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刚与王天泰要比黎应雄的境况好上不少,左路军虽然一败再败,但折损的将士不足全军的一半,他们眼看左路再也坚守不住,便主动弃战,退回中路大军驻扎处。

江帆与陈世眉都站在迎接的队伍之中,他们这几日并无任务在身,每日便是不停地加固营房。

“江兄,左路军也败了,看来这次征讨真的不怎么顺利啊。”

陈世眉虽然一时慷慨激昂,但心中始终惴惴不安。江帆点了点头,“战场之上,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现在看来,咱们处于劣势是肯定无疑了。”

听见江帆也如此说,陈世眉更是没了主意,远远望去,似乎已经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低声道,“江兄,看样子,北路军的人马已经到了。”

梁言武一人当先站立,远远看见赵玉刚与王天泰前来,便快步走上前去,“赵将军,王将军,辛苦你们了。”

赵玉刚与王天泰衣衫褴褛,满面羞惭,王天泰干脆将头低下,不愿说话。赵玉刚叹了口气,“梁将军,败军之将还有什么好说的,竟难为梁将军亲自出来迎接,赵某何德何能啊?”

梁言武上前去紧紧握住赵玉刚的双手,“赵将军说哪里话来?尔等俱是我大梁国的功臣,快快随我入帐,让手下的弟兄们也早些歇息才是。”

赵玉刚虽有些不愿,但还是被梁言武拽着他和王天泰入了梁言武的帅帐。

主帅已经回营,梁言武手下的卫将与校官早得了主帅吩咐,自行去迎接左路军的将士。江帆与陈世眉自然也跟随众人一道。

先锋营几乎全军覆灭,主帅黎应雄虽然被谢望云救了回去,但消息几乎被封囘锁,中路军只知妖魔势大,但究竟是如何个势大囘法,却只能凭想象猜测。

现在左路军败退回来,他们可是与北胜洲的妖魔正面交过手,对这些妖魔再清楚不过。

“赵将军,王将军,梁某这几日来无一日不为两位将军担忧,每日坐在帐中真是如坐针毡,恨不得插翅飞到阵前,与两位将军并肩作战,奈何却不得脱身,当真是憋煞梁某了。”

赵玉刚几杯热茶下肚,情绪也稳定了不少。他听梁言武如此说,连连摆手,“梁将军身负重任,又怎好以身犯险,况且中路军才是我大军根本,梁将军若妄自行动,岂不误了王爷的大事?”

王天泰也出言附和,“梁将军万金之躯,万万不可贸然行囘事。”

梁言武摇了摇头,“只是任由这些妖魔在我大梁边境如此行凶,肆意妄为,梁某实在是难以入眠。”

赵玉刚点了点头,“此番我与王将军本意是要如黎将军一般,杀身成仁,后来得了梁将军书信,坚持要我二人留的有用之身,这才做了逃兵,现在想想,真是羞愧至极。”

说完这话,赵玉刚的脸色涨得如同猪肝一样,王天泰的脸色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战死沙场,却还能全个忠义之名,临阵脱逃,如此苟活下去,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赵玉刚与王天泰虽然惜命,但也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梁言武听赵玉刚如此说,却突然站起身来,冲赵玉刚深深一揖。

赵玉刚大惊,“梁将军这是做什么?”

梁言武直起身来,“赵将军,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加痛苦,赵将军与王将军都是能征善战之辈,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两位留下有用之身,才能为我大梁国多出一份力,况且左路军与妖魔激战许久,妖魔的底细你们最是清楚不过,赵将军又怎么能妄议生死?”

“梁将军一席话令赵某茅塞顿开,日后自当奋勇杀敌,以报朝廷。只是眼下形势似乎对我军不利,却不知梁将军下一步做何打算?”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王天泰也望向了梁言武。梁言武点了点头,“两位将军来此,一路劳顿,待明日咱们好生计议一番,有两位将军在此,梁某可是又多了几分把握。”

赵玉刚与王天泰听他这么说,料想梁言武一定是有早有计较,他们不再多说什么,同时站起身向梁言武请辞。

“两位将军快些回营歇息吧,明日正午时分还请来梁某营中,咱们共商大事。”

“一切便依梁将军所言。”

第二日,王天泰找上了赵玉刚,“赵将军,眼看昨日约定的时间马上要到了,咱们是不是该动身前往梁将军的大营一行了。”

赵玉刚点了点头,“老弟说的不错,只是梁将军还未曾与妖魔交过手,却不知那些妖魔的厉害,据说营中有几位随行的玄门修士,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见了踪影,如果没有玄门修士相助,咱们恐怕会损失更多的兄弟。”

“赵将军说的甚是,且看梁将军如何说吧,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已经有了主张。”

“唉,希望如此吧,咱们这便走吧。”

待赵玉刚与王天泰走入梁言武帐中,却是大吃了一惊,帐中除了梁言武竟然还有别人。

“赵将军,王将军,几日不见,周某甚是想念你们啊。”

周海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赵玉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右路军的两名统帅竟然也到了梁言武的帅帐之中,难不成右路军也与他们一样,已经溃败退了下来?

