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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一声轻促的尖叫似破晓的光束直刺卫旭磊心脏,千军万马、金戈铁甲中厮杀都没有过觉得心会如此恐惧,恐惧到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房门哐当推开,稳婆急匆匆的探出身子,“出血太多,恐要舍弃一头,将军您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懒

卫旭磊的身子直挺挺的僵在原地,身后的卫娇兰似已经预料到,朝着一旁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与此同时,卫旭磊干巴巴的吐出,“无论如何,保大人!”

“是。”稳婆转身进屋。

卫娇兰身子一晃,果然如此啊,这个傻弟弟都什么岁数了才舍得让那个女人为他生个一男半女,不想临了临了还是宁可要那个女人也不要卫家子嗣,他这个爹爹可真狠啊!

小丫头端着盆水,跟在几个行色匆匆的丫鬟里进了生产的屋子,屋子里到处弥漫着扑鼻的血腥味,小丫头皱了皱鼻子,放下水盆朝着半撂下罗帐的床榻瞄了眼,随即看到一张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五官倒精致,难怪迷惑将军这么多年为了她不肯娶妻,甚至连个侍妾都不肯收,这下算是天意,天意让她一偿情债,生子身死。

床边围着三个稳婆,其中挨的最近的那个正急的抹汗,焦急的督促着,“再使点劲,再使点劲!”

**的女子气息虚弱,带着浓重的鼻音,呐呐道:“保……保孩子……。”虫

“哎呦我的夫人,这会儿您要是放弃了自个,别说孩子,您自个也保不住。”另一个稳婆急的一脸苦相。

不想女子竟然淡然的微微一笑,什么都不说,却是暗暗用了力。

小丫头看的一奇,慢慢凑上前去,只见那薄薄的羊绒毯已经被血打糊了,拱起的双腿似乎也支撑不住的快要软下,那稳婆哎哎的连声叫着,“夫人是我这辈子难得见的刚强的人,这份罪遭的怕是爷们也受不得啊

。()”

稳婆一嘟囔倒让小丫头警醒过来,她是奉了夫人之命嘱咐稳婆保孩子不保大人的,这差点就耽误了,连忙靠上前偷偷的与那稳婆交代了几句,稳婆边听边惊恐的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小丫头,又看了看躺在**的女子,最后一狠心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一股风的冲进来一个美若天仙的人,到眼前却发现是男子装扮,稳婆与小丫头们都愣住了,来人根本不看她们,拉住**生产女子的手,号脉观色,当机立断道:“小五,参烫端过来。”

他轻柔的半扶起女子,将一碗参汤一鼓作气的灌了下去,放下她,道:“这是千年人参,稀有东西,先拿它吊着气,我已经派人去请十娘,你放心,只要有我樱九儿在,今儿大人孩子我都要保住。”

女子安然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一口参汤入尾,她有了一股子力气,说话的声音清晰了不少,“告诉旭磊,我没事。”

樱九儿脸一冷,气道:“你这身子已不能受孕,偏要为了他冒险,我还没找他算账,让他担惊受怕算是便宜他了,我不去说。”

女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默许了他的赌气之举。

可她越是如此樱九儿越是脸色冰冷,最后阴沉的可怕,起身就往外走,门没关,夏日的热气扑了进来,却被阻在了屏风外,不过樱九儿近乎暴怒的声音却能清晰的传来,“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让我告诉你,她没事!”

院中等待的卫旭磊在看到樱九儿来已经稍稍放下了一点心,这会儿一听,虽是气话,可这会儿才真把吊着的心松了松,樱九儿的妙手医术在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的,这些年被传的神乎其神,翠翠有他看着性命无忧,只那孩子……罢了,他只要她好好的,没有孩子不过是人生缺憾,没有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让让……十娘来了。”卫熙拉着一个徐娘半老的女子颠颠撞撞的往里奔。

十娘一语不发的被人丢进产房,卫娇兰上前一把拉住也要往里进的卫熙,斥道:“那是女人生孩子的地方,男子如何进得?晦气!”

