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皮兔犹豫片刻,“有。”

夕风颔首,“琉鸾没有前世,只有今生,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俏皮兔摇摇头,“我不知道。”入消魂池,必定可以照出前世今生。除非,没有前世。至于为什么没有,她也不清楚。

“两种可能。第一,集天地之灵气而生,第二,没有入过轮回盘。”

“这样的生灵很多,并不能说明什么。”

“琉鸾乃姮女所生,不可能天生天养。”夕风莞尔,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那么,自然是没有入过轮回盘。不入轮回盘的生灵通常只有一种,得道飞升的仙人。而得道之人,多半应劫灰飞烟灭。只有极少数上仙得奇遇或异宝,又或者是入世历劫,才有机会重生。”

“你的意思是……琉鸾是某位上仙重生?”俏皮兔苦恼地歪着头,“她从前会是谁呢?”

“不知道。”既然不入轮回盘,只有当初助她重生的神仙或法器才知道她以前究竟是谁,就如同只有潇毓知道幽姬的魂魄养在左丘半雪体内一样。

“好吧,我放心了。”俏皮兔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夕风侧目,“你放心什么。”

“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并非邪魔外道。”其实她一直很担心,担心自己找错人。如今看来,碧濯的推测都是正确的。第一个踏进摩崖洞的人,就是她的主人。

而这个人,会是未来的天地之主。

夕风笑着摸摸她的兔耳朵,“是啊,既是前尘往事,不问也罢。”

雪后初晴,阳光暖洋洋的。

长春gong后山的竹林里,翠竹白雪,风光正好。

摆上一壶好酒,再有个良朋知己陪着,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左丘半雪往白玉杯中倒了两杯酒,递给西陵无垣一杯,“怪不得叫长春gong,果然是别有洞天,四季如春。”

西陵无垣漫不经心看一眼,“确是人间仙境。”

奇花异草,飞禽灵兽,白雪皑皑,这样的景致,确实当得起人间仙境四个字。

左丘半雪笑了笑,“若是人心再广阔一点,长春gong当真是世间难求的圣地。”

西陵握住酒杯的手指一紧,“到了长春gong,我才知自己从前有多肤浅。”

左丘半雪瞄他一眼,“你哪里肤浅了?”

西陵无垣仰起头一饮而尽,“长春gong誉满天下,也不过如此。”亏他从前一心一意仰慕长春gong,想不到竟是这样肮脏的地方。

左丘半雪失笑,“怎么?失望了吗?因为玉真子?”

西陵无垣冷笑,“难道不该失望吗?”

左丘半雪顿了顿,微微叹口气,“自然是应该失望。你和琉鸾历尽千辛万苦,不如旁人系出名门。长春gong枉为世间第一,实在是不近人情。”

“不是不近人情,是趋炎附势。”

“那也不尽然,只是此次玉真子所作所为,确实有些令人费解。”

西陵无垣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玉真子收了姬家一个子弟入门,那人资质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啊。”

左丘半雪低头笑笑,“还好,这次入门的十三个弟子,也只有两个系出名门,旁人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难道我西陵无垣没有真本事吗?”西陵无垣拿起酒壶,往自己杯子里倒酒,“初试时,我等无名小卒拼死拼活,恨不得连命都不要,旁人却试炼都免了。第二关旁人早早拿到试题,我等无名小卒只能傻傻等着。第三关就不必说了,仗兵器之利,仗从前有名师指点。长春gong的规矩,当真公平得很。”

左丘半雪用扇子压住他的手,“你不是也拿到试题了吗?琉鸾不也是仗我兵刃之利吗?”

西陵无垣拂开他的手,“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寒心。若你不是北溟圣君左丘半雪,我们能如此得利吗?”只要公平公正,大家各凭本事,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有怨言。可如今这状况,分明是内幕重重。即使他自己不得已随波逐流,心里也始终有疙瘩。

“你这个人啊。”左丘半雪无奈叹气,“分明是你一封传书把我请出来,现在又怪我不成?我赶了几万里路来帮你,可不是为挨你骂的。”

“我没怪你,我只是想不明白。姜虞那样的人,为何处处受人敬重?难道系出名门真有那么重要吗?”

左丘半雪两手一摆,无奈的说,“如你所见,系出名门,修为精深最重要。我们做不到去改变,就只能去适应。”

西陵无垣抬起头往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如今是堂堂圣君,自然能说风凉话。”

左丘半雪眼底闪过一抹阴郁,“我这个圣君之位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又何必说这种话?如今洪荒就是这样,强者为尊,你我都无可奈何。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西陵无垣忽然‘噗嗤’一笑,暧昧挤挤眼,“其实我觉得,以你的姿色,给你二十一弟做夫人挺好。至于圣君之位,就让他去坐吧。”

左丘半雪白他一眼,“少来,凭他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本君的主意?本君没打散他的魂魄,已算仁至义尽。”

“你家里的都好对付,我家里那几个可不是善类。”想起那群所谓的兄弟姐妹,他郁闷地连饮数杯。

纠结啊,纠结啊。

左丘半雪笑着侧目,“他们再不好对付,不照样上了你的当还沾沾自喜吗?”

