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某天夜里,紫翎刚把半夜哭醒的晔然哄睡,突然听见外面一阵脚步急促,紧接着便听薛轶成急声禀道:“夫人,开战了!”

尽管早想到有这一天,到是猛地到了,仍是难掩惊讶。

她忙穿好衣裳出来,站在院中眺望夜空,小县城中依旧恬静安详,距离那么远,根本看不到任何动静。她只好问薛轶成:“什么时候得的消息?情况怎么样?”

“刚得到飞鸽传书,就是今天的事儿,朝廷突然发兵,直指锦州。因朝廷来势汹猛,锦州之前没有什么屏障,请夫人暂时留在这儿,局势稳定以后再安排。”

“朝廷的兵力如何?汊”

她此前就一直担心,锦州不是边城,距离京城不过三四天的车程,中间的州城都是听令朝廷,一旦开战,锦州首当其中。她不知卫肆沨是怎么布置,怎么迎战,她只是在一旁等待,焦灼担忧。

“朝廷的兵力卑职不得知,但锦州城防坚固,侯爷早有准备。”薛轶成见她焦灼,又补充道:“夫人不必过分担心,侯爷岂会不知一旦开战锦州是首要目标?想必,侯爷早有计划吧。”

“再有消息立刻告诉我。”她返回房中,看着晔然安睡的小脸,一夜无眠朕。

隔了两天,小县城里气氛也紧张起来,人人都知道打仗的事儿。

“大嫂!”卫若萱一脸急色的跑进来:“大嫂,我想回锦州!”

“那怎么行?”她张口就反对。

“可是……”卫若萱看了眼身后跟着的薛轶成,满眼忧色:“我很担心。听说朝廷调集了十万大军,甚至下了军令状,要一个月拿下锦州。”

“十万?”微微晃神,她继而笑着摇头:“别担心,朝廷从哪儿调集十万人呢?总不能将边关的大军撤回来吧?再说,京师重地,天子之城,自然也要严密防护,那儿的军队也不可能轻易调出来。只怕十万是误传。”

“就算没有十万人,锦州又如何能承受那么多炮火?”卫若萱坐立不安。

“你大哥一定有办法。”

半个月后,战事依旧。

养心殿内,萧文璿召来几位大臣商议战事,显然是战果不理想,令他很是忧心。

“皇上,臣以为当继续从别处调兵,补充前方兵力,若迟迟拿不下锦州,不仅令军队疲惫,也会令士气低迷。再者,长久耗战于国不利,锦州连同贺州、玉州、云州等十几个州城连成一线,切断了往来京城的交通,使得京城各行业都受到大创,特别是粮食供应。锦州等地是鱼米之乡,如今切断了供给,若一直耗战,前方粮草的筹措只怕就成了问题。”

“皇上,臣还担心内战会引发别的祸乱。边关发来消息,最近夷狄番邦常有兵马在两国边界活动,仿佛是在伺机而动,若番邦趁着内乱攻打边防,那我们便是腹背受敌,难以支撑啊。”

“皇上……”

“好了!”萧文璿烦躁的喝止:“朕请你们来是出对策,不是说这些没用的话!谁有办法扭转如今局面?”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

萧文璿叹口气,只得下令继续催促前方将军,又密切关注边防。想到开战,也实在不得已,他担心有天醒来卫肆沨已经站在床侧。

大臣们退下了,有一人却留下来:“启禀皇上,臣有事禀奏。”

这人是林翰林林丛,乃是皇后表亲,负责替皇帝起草文书等事。

萧文璿见他刻意避人耳目,有些疑惑:“说。”

“启禀皇上,卫肆沨与朝廷对抗,源自于其夫人商紫翎。臣以为,而今之计,莫过于找到侯夫人,拿其挟制卫肆沨,这是结束战事的最好最省事的方法。”

“她定是被卫肆沨隐秘的藏了起来,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萧文璿冷笑。

林丛却接着说:“回皇上,臣听闻了一些事,觉得和侯夫人有关。”

“哦?”

