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照在奢华的大**。琉鸾长长的睫毛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床很软,像躺在云堆里似的。被子也很软,盖在身上一点重量也没有。

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一股清香。

一切都是最好的,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啊。

“舒服。”她伸个懒腰,赤着脚下床。

拿起桌上的凉茶往嘴里灌了几口,才发现肚子饿的咕咕叫。正好日上三竿天气炎热,琉鸾连鞋子也懒得穿,摸到厨房拿出昨晚吃剩下的米饭,打两颗鸡蛋做了一盘香喷喷的鸡蛋葱花炒饭,再煮上一碗青菜汤。

刚刚把食物端到房里,就见俏皮兔拿着一朵莲蓬,像狗一样边嗅边走进来。

“干嘛?”琉鸾往嘴里塞一勺炒饭,抽空看她一眼。

俏皮兔循着香味跳到桌上,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去抓盘子里的炒饭,“嘿嘿,好香啊,给我吃一口。”

琉鸾忙把盘子护在面前,“你脏不脏?”

“不脏,给我。”

“滚,你不脏我脏。”她抓过的东西她还能吃吗?真不讲卫生。

“给我。”俏皮兔吃不到东西,急得嗷嗷叫。

“哼。”琉鸾顺手拿起一只茶杯分了一小半在里面,再夹两根青菜丢在里头,“够了。”俏皮兔体型小肚子小,吃多了容易撑死。

“谢谢。”俏皮兔傻笑,用小爪子拿起青菜,吧唧吧唧吃的很香。

琉鸾一阵恶寒,决定抽空给她做套适合她体型的餐具。天天用手抓东西吃,肚子里迟早生蛔虫。

各自吃完午饭,已经是正午,太阳火辣辣挂在天上。琉鸾闲来无事,赤着脚在院子里纳凉顺便消食。

俏皮兔躺在花丛里阴凉处,舔着花蜜打饱嗝,“这样的日子太舒服了,连神仙都比不上啊。”

琉鸾白她一眼,“难道你不是神仙?”

“我是神兽。”

琉鸾哼了哼,往嘴里丢颗莲子,“喂,俏皮兔,有没有看到我师傅?”

“没有啊。”

“奇怪了,他把我带到昆仑天宫学艺,为什么都不管我呢?”虽然睡到日上三竿很舒服,但她不想一直都这样堕落。对她来说,修行才是头等大事。

“我怎么知道?”

“师傅对徒弟,不都是很严格吗?”烛龙圣君收的那几个徒弟,每天天不亮就起,打坐练功背秘籍到半夜三更,忙得跟陀螺似的。

重华帝君这态度,有点不对劲啊。

“我又不是重华,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俏皮兔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舒服得直叹气。

“不行,我必须得去问问她。”琉鸾从花丛阴凉处站起来,赤着脚跑出去。

过了一会,又折回来了,“流氓兔,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不知道。”俏皮兔翻个身,睡觉。

琉鸾把手里的莲蓬往她身上一丢,“你是兔还是猪啊?就知道睡,砸死你。”

俏皮兔伸出短腿一脚把莲蓬踢飞,很淡定的继续睡,“滚。”

琉鸾气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了不起啊?我自己去找。”

昆仑天宫虽华美,格局却不复杂。但地方实在是太大,琉鸾在里面绕了半天,绕来绕去把自己绕晕了。想找个人问问,转了半天,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一眼望去,庭院深深宫墙高。

除了四方的天地,什么都看不到。

就连近在咫尺的白云,也显得远在万里之外。

琉鸾叹口气,忽然有些明白夕风的感受。

昆仑天宫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清,太寂寞,经常连个活人都没有。

“你站那发什么呆?”

熟悉的声音,猛然响起,把琉鸾吓了一跳。

下意识看过去,看到夕风蓝袍玉带紫金冠,潇洒倜傥地站在花丛中。黑发飞扬,眉心有一缕银白。皎皎如月,风华绝代,衬得满园姹紫嫣红都了失色。

如此玉树临风,她看得有些失神,许久才回过神来,“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废话,我一直在这儿好不好?”

“哦?我没注意。”琉鸾跨过栏杆走过去,“师傅,你怎么穿成这样了?还有你眉心乱七八糟画的什么呀?一个大男人好的不学,学桃花涂脂抹粉花枝招展。”

夕风白她一眼,“笨蛋,这是开天辟地印,每位远古神祗都有。”

琉鸾愣了半晌,头摇得像拨浪鼓,“啊?没听过。”

夕风用眼角瞄了她一眼,眼里写满赤果果的鄙视,“遇到我之前,最多也就见过烛龙圣君那样的小仙吧?远古神祗的事,你当然不知道。”

琉鸾郁闷了,不甘心的辩驳,“哪有,我认识桃花,认识空虚,认识潇毓,也没见他们眉心有这个东西。”

他一边拔草一边抽空回答,“不是每个神都愿意显现出来。”

“那你现在干嘛显现出来?”

夕风挑眉,“没什么,我高兴。”

“啊?不是吧?穿成这样难道也是因为你高兴?”他如今穿的这身似乎是正服,很符合他帝君的身份。

显出开天辟地印,又穿的这么正式,难道是要去喝喜酒?

