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玉很是疑惑，“青寒帝君在上古时期也非常非常有名，骁勇善战，年少轻狂，可是……自从仙魔大战之后，所有典籍的记载都含糊其辞，只说他去了另外一个空间，成为冥君，其他的好像什么都没有提到，我实在很好奇，他到底哪去了？”
“年纪轻轻好奇心别太重。”夕风笑眯眯走进来。
漓玉赶紧吐吐舌头，低下头，“小仙拜见帝君。”
夕风摆摆手示意她下去，侧目看了一眼桌上，“百合莲子汤？”
琉鸾笑着端起一碗递给他，“喝吧，凉透了。”
夕风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坐下，“你还是那么了解我，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琉鸾笑着揶揄，“吃了一盘肘子一定腻坏了，必定要讨百合莲子汤喝。”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他的品性她最了解不过了。
夕风喝了一口，抬起头深深看着她，“刚才听到你和漓玉在讲故事，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旧事。”其实，他早就已经来了。只是忽然听到她们说起当年的事，一时感慨万千，站在外面静静听着。
史书上记载……原来，都已经那么多年的。关于他的人和事，都已经成了远古的印记。
“什么事啊？”
他抬起手，缓缓抚过她的脸，“当年，我在花楼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穿了一身鲜红的衣裳，像只受伤的兔子一样，没头没脑往我身上撞。”
琉鸾眨眨眼，笑了起来，“然后呢？”
“那时候，魔族刚刚现世，因长相丑陋遭人厌弃，在所有生灵中地位地下，连蚂蚁度都不如。你是魔族少有美人，自然有人打你的主意。那一天，你是被卖进去的。虽然当时你没有什么修为，却依旧刚烈，抵死不从。你倒在我的脚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咬着唇一句话都不说。我蹲下身子跟你说，姑娘，别怕，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
“然后呢……”
夕风苦笑，“然后，因为没钱，我被两只公狐狸丢出去了。”
“这么丢脸的事就别大肆宣扬了。”那时候的人民真的很淳朴，阶级制度还没有萌芽。否则，凭他上任主席洪荒大神三公子的身份，谁敢丢他？
“哪丢脸了？我让潇钰放风，爬窗户回去救你了啊。”
琉鸾‘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时候你应该很能打了啊？爬什么窗户。”
夕风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虽然经历过一次战争，但我的法力还真不怎么样。再加上狐狸天生聪明，那些个狐狸精又以开花楼为名偷偷吸了不少生灵的精元，我一个人还真打不过他们。”
琉鸾忍不住捶他一下，“你怎么那么没用啊，就你当时那能耐还想英雄救美呢？”
夕风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当时你可不是那么说的，我偷偷把你抱出来的时候，你感动得都哭了，我胸口全是眼泪鼻涕。”
“我感情这么丰富啊？”
他握住她的双手笑道，“后来我带你去面摊买了一碗牛肉面给你吃。你一边吃一边哭，说从来没有人对你那么好过。”
“然后呢。”
夕风揶揄着挑起她的下巴，“然后我帮你擦干眼泪，这样子跟你说，这么漂亮哭坏了多可惜，不如跟我回家去吧，我家里穷啊，正好缺个你这样温柔贤惠的媳妇。”
琉鸾脸一红，拨开他的手，“老不正经的，那时候就知道调戏我。”
他立即大笑起来，“哎哎哎，脸红了唉，当时你也是这个样子，脸红彤彤的，低着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小声说，我叫叠红。”
“然后呢？”每个人嘴里的叠红，都是神憎鬼厌、嚣张跋扈的女魔头，想不到，她也有如此纯情的时候。
“然后，我说我叫夕风，你笑着对我说……”夕风忽然一愣，慢慢皱起眉头，“说……”
“说什么？”琉鸾很好奇。
他深深叹口气，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今生今世，叠红非夕风不嫁。”
琉鸾也愣住了，“啊？这话是我说的？”
夕风深深看着她，“是我不好，我竟然把这句话给忘了。”如果不是今天突然提起，他真的忘了无恶不作的叠红公主，也曾经是个温柔天真的少女。
“后来呢……”
“后来胤楚来了，以为我欺负你，跟我打了一架。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池中之物。”
“那我们俩呢？”
“后来我去找过你，听说胤楚为了你打死人，带着你跑了。再次相见的时候，你已经是叠红公主了。”
琉鸾慢慢靠进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你会不会娶我？”
他不好意思笑笑，“你那副温柔贤惠，梨花带雨的样子，我还真有点动心。否则，也不会找了你四五年。原本想着再多接触一下，合适就真娶回家。”
“后来为什么……”
夕风的笑容慢慢黯淡下去，“后来的叠红公主不是我认识的叠红了。”心狠手辣，阴险卑鄙的叠红公主，不再是他当年认识的那个女孩。
琉鸾闭了闭眼，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了。”
“小的时候，母神说这个世界是圆的，绕着绕着或许就在一起了。所以，做人做事都要留余地。当年我救了你，你从此对我一往情深。如果不是我之后对你那样无情。或许，你也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
“可是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他摸摸她的头发，“叠红，其实……我也对不起你。再次相见的时候，你说你要嫁给我。我不但不领情，还羞辱你。只怪当时我年轻气盛，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琉鸾叹口气，“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当年做事，也确实太绝了。”
