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晨终于在大家的殷殷期盼之下开了尊口,却是佩服地对着陈年之说的:“陈大哥,看来你的顾虑是对的。”

“真不是朱老板派来的人?”其实心里早有了答案,宁正枫还是问了这一句,但是没人敢说他问的是废话。

“不是。我暗中跟踪着那几人,刚出了熵都城门,他们就被个蒙面人杀了。等我出手的时候,那个人虚应了我几招便借机跑了,他内力相当深厚,便是我,也追不上了。”刘煜晨颇有些沮丧地说,宁小池看他神情竟是挫败中带着迷惘,这下,看来他们是得考虑抽身的时候了。

“可是——何以见得他也不是朱老板派来的人?”刘煜菱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不知道朱老板之前的所为,还存着侥幸,希望他们接下来要对付的不是两拨人。

“傻丫头。那朱老板纵然是家有万贯,也是请不动这样的高手,或者说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望归去花重金买凶的。”这时候,刘煜菱显然是一副“怎么不可能”的表情,他复又说道,“菱儿,记得我们大哥是怎么死的么?”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后来如此勤奋地练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血刃仇人,帮大哥报仇。”刘煜菱悲痛地说,看来刘大哥在他们兄妹的心中地位是极其崇高的,宁小池不动声色地一手搭在刘煜菱的肩上,轻轻拍抚以示安慰。

“那人刺杀那几个劫匪的手法与下手部位,完全跟大哥被暗害时一样,所以我才断定,那个人跟杀害大哥的人是同一人。”刘煜晨突然狠厉地说着,他那一双明亮的眸子瞬间转得暗沉。

“当初刘大哥是在冷家堡外被暗害,而冷家又是用剑的高手,为什么你们一直没有怀疑冷家堡的人呢?”宁小池问,在她心目中,刘煜晨兄妹已算是一流的高手了,如果连他们都没办法的人,那一定是庄主年岁级别的那几人了。

“当然怀疑过,可是我们完全找不到冷家堡要致大哥于死地的理由,也没有任何证据。那人用的使的功夫也不是出自冷家堡。”刘煜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刘少爷,虽说当初元帅与刘庄主、冷堡主还有苏老爷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但根据我们之前得出的结论,刘大少爷的死多半是因为元帅的事情,所以我们既然有疑点,那么何不就先从冷家堡下手查起?”陈年之见自己的预告也应验,他倒不退缩了,这可正是未雨绸缪不成便是要抢先出击了。

“陈大哥说得对。二哥可曾记得,当初冷绛然醉酒后告诉我们一个秘密,他们冷家堡有一个神秘的武艺高强之人,可是根本就不会冷家剑法,连他爹也不是那人对手,而他曾经很想拜这位高人为师,可惜一直被拒绝?”刘煜菱却也是个明理的姑娘,她不会因为喜欢冷绛然便对他有所偏袒,毕竟最熟悉宁小池这边动向的人就是他了。

“我们先不要胡乱猜测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赶紧先休息一下。明日我们再作商议。”宁小池其实一点也不困,望着窗外洒了一地的凄清月光。她只是害怕揭开真相那层面纱,即使能报仇又怎样,他们心里一定比不能报仇更难过,被最亲密的朋友背叛比被情人出轨背叛更让人心痛。

当下,宁正枫与陈年之也是各自附和着回房去了,宁小池让唐柔与绿翘带刘煜菱去客房,顺便帮她收拾一下房间。

大厅里只剩下宁小池与刘煜晨,她走向一直躺在藤椅里的刘煜晨,扯了扯他的衣襟:“你也奔波一天了,先去睡觉吧!”

刘煜晨反手拉住她的手,倦意浓重地打了个呵欠:“小池塘,你今天吓坏了吧?”

“我来到这里之后,哪次不倒霉?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又让你妹妹受伤,我心里确实过意不去。”宁小池也没拉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着,再度感受着那丝丝袅袅的暖意透过手心,上达心脾。

“来到这里之后——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逃避了吧?”刘煜晨将她的手更加牢牢地紧握着。

“这个事情以后再跟你说吧。我的确有想要回避这些纷争的想法了。像宁正枫说的,我是应该为家人考虑考虑的。”宁小池想到家人这个名词时候,格外伤感,她真正的家人现在在哪里呢?她是有些想家了吧。

刘煜晨自是以为她在感怀她那已过世的爹娘,便柔声安慰道:“小池塘,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伤害你以及家人的。”

“我知道,可是你也说了今天那蒙面人的武艺高强,连你也不是对手——当然我不是看不起你。但是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也不想连累你。”宁小池眼神飘忽游移,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刘煜晨一时也不知说点什么了,宁小池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瞬间一凉,她还是故作坚强地同他说:“先都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晚安。”

她说完,微垂着头径自走出了大厅,刘煜晨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突然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宁小池孤单的背影,心里浮现一丝微妙的柔情。最后他就在那藤椅里睡着了。

一夜无话,只是宁小池根本不能成眠,白天的事依旧让她心有余悸,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样幸运了,再起床看看躺在一旁熟睡的宁夏,也难为这孩子,有她这么个倒霉的娘了。

结果她就这样半睡半醒着折腾到天灰蒙蒙地开始转亮,正是瞌睡降临的时刻,却隐约听见大门口传来十分急促的敲门声。

她披衣下床,见其他房间的窗口都是暗影憧憧的景象,都还在梦乡中吧。她经过大厅正准备去开门,却赫然发现刘煜晨就和衣睡在藤椅里边,这人真是的,故意这样叫人心疼么?

门外的敲门声更急了,她也打消了先回去取条被子来给刘煜晨盖上的冲动,先去开门吧,把其他人吵醒倒没什么,二婶吵醒那就等于把全熵都城的人吵醒了。

她迅速地奔到门口,麻利地拉下门闩,打开门来,门外站着的竟是以前保护过她的那个暗哨头子。

他一脸的风尘,估计是大老远从秋山赶来,莫不是红庄那边出什么事了吧还是来寻刘煜菱的?宁小池顿时脑子里千回百转得想了许多事情。

他见宁小池来开门,见着了他又一脸凝重得在沉思着什么,连忙一揖到底,恭敬地开门见山道:“姑娘,我家公子可在府上?”

“他在。你找他有很急的事?”宁小池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人家还杵在门口,赶紧抱歉得请他先进门再说话。

他进得门来,跟着宁小池往大厅去了,才回道:“是有两件十分紧急的事情,庄主才命令小人日夜兼程务必将公子找回去。”

宁小池的脚步顿了顿,所有思绪都停留在那个“回去”的字眼上,是了,庄主本就不喜欢她才将她“请”出红楼,现下刘煜晨一直在熵都逗留不回,刘煜菱又私自离家出走,他怎能不紧急召回唯一的儿子?

她也不多说什么,只带着那人往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