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风眉头一皱，“寻意，不要无理取闹。”
寻意不屑冷笑，“哼，你不是一言九鼎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想食言不成？”
“够了。”娇娇女挡到琉鸾面前，“无论他和你家小姐有什么牵扯，她都已经不在了。难道，你真要他守一辈子不成？”
坐在观众席上的姬容也看不下去了，出声为琉鸾解围，“这位姑娘，如果你家小姐在天有灵，也希望他能重新找一位好女子相伴一生，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寻意凶狠地瞪他们两一眼，“你们俩是什么东西？给我滚。”
“看你这副德行，你家小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早早死了好，免得贻害苍生。”娇娇女平常自然不会说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来，但寻意实在太过分，所作所为直接突破了她的底线。
夕风眼睛里闪过一抹寒光，抬手打在她脸上，“闭嘴。”
清脆的一巴掌如平地惊雷，所有人都愣住了。
娇娇女不敢置信地捂着肿起半边的脸颊，缓缓看向他，“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夕风的神情冷得像冰渣子，一字一顿，“打的就是你。”寒月为天下苍生受撕裂之苦灰飞烟灭，大仁大义，谁也没有资格指责她半句。
娇娇女气得七窍生烟，“你……”
琉鸾忙拉住娇娇女，“娇娇姨，算了。”寒月仙姬所作所为令人钦佩，洪荒今天的安定是她牺牲自己换来的。享受着她庇佑的每一个生灵，都没有资格说她不是。
娇娇女气得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都这样了还能忍，你榆木脑袋啊。”
琉鸾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寻意姑娘确实太过跋扈，但是，她家小姐福泽苍生，德被天下，谁也没有资格说她半句。”
她是真心敬仰寒月仙姬，不希望大家对她有误会。但看在寻意眼里，就成了惺惺作态。
“我呸，你个贱人，抢了我家小姐的夫婿还敢这样大言不惭。”
“我知道风哥和你家小姐曾经生死相许，也自认取代不了你家小姐。可是你记住，你家小姐已经灰飞烟灭永远不可能回来。而风哥不死不灭，还有千秋万世可以活。活着的永远争不过不在的，我也没想过争，没有想过让他忘记过去。在他心里，你家小姐永远是最重要的。我不是神，修为也不深，很有可能会灰飞烟灭，我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或许很短。我离开之后，他会很快忘记我，会找其他女人。可是，我乐见其成。爱一个人，不是要束缚他，而是要看着他幸福。”琉鸾的脸有些红肿，凤冠也歪了，显得很狼狈。但一言一行，落落大方，刚毅不屈。“如果你家小姐爱他，一定知道昆仑天宫有多冷清，一定知道他千秋万世只能面对冷冰冰的四方天空。其实，神也是人，也有爱恨，也会寂寞，也需要温暖。你知道为你家小姐不值，却不知道他只羡鸳鸯不羡仙。”
寻意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喜欢他？”
琉鸾怜悯地看着她，“寻意姑娘你一定没有爱过，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在意身份、地位的。他高高在上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洪荒大神也管不着。”
寻意顿时气急败坏，“你不配，不配。”
琉鸾的神情不由自主变得柔和，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微笑，“当年我走投无路，是他给我一条路走。从此以后，对我悉心教导。上天入地，不离不弃。没有风哥，就没有现在的琉鸾。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向我求婚，可是，我愿意。哪怕就有这样稀里糊涂的，不明不白，小心翼翼的陪着他。”
“闭嘴。”寻意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气急败坏之下，只能狠狠一巴掌甩出去。
琉鸾头一歪，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寻意姑娘，我不欠你家小姐什么。即使是欠了她，今日你打我这两巴掌，两清了。”
寻意怒极反笑，“好好，很好，两清了，你们两清了，可是……”她话锋一转，咄咄逼人看向夕风，“你呢？你跟我家小姐是否能两清？”
夕风反手给她一巴掌，“我欠了她你冲我来，何必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
寻意捂着脸，笑得更大声了，“好，好啊。为了这个女人，你敢动手打我。”越笑越大声，眼泪缓缓从眼眶里滚出来，“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家小姐吗？对得起她吗？”
“对不起。”他红了眼睛，歇斯底里地大吼，“我对不起她，我欠她的千秋万世都还不清。不过你记住，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和琉鸾无关。”
寻意泪流满面，凄厉地大笑，“小姐，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请睁开眼睛看看吧。你灰飞烟灭成全了他的私心，他却移情别恋爱上别人的女人。你做所做的一切，只是一个笑话，笑话……”