“你是说冥月罗的事?”这几百年来,他没少让姜虞兄妹上当。不过跟左丘半雪有关的,也只有冥月罗的事。

左丘半雪苦笑,“为了让冥月罗主动退婚,本君可是连色相都牺牲了。”

西陵无垣拍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别看冥月罗那副德行,有姜虞和西陵惊鸿撑腰,一向眼高于顶。连我堂堂五公子都看不上,恐怕也只有你风流倜傥、才武略的北溟圣君能入她的眼。”

“哎……”左丘半雪摇着扇子装模作样叹口气,“连勾引你未婚妻这样的事都做了,有我这样的兄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西陵无垣白他一眼,“当年助你夺位,我也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说起来,你还欠我一百三十一次人情吧?扣去冥月罗的事,试炼的事,我身份败露后说情的事,还欠一百二十八次。”

左丘半雪眼角一扬,妩媚又傲娇,“喂喂喂,一路上传递姜虞的消息不算?借雌雄宝剑的事不算?”

西陵无垣哼了哼,“即使算,你照样欠我一百多次。”

一说这事左丘半雪就郁闷,干脆摆摆手不说了,“不跟你扯,无赖。”

西陵无垣往他杯中注满酒,“那就闭嘴喝酒吧,师兄。”

左丘半雪听到他阴阳怪气的称呼,嘴里的酒一下子全都喷出来,“师傅终于收你入门了?”

西陵无垣斜睨他一眼,“怎么?你嫉妒?”他很淡定地浅尝一口杯中之物,“放心,我不好男色,对师傅没兴趣。”

“咳……”左丘半雪又喷出一口酒,一边咳嗽一边指着他,“你……你……”

西陵无垣故意视而不见,苦恼地思索,“听说公狐狸也能生养,是不是真的?按辈分,你和师傅生的小崽子应该是我侄儿吧?”

“西陵无垣。”左丘半雪咳了几声,拍拍桌子大吼,“别以为我们关系好我就不会告你诽谤。”

西陵无垣又斜睨他一眼,凉凉的说,“你想让全洪荒都知道你和师傅有一腿?”

左丘半雪简直想一头撞死,抓狂地大叫,“西陵无垣,最好管住你的破嘴。”

“左丘,淡定淡定。我听夕风说了,上古时最流行的就把徒弟变老婆。你如此倾国倾城,美貌无双,潇毓看上你也很正常。”琉鸾抱着雌雄宝剑,鬼鬼祟祟从竹林深处伸出一颗脑袋。

左丘半雪嘴角一抽,“你躲在那多久了?”

琉鸾掩饰地笑笑,很狗腿的说,“不久,真的不久。我没听到西陵无垣指使你勾引冥月罗达到退婚的目的,更没听到你二十一弟想娶你做夫人。真的,我相信你,相信潇毓灵君一定是喜欢你的。”

果然是物以类聚,西陵无垣和轩辕琉鸾,完全称得上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跟这样的人说话,直接拉低了他的档次。左丘半雪在心里泪流满面,默默起身走了。

走了好远,才回过头来,用尽全身力气破口大骂,“西陵无垣,轩辕琉鸾,你们两个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琉鸾很淡定坐下,“我是鸟人,不是东西。”

西陵无垣比她还淡定,“我是人,更不是东西。”

琉鸾瞪大眼睛看过去,“无垣兄,你说话真有水平啊。”

“一般一般。”

“客气客气。”

“请问是什么鸟人?”

“人是人他妈生的,鸟是鸟他妈生的。我是人和鸟生的,所以是鸟人。当然,你非要说我的人鸟也行。”

无垣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对了,找我什么事?”

琉鸾举起手里的雌雄宝剑,“我是来还宝剑的。”

西陵无垣反手一指,“左丘走了。”

“没事,你转交给他。”琉鸾把宝剑放到他面前,“反正我也有事找你。”

“什么事?”西陵无垣凭空变出一只杯子,倒杯酒放到她面前。

琉鸾把玩着夜光杯,“我们俩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估计不会在长春gong多做停留,特地来跟你辞行。”

西陵无垣一顿,长长一叹,“我们俩虽然相识不久,但也算同生共死,同甘共苦,算是生死之交吧?”

“西陵无垣这样的朋友,一辈子交一个就够了。”她的朋友不多,却个个都是世间少有。而西陵无垣,是当中翘楚。

“琉鸾这样的朋友,交一个也够了。十年后,我们仙剑大会再见吧。”

“好,十年后再见。”

西陵无垣伸出手,“别忘了我。”

琉鸾笑着握住他的手,“你也别忘了我。”

十年后,仙剑大会。

她越来越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