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牛一族最忌讳的便是抽筋一说,牛青金肯如此说,已经是立下重誓了,倘若在半年之前,江帆也许还会留他一条生路,但三月前,江帆也曾手下留情,偏偏对手只在转眼之间便要取他性命,江帆方才大彻大悟,不破不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便要以手中宝剑劈出自己的道来。

一念至此,江帆不再言语,心念一转,六道一击随心念而动,光华闪过,牛青金的头颅依然落地,骨碌碌地滚到一旁,喷天的血柱窜起,久久才停歇。

江帆俯身在牛青金的尸首旁,仔细查看,发现牛青金身上似有一面黑色木牌,眼下已然碎裂,上面依稀写道,“本名牌。”

没想到牛青金号称夔牛一族的年轻高手,竟然未有法宝随身,江帆只得那一对牛角,材质上佳,他便轻轻取了下来,收入囊中,将来也许另有用处。

牛青金自成名以来,嗜杀成性,凶名远播,没想到今日一战,竟然葬送在江帆之手,此间并无外人,江帆抱起红袖,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元与长和公主守在万相镜前,却不知江帆已经斩了牛青金,眼见王天泰屡屡遭逢险境,那无头尸根本不知疼痛为何物,偏偏躯壳极为坚硬,王天泰的大刀砍在身上,身形也只是微微停滞,根本无法将其杀死,时间一久,周海与王天泰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俩人身旁虽然尚有四五百名将士守在一旁,但无头尸力气极大,一旦有人靠近,眨眼间就被无头尸撕成碎片,被两名无头尸接连杀死数人之后其余人再也不敢上前,只好远远地围住无头尸,防止它们逃窜。

“公主,如此下去,我军输定了,便让贫道助他们一臂之力吧。”韩元看情形不对,主动请缨,没想到长和公主却拦住了他,“韩道长乃是西路军屏障,岂可轻易出手,此一战说到底乃是玄门与魔门之争,对方的厉害人物还未出场,韩道长也不可轻举妄动。”

长和公主说的倒是颇为有理,韩元一时也拗不过她,只好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于长和公主,“此物名曰火雀扇,专克寄宿他人体内的阴魂,依我看来,那两名无头尸定是白骨门人所为,只要持此物将寄宿其中的元魂破去,无头尸立时变成无主之物,自不足惧。”

长和公主沉吟了一下,“玉儿,你过来。”一直侍立在长和公主身侧的女子突然走上前来,她与长和公主虽然名为主仆,实则乃是同门师姐妹,只是为了遮掩身份,更好行囘事,这才与长和公主主仆相称。

“见过公主。”

长和公主指了指韩元,“这位韩道长乃是韩家家主韩奇峰韩真人之子,修为高深,他有一件宝物火雀扇,可以破那两具无头尸,现下借与你,你除去僵尸后即可返回,你意下如何?”

玉儿躬身答应,“一切都依公主吩咐。”

韩元在一旁看得清楚,这玉儿已经是筑基三重修为,只需再踏上一步,便能成就金丹,火雀扇交予她手上,已经足够除掉那两名无头尸了,况且还有他与长和公主在身后照拂,倘若情况有变,两人自会赶去驰援。

玉儿从韩元手中接过火雀扇,福了一福,也不多话,便自朝峡谷处去了。

“韩道长恐怕早就未有出手的意思,莫不是是在试探本宫?”长和公主待玉儿前去,突然开口质问韩元,韩元微微一笑,“公主却是错怪贫道了,公主身边的人又如何是贫道所能指使,只是这玉儿姑娘除去这两具无头尸,与她也是一桩功德,两全其美之事,公主殿下果然深具慧眼。”

“哼,少来拍本宫的马屁,本宫岂能轻易任你摆布,这一回你却是欠下我一个人情,赶快叫你们韩家的徒子徒孙前来驰援,如此下去,老三手下那些兵马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

听长和公主如此说,韩元却沉默不语,虽然眼下情势紧急,但自有他人主持,他不过小小化丹修士,又如何能轻易答应了长和公主?

