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旧山竭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看了站在他身前的沈飞鱼一眼,然后便又闭上了眼睛,又过一会,他才竭尽全力断断续续地道:“你一剑……一剑将我了结了算了吧……我……我求求你了……千万……千万不要将我……将我送进官府的大牢了……我害怕……害怕坐大牢……更害怕……更害怕在牢房中遭受那些狗官的百般折磨,然后……然后还要将我押上刑场,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施以极刑……那样的死法太……太悲惨了……所以……所以你如果现在能给我一个痛快……我到了yin间也会……也会感激你的……”

而就在这时,站在萧旧山面前的沈飞鱼则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的脑海之中也逐渐有了自己的顾虑。

自己就是将萧旧山活捉回鹰潭知府衙门又能怎样呢?

难道这擒下天下第一江洋大盗“独狼”萧旧山的奇功便是自己的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沈飞鱼在默默地摇着头。

这样的奇功肯定是会被韩知民那个王八蛋占据的,是绝对不可能有自己的份的。

而且,韩知民还是一个多疑之人,如果他看到整支去擒拿萧旧山的捕快队伍中其他人全都被萧旧山杀了,甚至就连他的堂侄韩林都死在了萧旧山的剑下,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毫发无损地活着,他会怎么想呢?他是不是也会怀疑自己在其中玩了什么猫腻了呢?说不定自己到时候非但得不到一点好处,还会遭来韩知民的惩罚,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呀。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苦还要将“独狼”萧旧山送入知府衙门呢?

于是,沈飞鱼便快便有了另一番想法。

一个非常奇怪的想法。

这个想法就是,救走萧旧山。

他要成为“独狼”的救命恩人,然后再从他的身上捞取好处。

沈飞鱼必须承认,这确实是自己的突发奇想,他也必须承认,他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他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首先,他必须要冒失去鹰潭捕快这份差事的风险。

不过,他知道自己即使继续在鹰潭府衙里混下去,也是不会有太大前途的,只要自己能在“独狼”的身上捞到一些好处,这捕快不当也罢。

但最重要的问题是,自己能不能在“独狼”的身上得到好处呢?“独狼”又将给自己什么好处呢?自己如果救了“独狼”,此事又如果被外人所知道,自己又会不会成为官府要缉拿的对象呢?

总之,自己如果今ri救下“独狼”,自己的命运很可能会将彻底地被改变,自己的未来也将变得扑朔迷离。

那自己现在到底是救“独狼”,是擒“独狼”,还是将他弃之不管呢?

沈飞鱼在做着他的人生之中一个最为艰难、但也是最为重大的、直接关系到自己今后命运走向的抉择。

他持着剑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不过,他也知道,给他做决定的时间并不是太多了,因为其他擒拿萧旧山的官军说不定也很快便会赶到这里。

所以,他也没有迟疑太久便作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决定冒一次他这一生中最大的风险。

救下萧旧山。

于是,他便道:“萧大侠!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将你送入官府。”他语气顿了顿,又声平气和地道:“非但如此,我还会救你。”说完此语,他便将剑收入了剑鞘,然后蹲在了萧旧山的身前,接着又立即封住了萧旧山身上各处伤口旁边的穴位,使鲜血暂时不再外流,他又问道:“你身上有止血疗伤的药吗?”

萧旧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朝自己的右胸指了指。

沈飞鱼马上解开了萧旧山的衣服,发现他的怀中果然藏着一瓶金创药,便将它拿了出来,然后褪去了萧旧山的外衣与内衣,将金创药撒在萧旧山身上的各处伤口之上。

萧旧山喃喃地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沈飞鱼淡淡地道:“理由很简单。因为萧大侠是我这一生中最为敬重、最为崇拜的一个人。”

萧旧山的吐词仍旧是相当的吃力:“是……是吗?”

沈飞鱼道:“刚才的那一幕的确是将我惊呆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有那么大的能量,还能杀死那么多的人,若非我亲眼所见,我真是不敢相信,所以我现在是更加地敬重你、崇拜你了。所以我就更要救你了。”

萧旧山没有说话,只是在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得意自豪的光。

沈飞鱼道:“其实,在很久以前,我便开始崇拜你了,不但是因为你的武功,还有你的为人也有许多让别人极其尊敬的地方。”

萧旧山对这话却不大相信:“是吗?我在天下难道不是臭名昭著吗?”

沈飞鱼赶紧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萧大侠虽是一个江洋大盗,却也是一个义盗,你虽然在天下犯下很多的大案,盗取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但你却不是在为自己而盗,而是在为天下许多正在受苦受难的百姓而盗,这样的人简直太值得别人的尊重了呀。我要告诉萧大侠的是,恨你的人大都是那些天下的贵族富豪们,而普通的百姓,特别那些正在遭受苦难的穷人全都是对你顶礼膜拜呀,而我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萧旧山的嘴咧了咧,他想笑,却不能笑出来。

但沈飞鱼猜得出:萧旧山此时的心中必定是相当的高兴、相当的满意和满足。

于是沈飞鱼自己的心里也变得相当的高兴、相当的满意和满足,他忖道:“你萧旧山枉为天下的一代枭雄,没想到也是如此的好骗。”

沈飞鱼继续道:“此地我们不宜久留,其他官军可能很快便会赶到这里,我们还是快走吧。我背你走。”说着,他便小心翼翼地将萧旧山背到了背上。

沈飞鱼正yu背着萧旧山迅速地离开此地,不料还未走出两步,他便听到不远处已经传来了隆隆的马蹄之声,沈飞鱼大叫一声道:“不好!可能又来了一队追杀你的官军。”

沈飞鱼慌乱之下,立即背着萧旧山冲入了一片密林,并将自己与萧旧山藏在了一片极深的丛草之中。

马蹄之声很快便近了,许多匹骏马行至萧旧山刚刚战斗过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沈飞鱼偷偷地探出一点头来,看了看那边,果然是四五十名装束整齐、神态威严的禁卫军各骑一匹良驹停在了许多尸首的旁边。

为首的一人来回地看了看满地的尸首,相当失望地道:“真是见鬼!这么多人围剿萧旧山,可最终还是让萧旧山给跑了。

这个时候,藏在丛林之中的沈飞鱼的心又已经“嘣嘣嘣”地跳得相当的厉害了,他的手脚又已经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他的确又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因为他知道,一旦这队禁卫军发现了自己与萧旧山,将意味着什么。

自己今ri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胆量?怎么敢做出一个如此冒险的决定呢?

沈飞鱼在恐惧之中问着自己。

十分幸运的是,那队禁卫军压根就没有想到萧旧山已经受了相当严重的伤,更没有想到萧旧山就藏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的树林之中。

为首的那人也只是稍微地向四周望了一望,便指着一个远离鹰潭府城的方向道:“萧旧山一定是从那边跑了,我们快追!”

他的手下们也是唯唯应诺。

于是马蹄之声又很快响了起来,骏马很快向那个方向疾驰而去,扬起了滚滚的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