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珠气喘吁吁地跑着,忍不住回头朝后望了一眼,黯淡的月光下,冷宫清绝,毫无生气。住在那样一个地方,纵使再正常也可能会被逼疯吧?比如王芷嫣,再比如——水容容。

一时间,有关水容容的传说和上次见到她时的情形在脑海里交叠了起来。那位青砚台的圣女,也曾是一位天子倾心至爱的人啊,可是后来呢?又怎样?还不是被天子所抛弃,打入冷宫,疯疯癫癫,凄凄凉凉,连死了都没几个人知道……

旭琉是喜欢她,可他是太子,他有着拥有无数妻妾的合法权利,即使他不会爱上其他女人,但是他还有江山、还有社稷,在江山社稷面前,儿女情长又能占据多少分量?

今天,她为了替他拉拢一个下属的忠心,可以牺牲掉一个孩子,明天又会有其他事,需要她牺牲得更多,她能够牺牲多少回?若她最后把自己都给牺牲掉了,钱家怎么办?

重重大山,一座座地压在她的肩膀上,压得她近乎窒息!

如果可以和一般的女子一样,不需要顾虑这么多这么多;如果可以和萃玉一样,只要爱上一个人便径自一味去爱了;如果可以和宝儿一样,能够zi you地选择人生;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信心,动摇与摧毁,有时仅在一瞬间。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沐阳殿,推开迎来搀扶的宫女们的手,喃喃道:“酒,去,给我拿酒来!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只有酒可以让她松懈,可以让她得到短时间的安宁,可以让她忘记一切烦恼,可以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怎样鲜活地存在着……

可是酒呢?为什么还不拿来?

正这样想时,一只碧玉酒壶递到了眼前。

太好了!一把夺过来往喉间灌,辛辣的滋味随着咽喉冲上大脑,“轰”的一下爆炸开——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迷蒙中好像有只手扶住了她的腰,有人问她:“明珠,你怎么了?”

她斜着眼睛看过去,看不清楚那人的容颜。“酒,我要喝酒……你陪我好不好?”

“酒会伤身,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喝了。”

她固执地摇头,死命地抓着手中的酒壶,“不要,你别管我,我要喝酒,我就要喝就要喝!”

那人看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好,我陪你一起喝。”

接着眼前便出现了两个碧玉酒杯,斟满清香四溢的醇酒在灯光下泛现出绚丽的粼光,美丽得不像真实的。

钱明珠瞪着那两杯酒,唇舌间忽然苦涩了起来,她抬起头望向那个人,视线由朦胧转为清晰:那般挺秀威严的两道浓眉,眉下明亮清澄的眼睛,瘦瘦的双颊里盛载着辛苦和cāo劳,薄薄的唇角边系挂着江山与百姓……这样一张脸上,可有容纳下她的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