夕风缓缓垂下眼睑，斩钉截铁道，“我会守着对月月的承诺，也会遵守对琉鸾的承诺。今日，我非娶她不可。”
“不必了。”琉鸾手一挥，“你对我，从来就没有过相守一生的承诺。”
她的反应让夕风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
琉鸾无所谓笑笑，“一枚铜钱的正反并不代表什么，你没必要因此把我当成你的责任。”真以为她傻啊？当初看到那枚铜钱，她就知道他到天地之极请寒月仙姬为他做了决定。
但寒月仙姬其实已经灰飞烟灭了，得到的结果不过是正反而已，没什么实际性意义。
一切风平浪静时，她可以装傻充愣配合着他，自私的享受着他的宠爱。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又何必让他为难呢？
他是重承诺的人，当初决定娶她必定已经很纠结，如今寻意逼上门来，肯定更纠结。他不想失信寒月仙姬，也不想失信于她。但是，心里记挂着寒月仙姬，娶了她又有什么意思，只会让他为难、不开心而已。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男人亦是如此。
夕风又是一怔，“你知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琉鸾绽出一抹迷人的风采，“风哥，琉鸾不傻。”
夕风无话可说了，只是用复杂的眼神默默看着她。
琉鸾取下头上的凤冠交给娇娇女，“琉鸾做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强人所难，就算得到了也没什么意思。如果我嫁给他，一定要他心甘情愿。”
娇娇女接过凤冠，坚定地颔首，“没错，我们孔雀族的女儿，做人要无愧于心，顶天立地。各位，对不起，今日的婚事取消。”
“呵呵，惺惺作态。”寻意抹抹脸上的眼泪，一脸嘲讽，“这个时候惺惺作态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
琉鸾冷漠地扫她一眼，“寻意姑娘，你的目的达到了。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寻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算你识相。”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天边，琉鸾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夕风，“风哥，做人要无愧于心，一诺千金，是你教我的。你有你的承诺，我也有我的承诺。我答应过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千秋万世陪着你。哪怕你今日不娶我，我也要遵守自己的承诺。”
“我……”夕风无言以对。
琉鸾无所谓笑笑，“风哥，今天就当是我悔婚吧。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嫁给你。”人，必须有自知之明。与其逼着他做出选择，不如给自己留点颜面。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琉鸾抬起手往脸上抹一把，“你说的，好是坏的都是自己选的，与人无尤。我明明知道你不是真心实意娶我，却还是抱着幻想与你成亲。有如今这个结果，我谁也不怨。”
她越是这样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夕风越是愧疚。
他堂堂男子汉，绝不能让一个女人为他承担责任。
“不，是我的错，是我三心二意。”
琉鸾吸吸鼻子，转身跑出去，“你没错，是我错，是我不好。”
鲜红的嫁衣风一样从大殿里一闪而过，所有人都呆住了。婚礼，真的就这样取消了？
孔雀女王精心操办的婚礼，难道就是这样一场闹剧？
姬容一愣，急急忙忙追出去，“琉鸾，你去哪里？”
夕风看得着急，也准备追上去。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娇娇女一把抓住。
“你去干什么？让她伤心？”
夕风无奈叹口气，“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是喜欢我的，也没有想到……寻意会忽然出现。”
娇娇女别开脸，落落大方地转头看向在座宾客，“各位，今日的婚礼就此取消。不过大家请继续，一定要尽兴。娇娇女先干为敬，向各位赔罪。”
“……”
夕风无语半晌，长叹一声乘风而去。
坐在角落里的白柳公子悄悄凑到娇娇女身边，低声道，“对不起。”
娇娇女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有什么对不起的？”
“若不是我怂恿，你也不会为他们操办婚礼。”
娇娇女摇摇头，“我看得出来，琉鸾真心喜欢夕风。就算没有你同意，我也不会一意孤行把她嫁到你们天蚕族吧。”
白柳垂下眼睑，“娇娇，当年婧女与我们天蚕族有约。既然你不愿把琉鸾嫁到我们天蚕族，恐怕只有你亲自嫁了。”
娇娇女身子一僵，不知所措地退开几步，“不……不……跟你们天蚕族有婚约的是他们琴氏下一辈中的女儿，不是我。”
白柳风地笑起来，“如今闹成这样，我们天蚕族无论如何不可能再接纳琉鸾成为王后。虽然你娘外嫁，但你身上也流着琴氏的血统。不如，我们两将就将就吧啊。”
娇娇女硬生生打个寒颤，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
这场闹剧似的婚礼，似乎只是成全了某人的心怀不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