梁言武似乎看出了赵玉刚心中所想,笑着说道,“两位将军是梁某邀来营中议事,赵将军与王将军快请入座吧。”

梁言武突然将四名统领叫入帐中,众人心中都是犯嘀咕,也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赵玉刚与王天泰本来已经准备好说辞,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众位将军,前方军情吃紧,眼看北胜洲的妖魔一日日囘逼近我大梁国边境,梁某虽然领着国家俸禄,却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报效朝廷,虽有心以一死谢天下,可惜梁某即使身死,依然是无济于事。好在朝廷与怡亲王千岁高瞻远瞩,现有密令在此,诸位将军便请一阅吧。”

说完梁言武便将锦囊中的密信传于四人,四人接过看了,脸色阴晴不定,没想到梁言武召集他们,竟有如此大的变故。

赵玉刚咬了咬牙,顿时便做出决断,他乃是败军之将,身份地位与周海等人不能相比,眼下所能依靠的便也只有梁言武一人了。

赵玉刚起身,突然转向梁言武拜了一拜,“末将愿听从梁将军调遣,誓死抗敌,以报国恩。”

王天泰看赵玉刚已经表了忠心,当然也不甘落后,随他一起出列,“末将也是一般。”

四人之中已有两人愿听从梁言武差遣,大势已定,周海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梁言武翻脸,况且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上有朝廷与怡亲王掣肘,眼前又是可怖的北胜洲妖魔,能守得住固然好,倘若西路失守,便是掉脑袋的事情。

这个时候,不会有人与梁言武争夺这一枚帅印,右路军的两名统领也站了出来,表明立场,愿奉梁言武为帅。

“梁将军,您来统领三路大军,自然是众望所归,只是眼下左路依然失守,却不知梁将军下一步做何打算?”

周海并不是一个粗人,他的问题很尖锐也很直接,既然梁言武已经做了这个主帅,那必须要拿出一个可行的计划来,不然几千名将士的性命岂不是要白白葬送在他手中?

梁言武点了点头,“周将军说的是,不过王爷已有明确旨意,我军应以坚守为主,就在昨日,我已收到怡亲王千岁从邻近府县催来的粮草与兵械,足够我大军半年开支,我的意思是,将右路军的两千余名将士一并撤回,三路人马合兵一处,扼守要塞,便与那北胜洲妖魔对耗起来。”

梁言武所言既是顺了怡亲王的旨意,也是他的本意,兵分三路,兵力分散,自然阻挡不了北胜洲妖修的大军,连日来损兵折将,如此下去,莫说迟早必败无疑,便是朝廷的脸面也要挂不住了,又有何脸面继续催粮求援?

赵玉刚向周海望去,对方也正朝他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左路军失利,右路军的下场想来也不会比他们好多少,合兵一处,既少了风险,又能壮大力量,何乐而不为?

“如此谨遵将军吩咐。”

众人定下方略,便又凑在一处,商讨合兵的细节,四人久经沙场,这些微末细节对他们而言,倒也不值得一提。

待众人离去,梁言武独自坐在大帐之中,心中却是波澜起伏,虽然自己借了怡亲王的密令,但此刻他才是主帅,倘若据守之法不能持久,自己难辞其咎。

周海两人连夜赶回右路军,待的第二日清晨,右路军已然在中路要塞处安营扎寨,放眼望去,大梁国西路征讨大军的营帐竟然连绵数百里之遥,当真是蔚为壮观。

三路大军汇聚一处,本以为起不少的摩擦,但梁言武早早就做了准备,赵玉刚和周海两人又治军甚严,况且大敌当前,三路人马合兵一处,竟然并未起什么冲突。

北胜州妖魔没了右路军阻拦,一路畅通无阻,不到两日,竟然已经与梁言武的中路大军正面对峙。

现下便是大梁国西路人马的最后一道屏障,如若梁言武失守,那么近千里之内,北胜州妖魔便再不会遇到任何有效的阻拦,大梁国兵马向来由朝廷直接统辖,各地府县虽有负责维护地方平安的散兵游勇,但毫无战斗力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