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你轻点。”

“已经很轻了好么?”

“再轻点,疼疼……”

“姜虞下手也真够狠的,怎么把你打成这样?”

“姜虞那个神经病,我都不跟她打了她还偷袭我。”

琉鸾的翅膀被蹭掉羽毛和皮肉,幻化成人形之后,胳膊上衣服破了一大块,伤口狰狞深可见骨。

凤凰拔毛,就跟拔龙鳞差不多。除了奇耻大辱之外,还伤得严重,所以当时她非常生气,使劲追着姜虞打。

漓玉小心翼翼把金疮药洒在伤口上,“我二师兄果然是个神人,来之前就吩咐我带了药。”

“那家伙是挺神的。”轩辕寒星一向料事如神,有点半仙的架势。

“你和我二师兄到底什么关系?”她说是她四哥,可漓玉一点也不相信,虽然都姓轩辕,但寒星绝不是绯月城轩辕氏的四公子。

琉鸾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能不能先包扎好伤口再说,我很疼的。”

“行行,我不说了。”漓玉见她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赶紧闭上嘴巴,专心致志包扎。

子桑在旁边收拾带血的毛巾,嘴里小声嘀咕,“姜虞那个贱货,明摆着没事找事。最好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扒了她的皮。”

琉鸾不悦了,“子桑,虽然她骂的难听,但你不可以这样骂。”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人,说话要有素质。人人平等,没有谁在谁面前低贱。”

子桑撇撇嘴,“她们师徒动不动贱人贱人的骂,我在背地里骂骂都不行?”

琉鸾在子桑的搀扶下慢慢往**去,“因为我跟姜虞是不一样的,所以不可以。”

“知道啦。”子桑端起鲜红的热水走出去,“我去熬药,你休息一会。”

琉鸾应了一句,慢慢躺下去。

漓玉拉起被子为她盖好,“姜虞今天明摆着是故意找你麻烦。”

“她发神经病,不想打不想打偏偏要逼着我打。”

漓玉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以姜虞工于心计的性子,一直引你出手肯定有目的。”

“打都打了,管她什么目的。”

“当时你不应该那么冲动的。”

琉鸾翻翻白眼,“她摆明了找麻烦,我不出手她就对你们出手。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你和子桑更不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俩挨打吧?”更何况姜虞既然打定主意要逼她出手,她想躲都躲不掉。就算真能狠下心不管她们俩,她也会找其他由头。

漓玉咬着牙,狠狠骂了一句,“贱人。”

琉鸾不由自主失笑,“怎么你也学会骂人了。”

“谁让她动不动就这样骂人?好像她自己多高贵似的。”她在长春gong长大,从小就学习戒骄戒躁,轻易不会骂人,但姜虞所作所为实在过分。

“你二师兄也说了,说人贱者必自贱,别跟她一般见识。”

“哼。”

琉鸾笑了笑,“好了,消消气。伤口疼,别打搅我,让我睡一会。”

漓玉点点头,“你睡吧,有事叫我。”

说罢放下幔帐,转身走出去。

琉鸾盯着碧青的幔帐看了好一会,慢慢陷入沉睡。

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到了一个不知名地方。火,火,红彤彤的火,到处都是火。

数丈高的火焰像血盆大口,肆意吞噬房屋,吞噬着惊恐尖叫的生灵。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火海里,顷刻之间只剩下焦黑的枯骨。

她站在人群里焦急地四处张望,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想救惨叫的小孩,没有能力,想救哀嚎的老人,也没有能力。她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火舌肆虐,看着火龙过处尸骨遍地……

“啊……”琉鸾惨叫着,猛然从**坐起来。

漓玉蓦地转过身撩开幔帐,“怎么了?怎么了?”

琉鸾眨眨眼,看看漓玉,又看看头顶上的幔帐,“做噩梦了。”

“噩梦?”神仙也会做噩梦?

琉鸾一把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喘息着靠在床头,“是啊,做噩梦了?”

漓玉嘴角一扯,“做个梦把你吓成这样?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琉鸾舔舔舌头,“茶。”

漓玉赶紧倒杯水递给她,“来,小心点。’

琉鸾喝了一口茶,才喘息着道,“我梦见失火了,好大的火。我本来想去救人的,结果不但救不了,还把自己给烧了。火舌在我身上一直蔓延,全身都烧起来了。然后风哥来了,但是他看我一眼又走了,于是,我被火烧死了。”

漓玉拍拍她的背,“没事没事,你是受了伤才会做恶梦的。”

琉鸾抬手擦擦嘴角,“以我的身份,按理说不应该随便做梦。忽然做这样一个噩梦,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漓玉也知道神仙的梦一般都是先兆或暗示,但还是好言安慰,“你是跟姜虞打架累到了吧?”

琉鸾抬头看看天色,“都半夜了。”

“是啊,都半夜了。”漓玉顺手端起摆在桌上的药,用手心捂热再递给她,“先把药喝了吧。”

琉鸾接过琉璃玉碗一口气喝完,“好苦啊。”

“良药苦口嘛。”

琉鸾往额头上抹了一把,“你去看看风哥回来没有?我总觉得心慌,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漓玉见她脸色苍白,不停的出汗,丝毫不敢犹豫。谁走到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六个侍卫拦住去路。

她抬起头,“请让一让,有急事。”

六个侍卫果然很听话的让出一条路,漓玉冲出去几米,忽然又折回来,“各位大哥,这里是东岳宫,是君后娘娘的寝宫,你们干嘛呢?”

