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红袖的“收礼日”

红袖自己有了危险的感觉,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可是她想来想去,也捉不住一点儿线索:所有的事情都摆在面前,每一件事情都不可能对她有很大的伤害;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想到昨日伴月来所说的话。

她说自院子里回去之后,只是遇到二夫人,然后便被四少『奶』『奶』打骂了;这二夫人和江氏,倒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忍不住又『揉』了『揉』眉头,最近只要深想二夫人和江氏的事情,她都会感到头痛。

最后,红袖只能放下此事暂时不想,等沈妙歌回来。

沈妙歌到了沈二爷的院子里,沈二爷刚换好衣裳,想去看霜霜。

“五弟,你怎么来了?”

沈妙歌把屋里的丫头都赶了出去,然后又反手关上门,才没有好气的把衣袍和鞋子掷了过去:“给你送东西来了。”

看到沈妙歌带着赌气的样子,二爷看了一眼衣服:“弟妹做的?倒真是让弟妹『操』心了,不过现在有了梦春和霜霜,弟妹又带着身子还是少让她『操』劳。”

“还有,不过就是衣袍,你至于这么小气嘛。”沈二爷看着自家弟弟笑得十分促狭:“是不是,这次没有你的份儿?”

沈妙歌坐倒在椅子上,拿过沈二爷的茶来一口气灌了下去:“当然是没有我的,我可没有那么好的福气!这也不是你弟妹做的,她现在要是做这些东西,我肯老祖宗肯吗?”

沈二爷不明白了,拿起衣服来看看:“这可不是外面买来的;”又在身上比了比:“就是我的啊,这是谁做的?”

沈妙歌哼了一声儿,便把红袖去看霜霜,自她那里拿来的衣袍和鞋子一事说了。

沈二爷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先是一白,然后转青,最后变得紫涨。他正拿着那衣袍,气得双手一用力,衣袍便硬生生的被扯破了。

沈妙歌看他如此,气倒是小了些;然后看向沈二爷道:“二哥,三嫂当然是好心,但是我们深入宅大院的,她一个守寡之人,万一让奴才们传个什么话出去,好听不好听?我们沈家这些人还要脸不要了?”

沈二爷听到这里,眼珠都红了。他转身取来鞋来扯,但是扯来扯去没有扯破,气得一把扔了出去,叫外面的丫头:“给我剪破了,统统剪碎烧掉烧掉!”

外面的丫头不知道屋里兄弟二人在做什么,只听到两声响,砸得门颤了颤。

又听到沈二爷的怒吼后,丫头才敢推门进来,把地上的鞋子和衣袍拿到了手中,却不知所措:这东西是五爷拿来的,当着五爷的面儿剪碎烧掉,是不是太过了;伤到他们兄弟的情份,日后侄霉的人还是她们。

沈二爷却又把茶盏砸了过来:“让你们剪碎烧掉,没有听到吗?!不烧,今儿爷就剪碎了你们烧掉。”

丫头们吓得连滚带爬出去了烧衣服鞋子了。

沈妙歌看到二哥如此大怒,知道他心里还是明白的,便放下了一半儿的心思:“二哥,不是兄弟多嘴,像这样的事情,还是由二哥和二嫂一起亲谢过三嫂为好,并让三嫂不要再『操』劳了。”

沈二爷的脸『色』很难看,非常难看;他现在辩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她是什么意思——到现在自己和她也是清清白白的,当初她不跟自己走;现在做出衣袍和鞋来,就不怕人家说了?

而且还让霜霜给他送过来,就算是自己穿她做的衣物又能如何?万一让霜霜查觉到了什么或是误会了什么,让他如何解释?

况且她如此做,通过霜霜把她亲手做的东西交给自己,置霜霜于何地?沈二爷第一次对江氏生出了一丝丝的不满:霜霜在三人中间,何其的无辜。

所有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滚来滚去,让他的怒气是涨了又涨。

沈妙歌并不想激怒二哥,更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闹得不可收拾;便又放柔了声音,好生的劝了他几句。

沈二爷叹了一口气:“五弟费心,你的话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明白,是不能让三弟妹如此『操』劳;说起来,倒是你二嫂不懂事儿,我的衣袍就是相托五弟妹,也不能托了三弟妹啊。”

他并不是埋怨霜霜,而是在遮掩江氏的用心。

沈妙歌也不揭破,只是点了点头;兄弟二人都无心说闲话,沈妙歌便起身告辞,临走之时再一次叮嘱让他和二嫂霜霜一起,对江氏“道谢”。

他如此说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为了让沈二爷和江氏一刀两断:只要他和妻子一起对江氏道谢,江氏自然是承受不起的。

