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大陆虽然生灵混居，但因为生活习性不同，进入人类世界的异类不多，大部分非人类物种依旧习惯躲在深山里与世隔绝。除了基本贸易，很少会出现在人间。四方统治者所统治的多半都是人类，而其他躲在深山的物种各自划分了领地，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领导者为王，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

毕竟人各有志，四方圣君也给足他们面子，轻易不发生任何冲突。若是异类的王族跑到人间犯了事，还得知会一声再从长计议。有时候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还有联姻的事情发生。

西陆有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原始森林，一直以来都没有遭到破坏，大部分异类都在这里生存。

很多年前天下大乱，姬氏祖先趁势打出为天下苍生的旗号，把荼黎山从狮族领地发展成了一座城池，后来，和西陵氏、轩辕氏、左丘氏瓜分了疆土，成为一方统治者。但是，很多异类照样不愿意被他们统治，宁愿偏居一隅。不过，毕竟是地势所在，在西陆活动的异类是最多的。

夕风和琉鸾离开昆仑天宫之后，第一站就是荼黎山。

荼黎山珍稀动物挺多，熊猫，金丝猴之类的国家保护动物更多，不过，他们俩来可不是为了观看动物。

在荼黎山背后一望无际的万里原始森林里，除了生活着各式各样可以当坐骑的飞禽走兽，还生活着孔雀族。

无论是找坐骑还是找姮女，荼黎山都是必经之路。

琉鸾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累个半死，干脆进城休息一下，顺便买点小吃之类的。

荼黎山虽然叫做‘山’，可经过几万年的改建，已经成了一座繁华的城市。除了地势稍微有点不平，圣殿居然建在海拔一千米的山顶上之外，一切正常。不过不能开天眼，一开天眼，城里全是一堆一堆动物，实在太造孽了。

琉鸾肚子饿得呱呱叫，随便找了家小摊子坐下，“老板，来几个肉饼，一碗牛肉面，快点。”

那老板手里的鸡毛掸子一下子打过去，“去去去，我这里不卖牛肉，别处吃去。”

琉鸾悄悄开天眼看了一下，靠，摊主居然是头牛。

“哈哈，都不看清楚随便乱叫，你活该啊。”夕风一身月白的金丝滚边长袍，头发用白玉冠竖起来，面前还特地留出两缕，十分倜傥潇洒。

琉鸾郁闷了，“我哪知道他偏偏就是头牛啊？弱肉强食不是自然法则么？”听起来挺残忍，不过事实就是这样。那些生来蠢笨，毫无仙根的动物向来都是被吃的。因为他们不可能修成人，思想也简单得很，活着也是混吃等老死。而且要是不吃他们，食物链会断，洪荒大陆也会被挤爆。

“不过一般不吃同类。”

“那是。”这算是最后的一点底线吧，除了少数，一般不会吃自己同类。

“你喜欢吃鸡肉吗？”

“还行吧。”

夕风立刻转头看着她，“你不是鸡吗？怎么也吃鸡肉？”

“额……”琉鸾搔搔头，“我是鸡吗？”虽然她的外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能说她是**？

“好像是吧。”

琉鸾郁闷了，“你有没有看清楚？我有翎羽，是孔雀啊。”虽然不太像孔雀，但更不像**？从父母的基因判断，她应该是没有完全蜕化的孔雀才对。

“我一直忘了问你，你前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之前会是只麻雀呢？没听说雏孔雀是那个样子啊？”从冥界回来之后，他就知道她的真身发生了变化，只是一直觉得没有必要问。忽然提起，正好顺便问问。

琉鸾顿时尴尬无比，“前世……你干嘛不直接问我前世是谁啊？”当年不小心说漏嘴，她知道他一直记在心里。长期没有问是他的仁慈，故意给她私人空间。

“你要想说，会等到今天吗？”他随手打开折扇，“自从遇见你，没有见你跟谁来往过。想必你这一世铁了心要跟从前撇清干系，我又何必没事找事？”大多数重生的神仙都有一段不想提及的往事，没必要故意戳人痛处。

琉鸾苦笑，“你想的倒是周到。”她哪是不跟人来往，是来往不了。不知道隔了多少空间和时间，她想来往也没有先决条件。如果洪荒还有一位哥们是穿来的，她很乐意跟他来往。

夕风看着她无奈的神情，以为她想起从前不开心的事，“既然你不想提，我不提就是了。”

琉鸾摆摆手，“其实我前世也是人，而且，我不是转世，我是魂魄直接上了轩辕琉鸾的身。”

夕风不由得多看她几眼，“如此神形合一，倒看不出你原来是借她的躯壳养着魂魄。”

