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反皱眉,看看琴行老板又看看曲灵,曲灵知道她所虑何事,便微笑着道:“姑娘可是担心先前的赌注?放心,虽然是我买了这把琴,但酬资照付。”

琴行老板连忙奉上一张一百五十两的银票,她却退后不肯接,脸sè微沉着道:“自家的少主高价买了自家的琴,这戏唱的又是哪出?”

曲灵摇摇头,“我买的不是琴,是姑娘的琴音。”

她一愕,“琴音?”

“姑娘琴艺妙绝人寰,便是用五百金相求,也是难得,更何况只是区区五百两纹银。”没想到这曲灵倒是识货之人,钱二小姐的琴声,本就是达官贵族千金难求的绝技。

曲灵笑了笑,又道:“而且此琴也只有姑娘才弹得出那等玄妙之音来,若是落入凡夫俗子之手,仍是粗鄙。我瑞雅斋可不敢犯此诚信大忌,所以想来想去,也只能由我出面将琴买回来了。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此人倒会盘算,如此一来,一边讨好了她,一边维持了琴行声誉,又抬高了这瑞雅斋的身价,一石三鸟,不愧是个商人。

一念至此,也不拒绝,接了那银票转身就走,未料曲灵却出声挽留道:“等等。”

“你反悔?”

“怎么会?只是尚未得知姑娘芳名……”

“我只是来赚这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以后也不见得会再来,不必留名了。”

曲灵没想到她竟如此冷冰冰,说翻脸就翻脸,不由得一怔。那边钱萃玉已走到殷桑面前,定定地看着他。殷桑没说什么,转身走出琴行。

她便也跟了上去。两人就这样一先一后,谁都不出声,太阳渐渐地落下来,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不知走了多久,殷桑忽然一个停步,回身盯着她,“值得吗?”

“什么?”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话,她不禁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值得吗?彼时恃才轻谩了天下权贵,如今却在市井之地委屈弹奏,值得吗?”

她抿了抿唇,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说过,我是有用之人,我不是包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凝,彼此都想说服对方,但都知道那是徒劳。良久,殷桑先自收回目光,叹了一声道:“把手给我。”

她的反应却是下意识地把手缩到身后。

殷桑又说了一遍:“把手给我。”不待她同意,径自拉过她的手,十指之上,布满弦痕,有的地方更已破皮,渗出了点点血丝。

刚才那把琴没有上油,可她咬着牙硬是弹了下去。众人都没发现,偏他留意到了,她不禁心中一热,呼吸顿时紧了起来。

殷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拔去瓶塞为她上药,伤口处顿时冰凉一片,相当受用。

夕阳自他背后照过来,勾勒出那近乎完美的英挺轮廓,他的脸背着光,藏在yin暗之中,看不清晰,可她知道,他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