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忙站起身来,齐声答应,江帆在后排瞧去,怡亲王还真当的起不怒自威,王者气度,看来此人将来恐非池中之物。

怡亲王吩咐下去,便自行推回原位,并让身旁的侍从将节制全军的金斧钺送与宋德胜,宋德胜有了金斧钺在手,豪气勃发,将金斧钺高高举起,众人齐齐拜倒,有金斧钺在手,便等如手握兵权,军令如山,谁敢不从。

宋德胜也不迟疑,他久经沙场,征讨之事对他来说实在是熟稔之极,这便摆下沙盘,与诸将共议,江帆级别不够,只能远远看着,并无参议的权利,倒是梁言武身份特殊,却得以靠近沙盘,一同参详。

江帆站在众人身后,左右也是闲着无事,便朝怡亲王望去,怡亲王也是不通军事,见江帆望来,只是微笑,江帆点了点头,金帐之中,不论私情,他虽然救了怡亲王一次,但两人身份相差悬殊,现下只能装作不识。

众人围在沙盘周围,争论不休,江帆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腿都站的酸麻,才听的宋德胜吩咐下来,似乎是计议已定。

江帆虽然站在一侧,却根本没有机会参议,只等宋德胜定下方略,禀告了怡亲王,他才听的明白。

宋德胜邀请怡亲王站在沙盘之前,连比带划,其他人分列两侧,在一旁看的明明白白。

“殿下,老臣和诸位将领商议许久,一致认为,此次妖修进犯与往日大为不同,其中恐怕有诈。”

宋德胜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怡亲王看了他一眼,看宋德胜面色如常,并无什么变化,便点了点头,“宋老将军可是发现了什么?”

“不错,老臣这几日来接连收到探马来报,那妖修并未大肆掠夺,反而徐徐推进,如此稳扎稳打,时日久了,想要再扳动他们可就难了。”

怡亲王虽然不通军务,但他自幼承文丞大人亲自教导,对于大梁国情却是再也清楚不过,大梁国乃是东嵊州第一等的繁华之地,奇花异果,灵丹妙药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妖修们虽然不通炼药法门,但奇花异草就是生吞下去,也自有功效,况且妖修体质迥异常人,大可以量取胜,北胜洲酷寒与炽热交替,一年之中,竟只有冬夏两季,不仅四时不分,在同一日内,也是忽而倾盆大雨,忽而骄阳似火,当真是苦不堪言。

北胜洲如此恶劣的环境却哪里能生长的奇花异草,更妄提上等丹药了,妖修虽然大多走的是力修之道,与武修颇有相通之处,只是他们体格彪悍,却又另有不同,但若不借助外力,就算妖修们寿元长久,也一样远不是大梁国武修的对手。

神武帝临朝之时,征讨四方,杀戮过重,威名远扬,妖修们被逼无奈,只好采用游击战法,在大梁国边界上打打秋风,一旦得手,立马撤退,神武帝虽有心征讨北胜洲,一举将妖修们荡平,从此永除后患,可惜他得了机缘,踏入武圣境界,便把此事搁置了下来。

本以为只需两三年便可有所得,那时以武圣之姿君临天下,北胜洲的妖修们恐怕就要闻风而逃,没想到神武帝闭关已是数载,依然没有任何破关而出的迹象,文丞大人虽然算计过人,但他并无神武帝那般绝世武功,世家之中又是暗流涌动,文丞大人大玩平衡之术,朝廷之事才堪堪无虞,却哪里有心思理会边境之事。

北胜洲的妖修得了这讯息,更是张狂无比,几乎日日前往大梁国边境骚扰,时日久了,大梁国边境上竟然空无一人,纷纷迁入内地,以避战祸。

北胜洲的妖修们虽然气焰嚣张,但确如宋德胜所言,从来都是游击战术,得了便宜立马走人,这次却大为不同,竟然兵分三路,稳扎稳打,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要兵临花都城下了。

“宋老可是已有主意?”怡亲王想来宋德胜也不会无端提起此事。

宋德胜点了点头,“回王爷的话,此事蹊跷,老臣与北胜洲妖修交手已是数十年前的事了,妖修若是得了我朝灵药,勤修妖族秘法,假以时日,必成大患,只是正主儿尚未露面,老臣也不敢妄言,老臣只说咱们征讨的这一路。”

