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烈火般奔腾燃烧着而来的男子——刘煜晨已经直冲冲站在他们两人跟前,眼带寒光,冷冷地问:.“二位这是准备去哪里呀?”他心道这不是来奔丧的么,怎么他们两人一路缠绵回来还不够,还要出去哪里消遣?

听他那口气是怒中带酸,绵里藏针的,若换作平时,苏未明一定又要像上次在冷家堡外那样狠狠挑衅他一番了,好叫他不要总以为他苏未明就该一直当那温和有礼的翩翩风度佳公子,活该就要什么都让着他自己打掉牙齿和血吞!

只是苏未明一看见宁小池微蹙的眉头,便知道此时最好的办法是不与那孩子气的男人掐上,现在还犯不着同他理论。

宁小池心里本来就千头万绪乱糟糟的,听他那质疑的口吻,也是冷漠地开口道:“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得出去办点事,请你让一让。”

她三言两语便似乎将一切撇清,也间接表示本姑娘懒得理你发疯,有多远给我闪多远!

那也确实是因为刘煜晨所.站的位置恰恰像拦路虎一样将他们挡在了大门口。

刘煜晨听她这样说,身子瞬间往.斜里挪了挪,继而短促地冷笑了一声道:“没事!我还以为我未过门的娘子要跟人私奔了呢!那相公我不挡您二位的路了,请便!”

苏未明听完他还幼稚得加了“.娘子”“ 相公”来特意强调的这句话,经过他身边时,也是低低地警告了一句:“小心风大闪了舌头,一切还是未知!”

宁小池没有听见苏未明的话,也没有那份闲工夫.看出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只奇怪怎么现在苏未明也不劝慰劝慰那尽说胡话瞎冤枉人的死驴子了,反而有些火上浇油的味道?

她想着这些古里古怪的事情就头疼,心想懒得管.懒得管!现在还是安叔的事情比较重要,在他生前,她就没有依照自己私心里对晴画许下的诺言好好待他了,如果现在连他身后事也解决不好,那她真不配当个称职的穿越女了。

宁小池边想着边已迈开了步子往街上走去,等.到意识到她完全不记得该往哪里走的时候,苏未明也已默然地跟着她走出了一大截路。

宁小池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记得去朱家那爆发户豪宅的路,只得在苏未明奇怪的眼神里再次快速返回,也顾不上跟他解释两句了。

她迅雷一样闪到刘煜晨面前,却始终因为面子上有些抹不开,所以话声略显僵硬地问那尚杵在门口一脸阴郁的刘煜晨:“你还记得去那朱老板家的路么?一起走一趟吧!”

“现在倒是想起我来了?”刘煜晨心里是知道牵扯上那朱老板,一定是他们又出了什么事,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非得冷嘲热讽一番才甘心似的。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宁小池有股想扇他两记耳光的冲动,她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不仅像小孩子,简直比小孩子都不如。

“小池塘,不如我们随便到街上找个人问问吧或者问问我们商行里的掌柜?”苏未明带着趁火打劫的意味说道。

果然刘煜晨那使劲闹别扭的一厮,马上就急冲冲地走到最前面,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跟紧点!”就大踏步向前走去。

宁小池跟苏未明对视苦笑一阵,便也跟上前去了。很快就到了朱家那金碧辉煌的大豪宅,还是那个管家,先通报了一声再回来就请他们一行三人进去了。

除了苏未明,他们那两人已是第二次来朱家,宁小池跟着轻车熟路的刘煜晨,苏未明走在最后,很快就到了大厅前——果然宁正枫等人都在这里。

他们相互之间都只拿眼神打了招呼,许刚护着刘煜菱坐在最外面,往里依次是宁正枫与陈年之,各自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看来跟这个朱老板斯文地谈判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朱老板见着本已远嫁京城的宁小池也偕同她夫君出现,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因为看宁正枫他们对于安叔的事情如此在意,可见这个已然去世的老人在他们宁家的地位是相当高的。而最末那个人——朱老板反而眯起了眼睛,不正是苏恒商行的公子么——这才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朱老板起身打着哈哈招呼他们三人也坐下,又立刻唤虾仁再泡了三杯茶来。

宁小池挑了个kao近宁正枫的位置坐下,跟他咬耳朵似得道:“正枫,现在情况如何了?”

