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低垂着眼睛,轻轻地问。这个男人是怎么了?忽然间就变得这么陌生、这么冷漠。钱萃玉开始挣扎,她知道自己陷入了无边的梦境,她已预感到那梦境的结局将非常可怕,不要,她不要再继续做下去,停止,请在这一刻停止!

耳中依稀有杂音夹杂了进来:“什么?公子晕过去了?快找大夫啊!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有人病倒,难道真是流年不利?”

下面还有好多声音,但听不清晰,她的头沉沉的,所有力气都好像被抽尽了,眼前的世界旋转着,又回到了刚才那一幕上——

殷桑冷眼望着她,平静地道:“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

“就因为你的身份吗?”

他眯着眼睛道:“不,是因为你的身份。”

“我不在乎我的身份。”

“可我介意。”他的眼眸转为冷酷,“我不会带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上路。”

她咬住下唇,脸上顿显怒sè,“我是娇生惯养,我是千金小姐,但这不代表我是个麻烦!”

殷桑懒洋洋地挑起了眉,“哦?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除了风花雪月外你还能做些什么?你生平可曾自己赚过一文钱?可曾自己打水做饭……”

他的话还未说完,她已尖声反驳道:“你怎知我不会?”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里似有怜惜,却又漠然。

于是委屈自心头蔓延上来,她凄声道:“我不是无用之人,我不是!”

“好,那么,证明给我看。”

他眼神清冷,她便心中一痛——殷桑,你如此成心刁难,无非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可我偏不!证明就证明,我不信我钱萃玉离了钱家后就会饿死!

场景切换,她走进了一家琴行。

中原重镇,繁华虽不及京都,却也富足安乐,街道两侧店面林立,门楣上耸立着琉璃脊兽,而这家琴行,更是其中装饰得最富丽堂皇的一家。

她一走进去,琴行老板便眼睛一亮,亲自迎了过来,“这位姑娘,买琴吗?”

她的目光慢慢地自琴上掠过,淡淡地道:“你这琴行,生意如何?”她在殷桑面前是一番风样,到了别人面前又是另一番风样,那么不一样的待遇,却得不到对方的珍惜。可恨,可恼,又可悲。

眼角余光看见殷桑环胸半靠在门边一言不发,心中便越发倔了起来:我不是无用之人,我不是包袱,你休想用这种方法逼我走,休想!

琴行老板听了她的话后愕然道:“这个……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她伸手指向其中一把长琴,“这把黑髹仲尼琴,你卖多少?”

琴行老板呵呵笑道:“我看得出姑娘是个识货之人,若姑娘要,我可以给你个最低价——三十两银子,不过以姑娘的身份,这把琴太普通了,我这另有把雷我琴,乃是唐朝著名琴师雷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