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月不禁莞尔,轻轻撩开额边的碎发,道:“看着天气怕是又要下雨了,我就先回去了,也许皇上会让我们靠岸停一停。”

简玉凝点了点头,笑道:“那样最好,在船上的这几个时辰着实难熬,比起往常来不知慢了多久。”

江茗月转身离去,莲蓬衣摆翻飞,留下一股与它主人十分相似的香气。

瑾芷扶着简玉凝到了榻上,从箱子处拿出来了一幅画,道:“小主,这是玉大人给您的,他说小主冰雪聪明,定能猜透画中的意思。”

简玉凝有些惊讶地睁大了双目,慢慢把手中的画卷展开,画的是被淅沥大雨打得支离破碎的玉兰花,大雨掩盖了一切,那一抹白色却在青砖地上分外明显,画风粗犷不羁,其他事物都一笔带过,可唯独那一朵玉兰花刻画的极其细腻,甚至连花上的花纹和被打飞的花瓣都显得十分明显。

简玉凝攥紧了手中的画卷,淡淡地垂下了眼帘,这是在提醒她吗?还是他以为自己不自量力的下场如同这朵玉兰花一般在后宫的风起云涌之中被打的七零八碎?

“撕拉——”

简玉凝狠狠撕碎了那幅画,冷冷道:“我的下场只有我自己能够抉择,轮不着他玉冷月来多加猜测!瑾芷,把这些东西都给收拾了。”

现在的天气如同简玉凝的心情一般,瓢泼大雨下了起来,雨珠滴滴答答地敲打着门扉,风打开了没有关紧的窗户,雨珠乘虚而入,打湿了靠窗的一个桌子。

瑾芷小心翼翼地收拾着碎屑,大气都不敢出,鲜少看见自家小主发那么大的脾气了,不对,是从来都没有,玉大人这是明目张胆地触碰小主的逆鳞呐!

胃中不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简玉凝连忙抓过一旁的痰盂来,呕了半天,却什么东西都呕不出来,生理的泪水如同屋外淅沥的大雨一般倾泻而下。

瑾芷连忙倒了一杯温水让简玉凝喝下,拿了罗帕让她自己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简玉凝虚弱地半倚在榻上,死死地盯着屋外的大雨,泪水糊了眼眶,朦胧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不绝于耳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最终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恍惚之间好似还听到了瑾芷的惊呼声,不过她现在也无暇顾及了,她只感觉好累,眼皮好沉,闭上了眼睛就再也不想睁开了,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吧……

“这是怎么回事?!”君清冷冷地看着郑太医,语气中的怒意十分明显。

郑太医明显是经过了风浪的人,并没有太过慌乱,而是清楚地回答道:“回皇上,静容华是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本就身子弱才引发了高烧,只要把烧退了就可。”

君清抿了抿唇,脸上十分不悦,道:“怎么退烧?”

郑太医恭敬地弯着身子,苍老而镇定的声音响起:“回皇上,只需要用酒擦拭身体,然后再用冷帕子敷在额头上就可。”

“还不快去!”君清怒喝一声。

这里的太监宫女因为帝王的一声怒喝而匆忙了起来,一时间人来来往往,递帕子的、大水进来的、拿水出去倒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匆忙,只有坐在床榻前的君王那么安定从容。

榻上的人因为发烧的原因脸色通红,皮肤也烫得吓人,嘴唇紧抿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额头上时不时有汗冒出来。

芷娘指挥人把帕子浸在冷水里,对着君清说道:“皇上,还请您移驾外间,这里进进出出的,恐怕会冲撞了圣驾。”

君清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转身离去时锦袍翻飞,留下了一股龙涎香的味道。

芷娘把帕子敷在简玉凝的头上,让瑾月过来给她擦拭身子,门紧闭着,屋内只有宫女,而屋外的君王坐在椅子上喝茶,眼中并无半点焦躁,只是脸色不好,一股摄人的气势散发出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双腿一软。

瑾芷趁着人多,把刚才简玉凝撕碎的画卷投到香炉里去毁尸灭迹,若是让人看到了认出了这是玉冷月的笔记,那么一个秽乱宫闱的罪名就洗不掉了。

江茗月也听到了消息,现在的她很想过去看一看情况,可是被采月拦下了。

“小主,皇上也在那儿,您若是现在过去指不定被人怎么说呢!”采月劝阻道,不露痕迹地挡在了江茗月的身前。

江茗月轻蹙黛眉,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担忧地说道:“玉凝原本遭到嫡母虐待,自小就身子不好,若是再大病一场,肯定会伤了身子的!”

采月倒了一杯茶放在江茗月手中,道:“小主又不会医术,现在过去也没有什么作用,反而有可能添乱,而且郑太医在那儿,静容华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江茗月喝了一口茶,定下心神,道:“我也是着急,才会乱了方寸,还好你提醒了我,要不然就我一人巴巴地赶了过去,皇上恰巧又在那儿,只怕惠妃也会看我不顺眼的吧。”

简玉凝有了意识,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来,耳边吵杂的声音好似有一千只蚊子同时发出嗡嗡声一般,叫人忍不住心生烦躁。

简玉凝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和额头上的冰凉让她有了些许意识,可是喉咙如火烧一般,只能发出一个字:“水……水……”

然后就有人半抱着她,清凉的水入口,简玉凝从来都没有觉得原本平淡无味的白开水也是如此美味。

喝完水后,又是苦涩的汤药,简玉凝摇了摇脑袋,抗拒地不肯喝药,乌黑的药汁顺着嘴边流了下来,弄脏了身旁明黄色的衣衫。

“喝药!”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这若是放在平时简玉凝肯定会服从,只可惜现在她意识不清,本能地抗拒着难喝的药。

一双大手如钳子般捏住了她的下巴,苦涩的汤药灌了进来,让她不得不喝下去。

“咳…咳…”乌黑的药汁咳了些许出来,弄脏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