“还是老问题——望归赌坊。”宁正枫知道既然他们能找到这里来,大概也是从绿翘那里得知了此次事端的来龙去脉,遂他简洁低沉地道。

其实不问,宁小池也该知道的,虽然即使拿出望归赌坊她也是要让安叔落叶归根的,只是先不说望归是她与宁正枫创业的第一滴心血,单说人家前任老板魏大叔之所以以这么低廉的价钱将望归盘给他们,无非是看在他们是宁元帅的后人这名分下,别人一番纪念恩人的美意又岂能毁在他们手里呢?

宁小池想至此处,突然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朱老板,实话说了。我们的底细你也都知道了。这望归赌坊确实不能就这样给你,不是因为我们舍不得,那是前任魏老板为了纪念家父才取名望归的,正因为他知道了我们是他恩人的后人才盘给我们,否则——”她顿了顿了,又继续说道,“朱老板,你你家大业大的,何必为了一个望归而搞这么大阵仗?大家出门做生意,无非是求财,朱老板你尽管开口,我们宁家就是拼了倾家荡产也尽量满足你要求。”

“赫赫!”朱老板奇怪得笑了两声,若有所思地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须,又简短地回道:“宁大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啊!只可惜,本大爷只对望归感兴趣。”朱老板心里阴恻恻地想,说得你们多大方一般,还不是贪图望归地下那宝藏图谱么?要不是他在打听宁家背景时候无意中还打听到这个罕为人知的秘密,他也不会对望归这般执著。

“这位朱老板是吧?你这么执念要得到望归,我能冒昧问问原因么?”说话的是现在坐在最外面,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苏未明。

“苏恒商行的苏公子是吧?我劝你还是不要cha手此事的好。至于我一心想得到望归自然有我的理由。”朱老板之前不把宁家姐弟看在眼里也还好说,他甚至连刘家兄妹都不甚买帐,却独独对这苏未明说话是客气又恳切。

苏未明不是个不开窍的人,他也显然觉得朱老板对自己的态度是与在座诸人区别待遇了的,他当下一抱拳道:“多谢朱老板一番美意,此事我却是管定了的。宁家上下都是我苏某的朋友。难道朱老板不知道他们一家一直住在我们苏家宅院?”

朱老板这才甚感惊惶,他心里想着不可能啊,不可能他家老子来害人他儿子又来救人吧?

除了刘煜晨,其余等人全作壁上观,只看着苏未明和缓的几句话便将朱老板脸色说得变了又变,皆欣慰得看着这异军突起的翩翩公子如何将那朱地头拿下。

他们似乎都觉得总算是让宁小池找来了个能镇住这地头蛇的强龙了。至于刘煜晨,心里本来就窝着一包火,现也还没听出个什么由头来,难道又是只为了望归?这望归有那么好,好到让这朱老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它么?他都不禁要怀疑这朱老板的眼光了,当真是人头猪脑啊?!

朱老板那边厢自顾自地沉吟了半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道:“各位,容朱某再考虑一天,明天这个时辰,我们再在这里会面,到时一定就此事做出个了断来!”

他说完,便一个人先退回了后堂,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刚刚还是志在必得的一副嘴脸,现在却突然泄气了,难道苏未明的来头竟是这般惊骇?

朱老板这样不顾礼数先行离开的举止确实还是第一次出现,既然事情已有所转机,他们当然也乐见其成。

宁小池想着反正今天看来是跟姓朱的谈判不上了,他们那边关于安叔的丧事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处理呢。她立刻收起满身心的疲倦,强打起精神招呼着一众人等迤俪地行出了朱家。

等大家一起走到了一个街角僻静之处,宁小池才问苏未明道:“根据我们这几次的接触,那朱老板可说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地头蛇,可是他今天好象特别怕你一般。这是为何?”

因为宁小池的疑问算是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惑,故除了装酷的刘煜晨外都是附和着点头表示赞同这个问题,又纷纷说:“是啊,是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未明被这么多双炯炯有神的眼眸殷切地望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腼腆地抓了抓后脑勺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为什么对我另眼相待,或许是因为我爹?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既然他有些忌惮我,我便顺水推舟得谈判了几句啊!”

“这样啊!”宁小池与大家都是要懂不懂的样子,看来这个问题只有那朱老板才知道了,宁小池旋即又转头问宁正枫陈年之道,“正枫,年之哥,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对了,安叔临终之时可有什么遗言?”

宁正枫正待回答堂姐的问题,陈年之虚虚得向他们姐弟俩比了个隔墙有耳的动作,意思是还是回家再说吧!

于是,一行人默默无言,浩浩荡荡地开回了苏家。

这还真是个多事之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