“可是今生的琉鸾，和当年的叠红一样。”
琉鸾靠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我们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生死轮回才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珍惜。”
夕风慢慢从怀里取出一支白玉簪子，“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
莹白的玉簪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正是当时他在聂阳城做苦力换回来那一支。
琉鸾惊讶，“当时不是摔碎了吗？我放在首饰盒里一直没动啊，怎么会在你那里？”
他笑着将玉簪子插进她的发髻，“怎么样？很像吧？前些天去了趟人间，特地买了一大块一模一样的玉石回来雕，今天总算雕成了。”
琉鸾更加惊讶，“你自己雕的？手雕的？没有用法术？”
夕风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我真的不大擅长，雕的不好，可是……原来那个被我摔碎了……是我不好。”
琉鸾笑着摇摇头，“不，我也不好，我不应该故意瞒着你的。”
“那我们扯平了。”
“好，扯平了。从今以后，谁也不欠谁。”
夕风端起百合莲子汤喂她一口，“人间说百合有百年好合之意，莲子有早生贵子的意思，你现在喝了我的百合莲子汤，从今以后可就跟定我了。”
“那是我做的。”
“我喂你的啊。”
“你无赖。”
“百年好合是没问题啦，早生贵子就要看你啦。”
琉鸾的脸忍不住红了，抬起手打他一下，“你还说，芳菲，烟落，姜虞，你新欢旧爱可真不少。”
夕风抱紧她，脸贴在她脸上，“怎么？吃醋啦？对于芳菲，我只有敬重。对于姜虞，我愧疚。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烟落，喜欢我关我什么事？”
“有这么多女人爱你，你今生最爱的是谁？”
“你啊。”
“那你第一个爱的是谁？”
“当年的你。”
琉鸾哈哈大笑，“是不是真的？你爱过叠红？我一点都不信。”
夕风捏捏她的鼻子，“你都不知道当年你有多纯真多可爱，弄得我心痒难耐想保护你一辈子。如果不是你突然失踪的话，我们孙子都可以娶媳妇啦。”
琉鸾使劲拍他一下，“不要捏我，疼啊。”
“好好，不捏你。”他紧紧抱着她，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琉鸾，我希望永远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无论明天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开你。”
“真的？”
“我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你想学剑？”
“对啊。”
“好，我教你。”夕风很爽快地站起来，单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幻化出一柄剑。
琉鸾依旧靠在他肩上，“我想学剑的事情你都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夕风顿时有些尴尬，“你说呢？”
琉鸾忍不住翻翻白眼，“原来你喜欢听墙角啊？”
他叹口气，“不是的，只是听到你说起关于我的点点滴滴特别感动，在外面站了一会。你知道吗？要至亲至爱的人之间，才有这样的生活琐事？”
“我明白。”她虽然嘴上抱怨着，其实心里很满足。
夕风掰过琉鸾的身子，深深看进她眼底，“然后你提起以前的事，提起我爱在你面前吹嘘，我忽然觉得，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在你面前，我依旧是当年那个爱惹是生非，四体不勤的轻狂公子，不是重华帝君。”
家，好温馨，好有分量的字眼。
琉鸾的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我一直都觉得，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他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你知道我一向是一言九鼎，这辈子，你是我的唯一。”
琉鸾使劲点头，靠进他怀里又哭又笑，“这辈子，你也是我的唯一。”
月光柔和地洒下来，一对璧人身影成双。
姜虞远远站在月亮底下，泪眼婆娑。
“原来……你第一个爱上的是我……是我啊……呵呵呵……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至死都不会相信，你居然爱过我，你今生第一个真心爱的女人，居然是我……哈哈哈……你爱当年一无是处的叠红……呵呵……哈哈……夕风你想把叠红娶回家……”
她泪流满面转过身，强梁着跌跌撞撞跑出去，“呵呵……原来你都记得，记得你第一次遇见我，记得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可是你居然记得……姑娘，别怕，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哈哈……你记得，你居然都记得……”
姜虞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坚硬的地板上。
“自作孽……我是在自作孽……”珍珠般的泪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我不择手段，不惜一切要成为能配得上你的女子，你却爱着当年那个纯真善良的叠红……哥哥说我是自作孽，我果然是自作孽……原来你也知道，我对你一往情深，原来，你找过我……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很多余……这个世界是圆的……我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便宜了你……寒月仙姬，你死了一次都不放过我，不放过我……”
姜虞的声音渐渐哽咽，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