……”宁小池也醒悟到自己只说要走,就没考虑着找个马车什么的。

“算了,这些事kao你去办肯定是kao不住的了。”红杏说完,吹了声漂亮的口哨,一辆看着很干净的马车便自一旁驶了出来——真没想到,这鬼丫头还有这一手。

“上车吧!”红杏抱起自己的长盒子,招呼她们上车。

终于,出发了,只听红杏对那戴着渔夫帽的车夫喊道:“师傅,咱们上京城!”

那马车师傅闷声闷气应了一声,马鞭甩到半空,再打在那两匹马身上,“啪嚓”几声脆响,马车轰轰得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