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

余至瑶仰卧在暗红色的地毯上,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漂泊在了水面上。

他扭头望向窗外,看到余朝政从虚空中缓步而来。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流过面颊脖颈,最后停在了他的咽喉上。

他怔怔的凝视着余朝政的眼睛,宛如看到了衰老的自己。余朝政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干枯的手掌就贴在他的肌肤上。

忽然天地一阵震动,余至瑶在令人作呕的眩晕中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余朝政已经烟消云散,他看到了窗外稀薄的晨曦。

灵魂回归原位,渐渐的手有知觉了,脚有知觉了,脑袋陷在蓬松的羽绒枕头里,他发现自己正赤身露体的躺在**。痛痒的感觉在胸前升起来,他慢慢垂下眼帘,看到了何殿英的脑袋。

何殿英正在口水淋漓的舔他吮他,牙齿叼住j□j咬他磨他。两只手在他周身上下灵活游走着,何殿英不住的吸气,仿佛连他的气味都不肯浪费。忽然抬起头来,何殿英发现了他的清醒。

没有对视,没有对话。何殿英自顾自的抬手捧住他的脸,俯身下去吻他的眉眼。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然而仿佛触动了体内某个开关一样,铺天盖地的疼痛忽然就爆发了。

他是能忍痛的,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何殿英留意到了他的隐忍表情,忽然又起了兴致。起身把余至瑶翻成趴伏的姿态,他把一根手指伸到对方股间略探了探。指尖蹭上淡淡血迹,——方才明明擦拭过了,然而依旧有血。

合身压住了余至瑶,他轻车熟路的自找乐子,一边动作一边紧盯着余至瑶的侧影。余至瑶一定是疼极了,一张脸绷的如同木雕泥塑,极度的漠然下面,是极力压抑着的扭曲抽搐。

何殿英加了力气,整张大床开始摇撼。苍白手指穿过余至瑶凌乱的短头发,他气喘吁吁的骤然合拢五指,扯痛对方头皮:“出声!”

余至瑶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何殿英用力摇晃了他的脑袋:“喊我,快点!”

余至瑶轻轻呼出一口气,身心重新坠入了黑暗。

直到中午时分,余至瑶才再次醒了过来。

何殿英想要喂他一点米粥稀汤,他周身烧的火炭一样,迷迷糊糊的摇头表示不要。

到了下午,何殿英把冰镇汽水倒进小碗里,舀起一勺送到余至瑶唇边。冰凉清甜的气味让余至瑶张开了嘴。何殿英喂过一勺之后,开口问他:“好不好喝?”

余至瑶趴在**,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好喝。”

何殿英一勺一勺继续喂他,多余的话也没有说。何殿英不是糊涂虫,大错已然铸成,将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不动声色的扫了大床一眼,薄毯下面是余至瑶j□j的身体,对他来讲,依然具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为什么会认为一个阴郁沉闷的男人可爱?为什么会认为一具大洋马似的肉体动人?何殿英想这大概全是因为爱,也或许,是自己疯了。

可惜,大错的确已经铸成了。

余至瑶在喝过一小碗汽水之后,仿佛是恢复了一点元气。艰难的掀开薄毯爬起来,他的喉咙肿痛到无法发音,只能作出口型:“我走。”

何殿英站在地上,审视着他伟岸虚弱的**:“这就走了?不报仇么?”

余至瑶低着头,一点一点的往床边蹭去:“我走。”

何殿英慢慢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弯腰拥抱了余至瑶。手臂狠狠勒紧,他的气息滚热的喷上对方耳根。

“我想吃了你。”他低声说道。

余至瑶无动于衷的垂下脑袋,下巴铁青粗糙,是个蓬头落魄的模样。缠裹心脏的最后一点柔情也消失殆尽了,他其实觉得很轻松。何殿英再也不能牵扯他了,正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何殿英的快刀,斩了他的乱麻。

咳血似的,他从喉咙中挤出微弱声音:“我走。”

余至瑶拖着两条腿,晃着大个子慢慢的走。一步一步挪到车上,他没有再看站在外面的何殿英。

骄阳似火,把苍白的何殿英晒到褪色。他像个影子似的站在大门外面,目送汽车疾驰而去,身上冰凉的,一滴汗也没有。

余至瑶到家时,公馆内外一片安静。

夏日的午后,炎热安静,活物们都自找地方打起瞌睡,唯有哑巴站在客厅里,正在摆弄花草。

余至瑶扶着门框停下脚步,忽然觉得哑巴好像一棵树——沉默的,自然的,无声无息生长多年。

而哑巴闻声转过头来,用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望向了他。

余至瑶的脸上闪过怪异表情,似笑似哭。原来被他厌弃的哑巴一直都在这里,许多年过去了,始终都在这里。

对着哑巴伸出一只手,他轻声说道:“哑巴,我要死了。”

余至瑶已经很多年没在哑巴面前光过屁股了。可是踉跄着走进楼上卧室,他别无选择,只能向哑巴求援。背对着哑巴退下裤子,他几乎感到了羞辱。

哑巴也是手足无措,直到看清了他那难堪的伤处。跑到余至瑶面前“哇”了一声,他痛心疾首的比划了一通,动作很大,几乎夹带着风。

余至瑶低声说道:“没你的事,你不要问。”

哑巴叹了口气,抬手向门外一指。

余至瑶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哑巴推门跑了出去,片刻之后带着药膏回了来。余至瑶趴在**,头也不回的说道:“轻点。”

哑巴答应一声。他的手指习惯了与花瓣草叶打交道,可以非常的温柔。

在接下来的光阴中,哑巴打开窗子拉拢窗帘,很自觉的搬了椅子坐在床边。余至瑶趴在**,侧脸枕着枕头。

单是趴着也是乏味,他又让哑巴给自己点了一根雪茄。深深的吸进一口,他含着浓郁烟雾,半晌才将其缓缓的呼了出来。

烟草味道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的头脑又开始运转起来了。

宋逸臣晚上回了家,刚进门就被张兆祥拦住了:“宋爷,二爷让您吃过饭后,上楼到卧室里见他。”

宋逸臣已然在外吃饱喝足,这时便是快步走上楼去。推开卧室门向内一探头,他很惊讶的看到了马维元和王连山。

“二爷病了?”他迈步进来,顺手掩了房门。

余至瑶穿着睡衣坐在**,腿上搭了一条毛巾被,对着宋逸臣一点头,他哑着嗓子答道:“中暑。”

哑巴独自在二楼走廊内徘徊。卧室内传出喁喁低声,不知是在密谈什么。他没有兴趣窃听,只是来回的走。从走廊尽头的窗子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游泳池的一角。水面闪烁着片片金光,池畔不远处的碧绿草地上生长着大丛野玫瑰树,花开兴盛,灼灼其华。

哑巴背过双手,微微弯腰探着点头,对着窗外情景出神。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身穿白衫的小小身影,他知道那是凤儿在后院野跑。

哑巴忽然笑了一下,他想自己的世界,就只有这么大,一双眼睛便能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