卫熙道:“姑母,那个晦气的女人在给我生弟弟呢

。”

卫娇兰一撇嘴,见卫熙脸色不好,忙转移话题道:“从哪找来的十娘,听说她是最能接生难产的,那只手可值千两黄金。”

“我是在来福客栈接来的。”卫熙边盯着产房边回道。

卫旭磊听到来福客栈这个名字微微一晃神,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他还是富贵公子,带着一身傲气不逊碰到了我行我素的翡小翠,如果没有姐姐生产他们也会认识,不过应该是哥嫂的原因,如果只是这个原因,那他还会为她情牵二十年吗?

经历过太多,也分开过多年,再一次重逢她说要吃‘话梅’,他那时正是名声大噪的将军,却似一个愣头小伙子满世界的买话梅,本想陪着她到风景秀丽的地方走走,不想她却跟着他在军营走了一圈又一圈,士兵们暗暗抱怨将军视察军务没完没了,他听见了当没听见,她听见了莞尔一笑,拉着他的手回营房,然后是一口一口的吃话梅,偎在他怀里哪也不去。

那段时光是他在梦里上演了一遍又一遍的,不舍得睁眼,怀里的温暖就像渗透了骨髓一般不想抽离,而翠翠给他的,他想起来,美好多余愁怨,所以他只记下了所有的美好,这些美好是他全部的青春岁月。

一晃二十年,她给不了他名分,他也要不起那样的名分,好在她以孩子的名义常年留在月华国,而他有身份,有权利,有分量去拒绝不娶妻不生子,只与她悄悄拥抱着时光慢慢走。

这孩子来的突然,她身子不好,知道所有人都不会同意她要这个孩子,包括他,所以偷偷隐瞒,快四个月瞒不住了才告诉他,他又惊又喜又担心又埋怨,最后终究是抵不住拥有一个自己和她的孩子的诱惑,与她一起瞒着旁人,直到快要临产,瞒不住了,也不能瞒了,这才出现了现在这样危险紧要的关头。

他在惊惧的等待中已经把自己骂了千遍万遍,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而让她冒险,万一……万一,这世界若只剩下他,没有了牵挂,没有了漫长的等待她到来,活着还有何意义?

这二十年,他习惯了被她哄骗,习惯了满世界买话梅,习惯了一个人在夜里孤坐到天明猜测她为何没来赴约,习惯了短暂的离别和重聚后的欢欣雀跃,习惯了军营里她寄来的胭脂纸笺……,二十年他习惯了太多关于她的东西,不管这习惯好与不好,芳华已悄然流逝,他的习惯就是他的生活,他的生活就是全心全意的爱她,直到入土为安,他都不想改掉

二十年,姐姐数落他二十年,姐姐骂她是砒霜,祸害了卫家子孙,他不愿多说,却在心里暖暖的想: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生了生了!是位小公子!”稳婆激动的朝着院子里嚷了一嗓子。

卫娇兰身子一软,好像她生了似的,什么也不问,只嘀咕着转身,“快去给祖宗上香,我得上香去……。”

卫旭磊僵着的身子动了动,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唇瓣问,“夫人……夫人怎么样?”

稳婆笑道:“母子平安,夫人已然睡下了。”

“噗通!”威名远播的大将军卫旭磊霍然倒地,一身银亮的铠甲发出巨大的响声,空气中扑簌出一层烟尘。

一年后,卫府。

“叫煊,与熙有异曲同工之妙。”卫旭磊呵呵笑着,摸着怀里小儿红润的唇瓣,满眼的爱怜不已。

翡小翠刚想点头,一旁的卫娇兰道:“叫煊,字业成,如何?”

卫旭磊抬眼,笑道:“何意啊?”

卫娇兰照比翡小翠可真是饱读诗书,卫熙曾说姑母是大家闺秀这一点不差,所以在孩子起名这件事上,卫娇兰很有发言权。

就听她道:“煊自不用说,与熙字同有光明之意,业成嘛,哼,磊儿虽未成家却早已立业,这孩子并非你成家得来,而是业成而来,叫业成正对意头。”

“……”旭磊眼底闪过一抹愠怒,翡小翠适时的看了他一眼,他才勉强的没露出不悦来,点点头,“孩儿的名字就应姐姐说的吧,名煊,字……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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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开始写小石头,内容不多,希望大家抹去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