奇怪,最近没听说谁要结婚啊。

夕风再次白她一眼,“住在昆仑天宫里,当然得有帝君的样子。虽然很少有人来拜访我,不过既然来访,一般都是大事。”这些年洪荒表面上太平,实际上各种状况层出不穷,敲天鼓的生灵也不少。他虽然有时候很不要脸,偶尔也会顾忌自己的形象。若让旁人看到他衣衫不整,岂不是贻笑大方?

离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就像皇帝在宫里就必须穿龙袍,重华帝君在天宫里也得穿正式服装。

“明白就好,你脚怎么回事?”夕风低下头,看着她白白嫩嫩的脚丫子。

琉鸾尴尬地笑笑,“因为来的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准备衣物,如今天热,我原来那双鞋太闷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昆仑天宫离太阳特别近,温度似乎也特别高。如果可以,她连衣服都不愿穿,只想穿个肚兜晃来晃去。

夕风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说空虚是奇葩,其实自己也朵奇葩。”

“啊?我又怎么了?”

“你不会让绿芜给你准备吗?”

琉鸾嘴角抽搐了两下,“对不起我忘了。”

夕风无奈叹口气,抬起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记住,你现在是我重华帝君座下唯一的弟子,身份高贵。即使是四位圣君,也得对你毕恭毕敬。”

琉鸾惭愧地垂下头,“明白了。”她是上古大神重华帝君座下唯一的弟子,却处处小心。惧怕小小的婢女烟落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方面都不敢有要求,真是有辱师门。

夕风拍拍她的脸,“那就好,去玩吧。”

“师傅……”琉鸾小心翼翼抬起头,“你为什么不教我修行而要我去玩呢?”

夕风一顿,缓缓笑起来,“你若有心,自然会开口。”

“啊?”敢情他对她不闻不问,是等着她自己开口?

夕风按住她的肩,推着她转了个身,“看到那只水缸没有?”

琉鸾老老实实点头,“看到了。”

“你若有心修行,从明天早上开始,每日早起采集园中花叶上的露水。待装满水缸,为师再教你其他。”

琉鸾看着比自己还高的水缸,不由得头晕目眩,“师傅,这是水缸啊。”而且是只大水缸,至少能装半吨水的大水缸。

半吨露水,她得收集到猴年马月去。

天啊,到底是教她修行还是恶作剧啊?

夕风施施然拿起剪刀修剪着花枝,笑眯眯道,“我知道这是水缸,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每日用里面的露水泡茶做饭洗脸漱口。除了洗澡洗衣服,你都得用里面的露水。”

“啊?”琉鸾忍不住惊恐地尖叫,“每天用里面的水,还得集满一缸,我集到什么时候去?”

夕风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不多,最多十年,不超过二十年,也有可能是一百多年。”

“师傅……”琉鸾欲哭无泪,“我想参加十年后仙剑大会,按照这个进度我必须多等五百年。”

夕风放下见到,高深莫测笑道,“你不愿收集也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

“跟我双修。”夕风凑到她耳边,轻柔笑道,“只要与本君交0合,你的修为自然一日千里。”

“不。”琉鸾惊悚地尖叫着退后几步。

他施施然拿起见到,继续修剪花枝,“那么,老老实实收集露水。”

“不……”

夕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淡犀利,“若是不愿,立即滚出昆仑天宫。”

“不要这样。”如此冷漠不近人情,琉鸾终于明白绿芜等婢女在他面前为什么战战兢兢。可是,她还是要说。

他的神情越发冷峻,“琉鸾,本君以为你是可造之材,想不到也是投机取巧之辈。”

琉鸾无奈,指指他的手,“师傅,我说让你不要这样修剪,你把花和叶全修光留下一棵光秃秃的花枝算怎么回事?”

夕风愣了一下,低头看看面前的牡丹花,“呵呵,修过头了。”

琉鸾更无奈了,“不懂你就别乱修,修成这样多难看啊。”

“没事。”夕风继续自得其乐修剪,技术之烂简直前无古人。

“师傅,花是这样修的。”琉鸾接过他手里的剪刀,刷刷几下把多余的枝叶剪掉,“随便修修就行了,不是修得越多越好。”

夕风围着看了半晌,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以后这片牡丹就交给你了。”

琉鸾嘴角一抽,“不是吧师傅?这工作交给我你做什么?”收集露水已经够辛苦,再修剪花枝……让她去死吧。

夕风笑着裂开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种菜给你做饭。”

“种菜?你吃饱了撑着吧?”不是有螃蟹精专到人间采购吗?为什么还要自己种?

“答对了,就是因为吃饱了撑着才种。”他猥琐的搓搓手指,笑得十分荡漾,“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种出来你给我做。”

琉鸾无力垂下头,“知道了,师傅。”

威严,冷漠,高贵,慈爱,猥琐,一分钟之内可以变脸无数次,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重华帝君。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再研究研究。”夕风接过她手里的剪刀,低头摆弄花枝。

琉鸾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我陪你呗。”

这么大的一座园子,只有他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

夕风的手顿了一下,“随便你。”

嘴角微微扬起,在阳光下笑得格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