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江山不要也罢

舞霞看到总管去了,她便坐倒在地上:腿已经麻木了;这麻木的感觉还不如痛让人好受呢,现在两条腿就好像有很多小虫子在不轻不重的咬她一般。

她的贴身宫女过来要给舞霞『揉』一『揉』,但是舞霞却摆手拦住了她;舞霞认为自己坐在地上已经是意不诚了,再让宫女给『揉』腿她不如立时起来回去的好。

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总管才慢悠悠的回来了:“奴才回来迟了,还请公主恕罪。”

舞霞并没有意外,在她认为总管回来的还是太快了些;廉亲王妃总要好好的想一想才能答覆她,并不可能一下子就应下来。

她并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总管,等他把王妃的答覆说出来。

总管先叩了一个头:“奴才去的时候,王妃娘娘发了高热,众人忙成一团,奴才忙了一阵子王妃的事情才来回话,公主见谅。”

他解释了几句为什么来得迟的话,却没有说王妃是什么意思。

舞霞不耐的道:“无妨,恕你无罪。”她不想再听总管罗嗦下去,直接免了他的错:“王妃身体不好,也是情有可原。”

她以为,这只是王妃为了面子寻的借口。

“王妃高热神智不清,根本不能看公主的信。”总管叩头谢过了舞霞之后,说出了一个舞霞没有想到的答案。

不是不同意,也不是同意,而是没有看信!

她一时间气得愣在当场,死死的盯着总管很想让人把他拖出去打个半死;但是刚刚她已经恕过他的罪,此时还真是不好发作。

“王妃可用了『药』,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舞霞忍下这口气,恨声问道。

“大夫说怎么也要有个二三日才能清醒,清醒之后能不能理事,还要看到时的情形。”总管很恭敬的回答着。

他恭敬的态度,就是面对皇上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舞霞又碰了一个不软不硬件的钉子,她发作不是,不发作也不是:不发作,她的怒气要把自己撑的炸了。

原来那个温温柔柔,说话都没有半点大声的王妃,居然有这种手段!她当真是小看了廉亲王妃——和廉亲王果然是一路人。

她气极之后忽然笑了,看向总管道:“不妨事儿,我等着王妃好转;如果晚上王妃不能好转的话,我也不会在府上打扰,自会去门外跪等!”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

总管听得大愣,一时间忘记规矩抬头看了舞霞一眼;他还真有些拿不准,这位要命的公主会不会做出那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他想了想出去打发人出去往宫中送消息:他们自有法子通知廉亲王的,而且王妃的病情并不重,这也要告知王爷一声,免得王爷太过担心。

虽然沈小侯爷进宫的事情,是早已经说好的,但他此时顺带送个信儿进去安安自家王爷的心也是好的;王爷念着他的细心,说不定回来之后能轻轻放过自己让舞霞公主进来之罪。

舞霞公主没有理会总管去做什么,反正自己当真舍出脸面大闹,他一个总管是拦也拦不住的:他怎么也要去找他的主子回一声——不是去寻廉王妃,便是去寻廉亲王了。

王府总管打发人出去之后,回身看了一眼大厅并没有回去,径直回了自己的理事的厢房:他不能一天陪着公主什么也不做啊;偌大个王府有得是事,他哪天也不得闲。

舞霞公主便继续跪坐在了大厅上,一等也不见人,二等也不见人;等过了一段时间,便到了中午饭时辰,王府里也无人来问她一声用饭不用;舞霞此时不止是饿,而且累坏了。

她倒是有心想起来,但是王府里也没有人来;无人相劝她,她也不好借机发作之后起身:现如今是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了。

廉亲王已经接到了自家总管送去的信儿,他看完之后脸上闪过怒『色』,当下便对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爷渴了,给爷来盏茶。”

他已经跪了有十日,用他的话说就是尽到了孝道;廉亲王可不是那种一根直肠子的人:就是因为太后养育他多年,所以他才会认认真真的跪了十天;换成皇上,他能跪上一天就不错。

当下便有人奉上了清茶一盏,廉亲王饮下去不久便面『色』发白的晕倒在地上;立时吓坏了守在旁边的大太监:一面打发人报去给太后和皇上,一面急急命人去飞请御医过来。

太后闻言吓得几乎晕过去:她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宝贝,万一有个好歹可让她怎么活!立时急急摆驾出了慈宁宫来瞧廉亲王——她可是在宫中安坐十日来不曾见过廉亲王一面。