谁也不回答她,不约而同一起走到床前。

“干嘛?”琉鸾眨眨眼,很疑惑。

其中一名侍卫抱拳弯腰,恭恭敬敬道,“奉帝君之命,请娘娘跟我们走一趟。”

“哦……”

琉鸾看着这阵势,不敢有任何异议,乖乖穿上鞋子。

“请。”

“哦……”

三个侍卫在前,三个侍卫在后,完全是押犯人的阵仗。

一行八人到了昆仑大殿外,两个侍卫一转身把漓玉挡在外面,剩下的四个押着琉鸾进去。

待进了大殿,夕风高高坐在宝座上,桃花坐在他旁边。姜虞姑娘灰头土脸,全身焦黑,可怜兮兮跪在大殿中央。照晚和骊山圣母以及瘟神、药君,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神仙井然有序站在她身后,两边各站了一溜书。

成仙几十年,琉鸾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了,开始有些恐慌。

“拜见帝君。”她走到姜虞身边,低着头跪下。

夕风沉默片刻,“琉鸾,你旁边的姜虞姑娘你可认得?”

“认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问,琉鸾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你们两昨日午时可曾动手打斗?”

“有。”

“你是火凤?”

“是。”虽然品种还没有确定,但确实是火系。

“昨天交战之时,你可曾使用火系法术?”

“有,我变成真身喷火。”

夕风点点头摊开掌心,七彩的透尘镜慢慢升到空中,以眼花缭乱的迅速变成一面水晶墙立在大殿中央。

他伸手一指,水晶墙上立即出现了她和姜虞打斗的画面。

巨大的凤凰张着翅膀,嘴里不停的吐出火球,“姜虞,这是我第一次用原型对战,算你走运。”

姜虞说,“你无耻……”

琉鸾继续吐,“我就无耻,怎么样?”

姜虞挥舞着紫藤花,“你再吐,再吐我打烂你的嘴。”

“我就吐,怎么样?”

……

打斗的过程像放电影一样,巨细无遗从透尘镜里闪过,无一错漏。

“琉鸾,透尘镜所见可有不妥?”‘电影’终于放完,夕风沉声问。

琉鸾摇摇头,“没有,确实是当时的情景。”

“既然琉鸾已经认罪,还请帝君秉公处理,还无辜枉死的生灵一个公道。”照晚忽然站起来,说得大义凛然。

琉鸾虽然隐隐猜到事情不妙,但依旧摸不着头脑,“照晚女神,把话说清楚,小心我告你诽谤。”

照晚冷笑一声,“你为一己之私火烧泷州,死伤无数,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琉鸾的心脏‘突突突突’跳了几下,下意识反驳,“火烧泷州?居然还有人证物证?你睡醒没有?别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栽。”

照晚嘴角的笑意越发冷酷,“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

夕风不悦地皱眉,“照晚,是非曲直本君自有公断,退下。”

照晚轻蔑地看他一眼,“只怕帝君英雄难过美人关,徇私枉法。”

夕风抬抬眼皮,“照晚,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照晚貌似恭敬的低下头,“小神不敢,但小神觉得,轩辕琉鸾既然是您的君后,您无论如何应该避嫌才是。且君后正好是凤族,此案理应由寂阳帝君公审。”

骊山圣母也赶紧站出来,“小仙觉得,照晚女神言之有理。”

夕风不咸不淡‘哦’了一声,“骊山圣母,当年你家小女在昆仑天宫胡作非为欺辱琉鸾受了惩戒?你是否一直怀恨在心?”

“小仙不敢。”

“既然不敢,本君做事,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骊山圣母一愣,低着头退到一边。

夕风的目光缓缓移到照晚身上,“照晚,你知道琉鸾是本君的君后,很好。那么,在定罪之前她都是本君的君后。你对本君君后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照晚脱口而出,“凭她也配?”

夕风眼睛一眯,语气一下子冷到骨子里,“公然对君后不敬,本君也保不了你,回你自己的府邸去好好思过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给本君上道折子再出来。至于水神一职,自有人担当。”

“帝君……”骊山圣母急了。

夕风皮笑肉不笑,“圣母,你要不要也回骊山去面壁个百八十年?”

照晚忍无可忍,挺起胸口大吼,“重华帝君,你号称大公无私,今天却为了一个女人公然徇私,不怕众生耻笑吗?”

“本君自有公断,轮不到你来插嘴。”他摆摆手,“来人,送照晚女神回府思过。”

“重华,给我个面子。”一直沉默不语的桃花终于开口。

夕风看一眼照晚,“我给你面子可以,只怕照晚不给本君面子。若世间众生都如她那般在本君面前指手画脚,冷嘲热讽,对本君的君后出言不逊,本君威严何在?”

“重华,你今天若是罚了照晚,只怕对你名声有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在我的面上,算了。”

夕风抬起下巴,视线缓缓扫过一干大小神仙,“你们以为呢?”

所有神仙都知道照晚得罪了重华帝君,很自觉低下头,谁也不敢当出头鸟,包括骊山圣母。

夕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站起身朗声道,“眼前这位女子姓轩辕名琉鸾,绯月城烛龙圣君第十八女,其母孔雀族琴氏姮女。从前是本君座下子弟,如今是本君明媒正娶的君后。只要尚未定罪,天下苍生就必须以君后之礼待之。对她不敬,就是对本君不敬,论罪可诛。”

一字一顿,分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