况且,沈二爷烧衣的举止,沈妙歌并不打算让丫头们禁口;到时两件事儿合一处,那三嫂江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一个寡居之人,只要沈二爷不想见她,她是绝不可能单独见到沈二爷的,两个人也就真得了断了。

这是沈妙歌的一番苦心。

沈妙歌直到沈二爷答应下来,他才起身回去。沈二爷送到门口止步,一直看着沈妙歌走出院子,立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院子里的丫头虽然看着主子发呆,却没有一个敢大小声儿。

沈妙歌回了房之后,只是对红袖说了一句:“我感觉,当时三嫂嫂就好像是要故意惹怒我;不过那些话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我当时却的确是恼了,幸亏有赵妈妈在。”

红袖听得一愣,然后细细的问了沈妙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三嫂嫂为什么要惹怒你?你怒了之后对她有什么好处?”

江氏要害沈妙歌?红袖的眉头皱紧了。

赵氏过来催着两个人用饭:“大人不吃,孩子还要吃呢;不管什么事儿,都要吃了再说。”

红袖和沈妙歌答应下来,正摆饭便听到外面有人来说二夫人打发人来了;只得让人把饭摆到偏厅上去,把二夫人的人叫了进来。

二夫人只是打发人送来了一些补品,另外就是让红袖记得叫个人牙子进来,她要打发几个丫头。

红袖看了一眼沈妙歌,让人收下补品,给了二夫人的丫头一把铜钱儿,然后道:“不知道婶娘急不急,如果急明儿就让人牙子来一趟。”

那丫头蹲了蹲:“『奶』『奶』,我们夫人说看『奶』『奶』的安排;最好是不要太迟了。”

红袖点头:“那就明天,你给婶娘说一声儿,我就不打发人再过去了。”那丫头答应着走了。

二夫人要卖丫头,当真是卖得很巧、也卖得很妙啊。

她的意思,红袖很明白;她要卖的人,红袖也猜到了:一定是传了伴月闲话的人。二夫人如此做,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却向红袖明明白白的表示,伴月的事情同她无关。

不管红袖会不会疑心,红袖都不能指责二夫人——这才叫高明。

沈妙歌眯起了眼睛来:“婶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红袖摇了摇头:“吃饭,吃饭;有什么事儿吃完饭再说。”沈妙歌知道红袖现在饭量大,一笑扶起妻子来,两人进了偏厅。

可是今天小夫妻运气很差,这饭刚刚吃了一半儿,韵香进来道:“三少『奶』『奶』打发人送东西来。”

红袖无奈的一笑:“一会儿看看黄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这个送东西那个也来送东西。”

抱怨归抱怨,人还是要见的。

沈妙歌把人叫到了偏厅中,不想再和红袖跑来跑去了;反正江氏也是平辈儿,没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江氏的丫头进来一礼:“五爷和五少『奶』『奶』现在才用饭?这个时辰可真是太晚了。五爷,你小心老祖宗知道了,骂你饿到了五少『奶』『奶』。”

这倒是伶牙俐齿的。

红袖看到她一眼:“剪烛,你怎么来了?嫂嫂身边能少了你。”

剪烛笑道:“哪里就不能少了我!流云那丫头天天说我懒,送东西从来都是她;我不想听她啰嗦,又是到『奶』『奶』这里来,便让她留在屋里享福。”

红袖笑了:“你从来就是个不饶人的。嫂嫂这个时候打发你送什么来。”

剪烛把一个小竹篮奉上,揭开上面的锦帕:“我们『奶』『奶』亲手做得酥饼,记起是五爷最爱吃的,便让婢子送一些过来让『奶』『奶』和五爷尝一尝。”

红袖看了一眼沈妙歌:“让你们『奶』『奶』费心了,有个点心还要巴巴的想着这个、想着那个——累了半晌,还不自己享用。”

说完,又让韵香去取今天赵氏做的软糕:“不是什么好东西,带回去,你和你们『奶』『奶』一起尝个鲜儿吧。”

沈妙歌在剪烛走时,很诚恳的道:“代我谢谢你们『奶』『奶』,累她记挂着。”剪烛应了,给红袖和沈妙歌行过礼便走了。

红袖看着那酥饼:“这不是平常的饼儿吧,不然三嫂能巴巴的叫人送来?”

沈妙歌点头:“我记得那是在三嫂进门不久吧,我伤到了在**调养不想吃『药』,她便做了这个哄我;那个时候,三嫂只要在我不开心或是吃『药』时,便会做这个给我——直到三哥去世之后,她便没有再做过这种饼儿给我。”

他看向红袖:“如果三嫂当真是坏人,如此做便是很有心思——让我们说不出一个不是来;但也有可能,只是三嫂忽然想起了这个饼儿而已。”

二夫人同样的道理,红袖让茶香过来给自己『揉』头:因为她的头,又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