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暗狰狞,“你说什么?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仪态万千,颠倒众生的本小姐怎么可能会有那恶心玩意?”

琉鸾讪笑,很好意地提醒,“额……冥小姐,鼻毛是过滤是灰尘用的,每个人都有。如果你没有,不怕染上什么大病吗?比如艾滋。”

冥月罗撇撇嘴,“什么是艾滋?”

琉鸾甜甜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就是性+病,俗称花柳。”

冥月罗知道自己被耍了,顿时火冒三丈,“轩辕琉鸾,你找死。”

琉鸾无辜眨眨眼,“您老总是花痴似的追着男人跑,惹上花柳有什么奇怪的?今天是左丘半雪,明天有可能是左丘半雨。你要知道,**是不安全的。”

西陵无垣原本也很乐意冥月罗被教训,但不得不扯扯她的衣服低声提醒,“左丘半雨是狐狸的亲弟弟,武双全,仗义宽厚,跟我交情不错。”

琉鸾不由得有些尴尬,“就因为他优秀,冥xx才会勾引啊。”

冥月罗早就气得七窍生烟,又看到他们俩窃窃私语,还以为说她的坏话(确实是说坏话来着),一个没有忍住,巴掌挥向琉鸾的脸颊,“贱货,让你奚落我。”

“月罗,住手。”姜虞终于开口说话,而且说的是人话。

冥月罗一向是怕她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表姐,让我教训这个贱人嘛。”

姜虞白她一眼,“你可知道,已经故去的玄清真人曾与四方圣君有约,长春gong不问凡尘,四方圣君也不问长春gong之事。你在这里打人,有没有把长春gong放在眼里?”长春gong的地位非同一般,她不敢轻易放肆。无论怎么讨厌西陵无垣和琉鸾,也得等出了长春gong地界再说。否则,几位真人绝对有干涉的权利。

琉鸾恍然大悟她为什么会在大殿上那样忍气吞声,忍不住讥讽,“姜虞,来杀我啊,本姑娘等着你来。”

姜虞淡淡看她一眼,转身离去,“走。”

西陵无垣微微叹息,“姜虞若不是出身太好,又从小受尽溺爱,绝对是可造之材。”

“她修为精深,又聪明绝顶。这会看来,还有忍一时之气的度量,是做大事的料。”琉鸾并非不明事理的人,虽然讨厌姜虞,但也公平接受她的优点。

“可惜啊……从小被娇惯坏了。目中无人,飞扬跋扈不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还容不得自己有一点污点,容不得别人比她好。”

“就因为太优秀,所以难以接受自己有缺点。”姜虞自身的条件绝对是一流,家世也是一流。再加上多人的追捧,她自然养成了心高气傲的个性。

习惯了完美,自然容不得污点。习惯完美又心高气傲,自然要想办法把污点除去。

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或许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责任。

“可惜了。”姜虞小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又聪明又活泼。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得自私,自负,敏感、高傲,甚至有些阴狠。

今天的姜虞,跟小时候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简直判若两人。

琉鸾无力一笑,“除了叹息,我们都做不了。”

“是啊,物是人非了。”一晃多年,他们都长大了。而姜虞,也不再是当年的姜虞了。

自从内丹被毁之后,琉鸾的身体彻底坏了,连普通凡人都不如。

第一天因为太阳已经下山了,除了累和痛没有其他感觉,甚至还能苦中作乐和西陵无垣胡扯。

第二天酷日当空,晒得花草树木都焉焉的。坚持到了晚上,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是六月盛夏,太阳星君按照惯例把日头布得一天比一天毒辣,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热气。

第三天的时候,她只能垂着头闭目养神,一点精神也没有。

有时候西陵无垣跟她说话,即使听到也没有力气回答。

第四天几乎已经是她的极限,好几次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脸上被石子划出好几道口子。干涸的血迹粘在脸上,狼狈不堪。