妖族分三路袭扰大梁国,朝中便议定,由三位皇子分三路出击,正好各个击破,怡亲王所领这一路却是迎击西路进犯之敌,未来的战场将会在东星滩一带。

东星滩乃是大梁国的西大门,东星滩本是一片汪洋,后来填海造城,海边竟然慢慢延展了出去,便形成了一片海滩,得名东星滩。

北胜洲的妖族并不常来东星滩sao扰,此地不算繁华,而且海滩之上能够掠夺的物产不多,三路征讨之中,这一路并非重心。

虽然妖修们的重兵不在东星滩,但东星滩上一马平川,若要交起手来,大梁国的武修们却是吃了大亏。

妖族大多皮糙肉厚,如若有甲胄护身,更是无从下手,如若在山地交手,大梁国的武修倒是能借助地理优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现下在海滩对攻,无险可守,却是吃了大亏。

宋德胜身经百战,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他将目光停留在东星滩上,“王爷,此次出击,如若老臣料的不差,最终便要落在此处。”

江帆手中有大梁国全图志,只看了一眼,心中依然明了,宋德胜所说与他猜想的倒是吻合,此处乃是延展而成的一片海滩,想要偷袭大梁国西岸,必经此滩。

怡亲王既然奉命讨伐,自然要将来犯之敌拒之门外,如此一来,东星滩便是最为适宜之所。

怡亲王曾经听文丞大人提起此处,点了点头,“宋老所言甚是有理,想来十有**便要与那妖族与东星滩上交手了。”

“王爷,此番足有上万人出征,人马上万,则无边也无沿,虽是临时组建,但若无建制,将会成为一盘散沙,依老臣之间,在我军中建制乃是第一等的大事。”

依照大梁国历来的规矩,武士乃是最低等的武官,每名出征的武士手下统率十名武卒,武卒并非武官,他们来自大梁武辈,五年为一期,若五年内并无战事,则武卒身份自然取消,一旦发生战事,武卒便要奉命出征。

如若在征讨之中立有功勋,武卒亦可升任武官,那时便领有大梁**饷。

武士之上则由武者统率,数十名武士向同一位武者负责,以此类推,武师手下则亦有数名武者效力,怡亲王并非武修,况且此次征讨大军之中并无武王境界的高手,若论功力深浅,恐怕要数宋德胜第一了,只是他年纪老迈,实战却未必比得上其余几位武师。

江帆本以为账外所立武修便是此次征讨主力,没想到竟然还有好几千武卒候命,这么大的动静,却能将消息封锁,文丞大人还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以武修境界分级,帐中众人当然不会有异议,只是帐中并非全部都是武修,还有一部分玄门修士,俱是世家出身,他们身份超然,不能够编入军中,只能以客卿的身份辅佐。

突然,一位身着棉布长袍,头上挽着发髻,道士打扮的修士越众而出,站在怡亲王与宋德胜身旁,冲两人微微行礼,“王爷,宋老将军安好。”

怡亲王愣了一下,他竟是从未见过此人,宋德胜看了这道士一眼,面皮**了一下,竟然破天荒地还了一礼,“韩得寿韩家主可还康泰?”

那道士连忙执首还礼,“有劳宋老将军挂念,家祖一切安好,家祖他老人家对宋老将军极为推崇,曾盛赞宋老将军为我大梁国第一柱石,今日能与宋老将军并肩作战,幸何如之。”

宋德胜被道士捧上了天,他性子豪爽,一向吃软不吃硬,道士虽有吹捧之意,但这道士身份不一般,他那家祖更是了得,得他这么一捧,宋德胜也忍不住抚须大笑。

怡亲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在一旁陪笑,宋德胜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怡亲王也许未必识得这名道士,“王爷,此乃是韩得寿韩老爷子的嫡孙韩元韩道长。”

“韩元?韩奇峰是你何人?”

韩元见怡亲王问起,便冲怡亲王行了一礼,“回王爷的问话,韩奇峰正是家父。”

怡亲王吃了一惊,连忙将韩元扶住,仔细端详片刻,突然哈哈大笑,“难怪小王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恁是眼熟,竟生生想不起来究竟从哪里见过,原来你是韩奇峰家主之子,小王却是从未听韩家主提起过,莫怪莫怪。”

若非韩元提起韩得寿的大名,宋德胜其实也未曾认出他来,现在想想,倒是脸皮发烫,虽然韩元看起来约莫只是二十来岁,但他的实际年龄却与宋德胜也差不了几岁,怡亲王看韩元如此年轻,只觉得大家俱是同辈之人,却亲近的多。

韩元微微一笑,“韩元生性偏僻,身份卑微,并无机会出现在庙堂之上,王爷未曾见过,丝毫也不稀奇,至于家父未曾提及贫道,此事宋老将军却是知晓。”

宋德胜打了个哈哈,“王爷,此事老臣确实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