“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我无意闯入古时前辈高人留下的道场，里头封印着很多妖魔，我和四哥寡不敌众败了。我的肉身当场就被撕碎了，灵魂也应该进入冥界轮回，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变成了轩辕琉鸾。”琉鸾无奈，“说实话，以当年的情况，要是可以选择，我绝不会要她的肉身。”

“是什么时候的事？”

“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夕风忽然想起什么，掐指一算，“二十年前，确实是发生过一次斗转星移，难道你是因此进入了轩辕琉鸾的身体？”

琉鸾耸耸肩，“我不知道。”反正眼睛一闭再睁开，她已经是轩辕琉鸾了。

最初的时候对自己是只麻雀格外别扭，可惜找不到方法离开。幸亏姮女对她很好，渐渐的也就认命了。

“你有想过找回自己的前世吗？”

琉鸾一愣，最后摇摇头，“我都承认了自己叫琉鸾，你觉得我还想找回自己的前世吗？”不是不想，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了。且不说空间和时间的距离，她穿过来已经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过日子，在哪里都是过。

“那你前世叫什么？”

琉鸾随口道，“轩辕寒月。”

夕风猛然停下脚步，倏然侧目看着她，“再说一遍？”

“我前世也复姓轩辕，爷爷给我取名叫寒月。”琉鸾认真地解释，“所以，我承认前世的名字轩辕寒月，也承认娘亲取的名字琉鸾，却不承认自己是轩辕琉鸾。在《史书》上，对我的记载也是名轩辕寒月，字琉鸾。”

他激动起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你前世住在哪里？是不是摇山？是不是？”

琉鸾任由他摇来摇去，很冷静的说，“前世的轩辕寒月，生活在几万年后，是个普普通通的降妖师。家里有九个哥哥，父母双全，爷爷奶奶建在，叔叔阿姨不少。住在s市，有车有房有存款。虽然眼下也有一颗滴泪痣，但跟你那位寒月仙姬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一直不提前世的事情，不提自己的名字，就是怕刺激到他。果然啊，一提起来，他立刻疯了。

“你为什么不少两个字？为什么？”

琉鸾慢慢拿开他的手，“因为寒月仙姬被你放在天地之极镇守地眼了，我是轩辕寒月。”

夕风好像一下子蒙了，缓缓垂下手臂，“是啊，她被我放在天地之极镇守地眼。在冰川的下面，一定很冷，很冷……”

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琉鸾一把抓起他的胳膊，拐进旁边的客栈。

随便丢下一锭银子，火急火燎的要了间上房。

“你干什么？”直到被拖进房间，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琉鸾拿起凉茶倒了一杯递给他，“难道要看着你在大街上撒疯？”

“你才撒疯呢。”

琉鸾耸耸肩，“当时你在冥界说了那番话，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她，想哭就哭，我不会笑话你的。”

夕风白她一眼，“你想多了，徒弟。”

“有没有想多不知道，我只想说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是肯看看身边的人，也许会发现她们也很好。”

如果那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模一样的准师娘还在，她当然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小三就是小三，无论再如何打着‘爱’的旗号，也破坏了别人的感情。可是，准师娘已经故去很多年了，而且连转世都不可能，她说这种话，也算是无可厚非了。

他捧着茶杯，“你说烟落还是芳菲？”

琉鸾差点一下子栽倒在地，“你能不能说点靠谱的？芳菲也太老了，烟落也太差劲了。”

“那是……”夕风想了许久，“你不会说绿芜吧？”

“啊？”

“不是啊？绯陌凉？”

琉鸾一下子摔到凳子下面，半晌才慢慢爬起来，“大哥，你身边就只有她们了吗？”连绯陌凉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她，难道她的存在感如此薄弱？

夕风蓦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你说……你……你……”

琉鸾微微脸红着低下头，“我说过会陪你千秋万世的，只要你不嫌弃我。”

夕风重重叹口气，语重心长，“徒儿，我知道你孝顺，担心师傅老了没儿没女晚景凄凉。可是，第一，师傅不老不死。第二，就算你总让采买的螃蟹给你倒腾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并不代表师傅会对左丘半雪感兴趣。那种话本子看看就算了，千万别当真。”

“啊？”琉鸾震惊了。

夕风面有难色，“徒儿，我真的对男人没有兴趣啊。你要想为左丘半雪做媒，去找潇毓和桃花吧。”

琉鸾眼皮一翻，大受打击地瘫坐在凳子上。

她这是告白啊，赤果果的告白啊有木有？为什么他联想到断袖那方面也没听懂她的意思呢？

大神的脑袋，结构果然很复杂啊。

“怎么了？”夕风伸手戳戳她的脑袋。

琉鸾猛然弹起来，“没事，我饿了，找地方吃饭。”她的脸皮算不上顶厚，只是话既然说到那份上，才头脑发热鼓起勇气告白。他这样一闹，即使想继续下去，她也没那个勇气和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