为表示决心和诚意,西陵无垣撤去护体法力,以一个普通凡人的姿态跪着。

虽然身体素质比琉鸾好,但不吃不喝跪了这么几天,也懒懒的没有精神。

在苍翠的青山之下,越来越佝偻的身影显得渺小又卑微。

“无垣,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样被晒死在这里……”琉鸾沙哑着嗓子,努力抬起眼皮。

西陵无垣苦笑,“不会,左丘半雪不会让我晒死的。”

“那……玉真子真人会不会收我们入门?”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玉真子。”

“为什么他不收?为什么要那样绝情呢?”

“这个问题你可以亲自问他,我不知道。”

“如果我们熬不过去,或者玉真子依旧不肯收我们,该怎么办呢?”

西陵无垣摇摇头,“我不知道。”

“洪荒这是怎么了?统治者无情,仙风道骨的玉真子绝情。难道因为他们修为精深,权倾天下,就可以对普通人弃若敝屣吗?”琉鸾眼前黑漆漆的,好像有类似霓虹灯的东西闪来闪去。

西陵无垣也没有力气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你有没有听过盛极则衰?天地初开时,各族自治。而后,九州统治多年。几万年前,四方统治取而代之。洪荒如今这个光景,只怕是另一番天地的开始。”

琉鸾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君王不仁,民相弃。开天辟地以来,历史上所有改朝换代都源于民心不稳。洪荒的**已端倪初绽,若四方圣君依旧这样,迟早群雄并起,取而代之。”自从龙族之乱后,最近这一千年来陆陆续续有人搞草根起义。规模不小,频率高发,这足以说明大部分生灵已经对统治者不满。

“我等着,等着看姜虞这样的人,最终会是何等下场。”

“我也等着,我等着看凤仪的结果。”

“主人……”俏皮兔从琉鸾胸口钻出来,扯着她的衣襟大叫,“你怎么可以等着?你应该主动去争取,去努力。”

“努力什么?争取什么?”长时间没有喝水又说了许多话,琉鸾的嗓子沙哑得像老旧留声机。

俏皮兔把尾巴翘得高高的,很牛的说,“争取一统三界,成为洪荒第一个霸主。”

琉鸾翻翻白眼把她塞回衣服里,“对不起,我没有那野心和嗜好。让我做个狗头军师或领军攻打绯月城可以,一统三界就免了。”

西陵无垣则苦笑,“你就知道瞎说,哪来的三界?”洪荒众生混居,根本不存在什么三界。顶多是海外有仙山,仙山有仙人。

俏皮兔努力从琉鸾胸口伸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趾高气扬的说,“老子是上古神兔,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西陵无垣很淡定的说,“那是您口味重。”

俏皮兔怒目圆睁,嗖一声蹦跶到他头上跳来跳去,歇斯底里地大叫,“你知不知道本兔以前是看守无字天书的神兔?知不知道摩崖洞冰棺里到底放的是什么?没见识的土包子,为什么本兔从沉睡中醒来看到的会是你们这两块料,指着你们改天换地还不如一头去撞死。”

琉鸾很敏感地抓到她话中的关键词,眼神一闪,“无字天书?冰棺里装的是什么?改天换地关我们屁事?”

“额……”俏皮兔讪笑着放开西陵无垣的头发,钻回琉鸾胸口乖乖趴着。

“你说啊。”琉鸾伸出手戳戳她。

俏皮兔干脆闭上眼睛不动,装死。

“说啊。”再戳。

装死,不动。

“葵花点穴手。”戳,我戳,我戳戳戳。

俏皮兔狠狠咬她一口,趴回去继续装死,“本兔已死,有事烧纸。小事招魂,大事挖坟。”

琉鸾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四五下,“流氓兔你给我来劲了是不是?”