皇上和皇后也急急的赶了过来,众人又是扯手又是扯脚的忙活了一通把廉亲王安放平躺,而御医们也到了。

请完脉之后,御医只是轻轻的道:“王爷只是累坏了,又加上饮食不济,所以体虚晕倒了。”

这话听到皇上和皇后耳中,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望了:如果廉亲王就此真有个三长两短再好没有了。

太后却是心疼的七死八活,只埋怨自己把孩子『逼』得太急了;这是没有出什么大事儿,想到廉亲王有可能会有个三长两短,太后的心一下子都碎了。

当下御医开了方子,御膳房送来了稀粥等物,有宫女伺候着廉亲王吃了下去;皇上和皇后看到无事,便又安慰了太后几句,起身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廉亲王吃了少半碗粥后,脸上终于有了红晕;他勉力挣扎着要坐起,太后急忙按下了他,未开口眼圈便红了:“孽障!你想要了哀家的命嘛,如此不惜自己的身子,一个女子而已,就如此重要。”

廉亲王先对太后请了罪,然后轻轻的摇头:“太后,您不懂的。有她,才叫过日子,无她这日子也就寡淡无味了。”

太后忍不住拍了一下廉亲王,只是却不曾舍得下重手:“就算再重,还能重江山不成?只是让你迎娶舞霞,又不是让你休了她,值当和哀家赌这么大的气?”

廉亲王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来了一个默认。

太后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的儿,你可是哀家的心头肉啊!这江山原本就应该是你父王的,现在就应该是你的;娶了那舞霞,你喜欢就多宠她几年,不喜欢就应付过这两年去——有了舞霞,便等于是有了那近十万元铁骑啊,我的儿。”

廉亲王不语,此时却是默默的反对:他对江山没有什么感觉,更何况一个男人,如何能把江山建立在心爱女子的血泪之上?

太后苦口婆心说了好久,看他不语又道:“你当真不娶舞霞?你先答应下来,娶了她日后得了江山你再舍了她,哀家绝不拦着还不成?”

廉亲王依然不语,他就是不同意;男人要建功立业必然要用些手段,但是有些手段是他所不耻的,绝不会用。

太后最后恼了:“你当真不顾你父王的遗志?”

廉亲王无奈:“太后,父王只是想让天朝更大、更盛而已。”

太后大怒:“你说什么?”她当真是怒了,凤目倒竖:“你如果眼中、心中还有哀家、有你父王母后,你就给我娶了舞霞;借她族中的十万铁骑,夺回这江山完成你父王的遗志!”

廉亲王无言,不过却没有低下头,只是看着太后轻轻的摇头,再摇头才开口:“儿臣心中自然是有太后,有父王母后的。”

太后一掌拍在他的额头上:“还敢说有?你当真不顾哀家的生死、不顾你父王母后的遗志了?”

廉亲王轻轻一叹:“夺江山就夺江山,不是非舞霞不可。”反正长日无聊,夺江山也算是找点事儿做,他也就依了太后并没有反对过。

太后看廉亲王硬的不吃,便又软了下来:“哀家已经偌大年纪,你不念其它也要念着哀家没有多少时日了,你不是想让哀家临死也闭不上眼睛吧——看不到你登基,哀家便闭不上眼睛。”

“哀家让你娶的不是舞霞,是那十万铁骑,你当真不明白?!”太后看着孙子,气得真想打他两下,可是没有打到她心便先疼上了。

当真是拿这个孙子没有一点办法。

“如果非要娶舞霞才能夺天下,那这江山不要也罢!”廉亲王终于开口了,他直视着太后说的很清楚、很认真。

太后跌坐在椅子上:“你说什么?”

廉亲王『揉』了『揉』头:“太后,说实话,夺江山还有些意思,但是做皇帝可是半分有趣都没有;做了皇帝,只能在这皇宫之中,天天对着奏折、朝臣,有什么趣儿?还不如我现在逍遥快活呢。”

太后闻言愣了很久,她从来不知道廉亲王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一会儿之后她便想通了:孩子还小贪玩,日后长大自然就会明白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廉亲王:“现在逍遥?那是有哀家在!”然后不再同廉亲王说这些:“你给娶了舞霞吧。”

廉亲王正容道:“请太后恕孙儿不能从命。”

“你、你;”太后气得说不出来话来,不知道怎么就不能让孙子明白呢;那不是娶了舞霞,那是娶了江山。

廉亲王却因为太后的劝说若有所思起来:也许要永除后患,应该自根上入手才对;断了太后的念想,才能杜绝日后可能再出现的第二个、第三个舞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