“臣听说身在玉州的卫锦之一个半月前去了一座小县城,探访了住在那里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只有一位身怀有孕的夫人,家中男主人每个月余才回去一次。看似寻常小户,奇怪的是服侍的丫鬟都从本地买来,身边的男家仆却个个看着不同一般。”

“是她?!”萧文璿马上反应过来,却是疑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回禀皇上,臣爱好丹青书法,听闻卫锦之仕女图画的极为不凡,有心想得一幅,无意探听了他的行踪。卫锦之一向淡漠,对什么都不上心,且一直居于玉州城,突然间去个小县城,显得很不正常。臣细查了一下,这才发现内情。”

萧文璿明白了,却是叹息:“知道这些又如何?如今玉州那边是卫肆沨掌控,何况她身边的人定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闯得进去,也带不出来。”

“皇上,臣有办法。”这人含笑低头,仿佛自信十足:“只要皇上准许,臣愿意替皇上办成这件事!”

萧文璿不由得盯住他,有些质疑:“当真能办?”

“是。”

“好!若你办成了,朕重重有赏!”见他如此表态,萧文璿便信了几分。

从殿中出来,林丛立刻坐轿子回府。

“老爷回来了。”管家迎上来。

“少爷呢?把少爷叫到书房。”林丛张口便吩咐。

得了管家的话,正在房中临摹山水的林启轩来到书房:“爹。”

林丛先是问问他在府里做什么,这才说起正事:“自上回的事后,你在府里呆了两个月了,算来你也是一片孝心,出了意外也不能全怪你。爹只是担心你,所以严厉了些。”

“爹,怎么突然说这些?”林启轩觉得奇怪,前些时候卫锦之送了他一幅画,哪知竟因一幅画意外闹出人命,他被召回家来,关了两个月紧闭。时隔两月,突然又提这事,显得很古怪。

“你清楚,爹当初生气不是因一幅画,而是卫锦之的身份,局势这么敏感,你怎么能与他走动亲近呢。”林丛叹口气,又说:“今天在宫里,不知谁将事情告知了皇上,皇上为此言语警示,为父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啊。若皇上以为我亲近锦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启轩更奇怪了:“爹,怎么会呢?咱们家可是皇后娘娘的族亲。”

“不过是个远族表亲,便是皇帝的亲兄弟又如何呢?”林丛说着话音一转:“那幅画儿呢?”

“在房里。”

“拿来,留着早晚是祸害,送到宫里倒省事。”林丛说。

林启轩纵然心中很不舍,可前面听了那么多,知道事情敏感,又牵涉到一大家子人,只好忍痛拿了出来。

却说林丛得了画卷,并未如他所言送至宫中,而是找来心腹之人如此这般交代了一般。对于这个计划他是有几分自信的,毕竟从得知画儿的事情起,他就暗中盯着那座小县城,他的人早就埋下来了。

这天微风徐徐,阳光灿烂,紫翎给晔然穿了一身红色小衣,抱着他在院中坐着玩。

“大嫂!”卫若萱来了,照例是把晔然抱着逗一逗,然后笑着说:“带着晔然一块出去逛逛吧。”

“你去玩吧,这小家伙很麻烦。”其实她是有点儿杞人忧天,总怕突然出意外,呆在宅子里最安全。

卫若萱早看出来了,每回提议外出她会推辞,这回便故意说:“大嫂,你是不乐意跟我出门吧?我不过是看着晔然可怜,满月酒没办,多委屈,这才想着带他去庙里逛逛,祈个福也好啊。我可是他小姑姑呢!”

明显说着些反话,紫翎笑出声,倒不好再反对:“好吧,既然你是为晔然,我怎么好替他拒绝。就去逛逛吧,只是他贪睡,又沉,让我抱着吧。”

“不要紧,每回看到他都想起大哥,都说他长得很像大哥,大嫂你能想象大哥有这么乖顺的时候吗?”卫若萱夸张的说着,逗得丫鬟跟着笑,眼见了身边的人,卫若萱一下子把晔然塞过去:“你来抱,可要当心啊,这是我大哥的宝贝!”

“小姐……”薛轶成抱着孩子,一脸尴尬又紧张,那副委屈不敢言的表情让众人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