俏皮兔换个姿势继续睡,粉红色的毛却像刺猬似的竖起来,“你才是流氓兔,你全家都是流氓兔,你方圆十里全是流氓兔。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俏-皮-兔兔兔兔。”

“我管你俏皮兔还是流氓兔,把事情给我说清楚。”琉鸾颤抖着伸出胳膊捏住她的小耳朵,把她整个身子倒吊在半空中,“你说不说?”

“啊,虐待动物啊。”

“洪荒不管虐待动物的事,尤其是你这样的动物。”

俏皮兔用小爪子捂着脸,抽抽搭搭哭起来,“呜呜,坏主人,坏主人。我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

琉鸾冷哼一声,把她整只按在地上搓揉,“再不说我活剥了你。”

“琉鸾。”西陵无垣忽然使个眼色,“有人来了。”

琉鸾哼了哼放开俏皮兔,病怏怏跪直身子。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一道碧绿的身影乘风而来,手里提着一只精美的食盒。

“你们还好吗?”漓玉急匆匆走过来,拍拍胸口喘口气。

琉鸾抬起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头发凌乱,小脸煞白,嘴唇起了好几层皮,眼睛里布满血丝。任何人看到这样一幅造型,都不会觉得她很好。

漓玉又心疼又无奈,赶紧从食盒里拿出一碗清水,“快喝口水解解渴,看你累的。”

琉鸾摇摇头,“不。”不吃不喝才有诚意,她都已经坚持四天了,不想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那你呢?”漓玉把清水送到西陵无垣面前。

西陵无垣摇头,“也不要。”

“哎……”漓玉从食盒里端出两盘菜,“那……吃点东西好不好?就算你们想拜师,也得保重身体啊。”

两人一致摇头,一句话不说。

漓玉无可奈何,也却不好勉强,站着看了一会,留下食物转身离去。

俏皮兔悄悄从琉鸾胸口伸出一颗脑袋,吧唧吧唧流着口水,“哇,有我喜欢的清炖胡萝卜。”

琉鸾目不斜视把她按回去,“你要敢坏了我的大事,立即加餐吃兔子炖胡萝卜。”

俏皮兔委屈极了,流着口水把脑袋缩回去。

第二天晚上入夜后,漓玉又来了。依旧带着清水和食物,不过多备了一份。

兴冲冲把昨天带来的那份收起来,摆出新做的清粥小菜,“我今天带了两份哦,你们吃一份留一份,掌门师伯不会发现的。”

琉鸾看着食物和水吞了一口吐沫,犹豫了好一会摇摇头,“不,不能骗人。”

西陵无垣直接连看都没有看,“多谢漓玉姑娘好意,我们心领了。”

“不吃喝口水吧。”漓玉心疼琉鸾,把清水端到她唇边。

琉鸾在心里默默流着泪,然后很果断的别开脸,“我不要。”有水不能喝,有饭不能吃,人生最大的杯具莫过于此。

“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想跪死在这里吗?”以西陵无垣的修为,即使没用法力护体,不吃不喝也能再撑个十天半月。可琉鸾不一样,再这样下去,她会累死的。

琉鸾张张嘴,用嘶哑的声音说,“如果掌门人不愿意收我,我就真跪死在这里。”

“你……哎,真是红尘多痴人啊。”

琉鸾笑着垂下头,“古往今来,谁不痴呢?痴情痴爱痴权痴名利。玉真子真人执意不收我,何尝不是一种痴?”

漓玉看看她膝盖下面那一片猩红的血渍,再看看她惨不忍睹的脸,“可你比旁人痴些。”

“这不好吗?”

漓玉一时感慨万千,“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好。只是有的时候,该放手还得放手。如此执着,未必是好事。”

“琉鸾此生,已执着若此。”她何尝不想放下,何尝不想放开。可有些东西,不是想放下就可以放下的。

漓玉黯然长叹,拍拍她的肩,“既然如此,再忍忍吧,师叔伯们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你所受的苦,不会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