玉儿一路疾行,她已是筑基三重修为,虽然还不能腾云驾雾,平地飞行,但脚程极快,不多时便已赶到了两军阵前。

玉儿来到阵前,正到了紧要时刻,王天泰眼看不敌,玉儿娇叱一声,“公主殿下金牌在此,都与我退下了。”

长和公主离开花都之时,得了文丞大人一面金牌,有节制诸军之权,众将早得了梁言武叮咛,知晓长和公主才是西路征讨军真正意义上的主帅,况且她又是皇亲贵胄,谁也招惹不得。

周海与王天泰都曾见过玉儿,知道她便是长和公主的随身侍女,眼下又有金牌在手,再无怀疑,纷纷跳出圈子。

两名无头尸似乎得了主人驱使,只管盯着周海与王天泰厮杀,现在两人退去,那两名无头尸自然不肯甘心。

玉儿却趁势纵身跃入场中,正好拦在了无头尸与两名统领之间,那无头尸却不顾这些,有人阻拦了他们的去路,自然要将其铲除,两人联手朝玉儿身上招呼,无头尸本就是夔牛身躯,现在得了白骨门秘法祭炼,更是威力无穷。

眼看玉儿身处险境,周海忍不住出声唤她,“姑娘小心,快快退将回来吧。”

周海能征惯战,心思细腻,他生怕长和公主身旁的人有所闪失,自己将来回到军营定是不好交代。

玉儿却不理睬周海,她将怀中的火雀扇掏出,用韩元所授的秘法祭起,只挥的一挥,两名无头尸便停下了脚步,好似见到什么极恐怖的物事一般。

两名无头尸中寄宿有祭炼者的元魂,夔牛躯壳本是死物,又得了阴魂寄体,乃是至阴之物,最惧怕的便是阳火灼烧,火雀扇乃是一件纯阳法宝,玉儿虽然功力不够,不能完全发挥火雀扇的威力,但无头尸与玉儿的距离太近,只这一扇便伤了祭炼者的元魂。

无头尸转身就跑,可惜他们身躯魁梧,现在反成了累赘,玉儿哪里容得他们轻易离开,脚下生风,赶了上去,连续扇了两扇,舞动火雀扇极耗功力,玉儿不过筑基修为,三扇已是她的极致。

两具无头尸挨了火雀扇三下,尸骨之内寄宿的元魂已被纯阳之力毁去,成为无主之物,站在原地,茫然不动。玉儿累得香汗淋漓,她深深地吐纳了几下,恢复了一丝体力,便走到周海与王天泰两人面前。

“两位将军,公主有令,此件事了,还请早些班师回营。”

说完,玉儿便自行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周海两人,他们哪里能想到刚才还毫无办法的两具无头尸竟然被公主的侍女如此轻易地解决了,两人对望一眼,不禁摇头苦笑。

王天泰来到无头尸面前,用足力气朝无头尸身上砍去,却只在无头尸身上留下一道印记,并未将尸身毁去。王天泰看无头尸身如此坚硬,不由啧啧赞叹,“周兄,若非这位姑娘相助,恐怕你我今日都要折在此处了。”

周海点了点头,突然运足气力,将盘龙棍高高举起,狠命地砸了下去,周海果然神力惊人,无头尸竟被盘龙棍砸成数截,但断处并无裂纹,只是散了开来,周海也不禁骇然,“倘若多几具这等怪物,我等莫不是都要丧命于此了?”

王天泰苦笑,“周兄莫要吓我,这等妖物我是再也不想遇到了。”

玉儿回到长和公主身旁,将手中的火雀扇交还给了韩元,“韩道长,小女幸不辱命,特来归还宝扇。”

韩元微微一笑,“姑娘立下大功,再上层楼也是指日可待了。”

玉儿脸色微赧,福了一福,便退到一旁,场和公主察言观色,突然笑道,“韩道长看我这位师妹如何,你也知晓我门中自囘由秘法,倘若道长有意,想来自有你的好处。”

韩元突然呵呵大笑,“多谢公主好意了,只是贫道年纪老迈,倘若不能勘破那一道关口,算来阳寿已是无多,未免亏待了这位姑娘,况且贵门的秘法虽然神妙,但贫道大胆直言,对贫道却并无多大益处,还请公主收回成命吧。”

长和公主略一沉吟,便知韩元说的不假,玉儿不过筑基期修为,就算又有寸进,想要结成金丹,恐怕也是二囘十囘年后的事情了,韩元已是化丹三重,就算结成道侣,凭玉儿的微末道行,也根本无法助他成就元婴,一旦成婴失败,那时韩元必要烟消云散或是转世为人,岂不生生地害了玉儿?

此消彼长,这件事对谁也无益处,确实有些荒唐,长和公主见机极快,转而笑道,“不过是玩笑话罢了,道长如此说,倒是本宫的不是了,今日多亏道长出手相助,才能除去那两具夔牛尸骨。”

韩元收起笑容,“虽然今日小胜,但白骨门却定是掺和其中了,倘若再无援兵,待魔门高手前来,我等恐怕也无力拒收了。”

“哼,陈家郑家那些老顽固们,竟然不顾大局,只肯为二哥一人出力,定是欺我父皇闭关,肆意妄为了。”

长和公主所言已是涉及朝中之事,韩元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突然想起牛青金,也不知他是否逃了出去,连忙冲万相镜上挥了一挥,镜中立时便浮现出了峡谷内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