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慎安薄凉的目光淡淡从沈惊尘面上扫过,他的紫色柳叶飞刀到现在,一直未曾出鞘过,这倒让冷飞流有几分讶异。

储慎安可是有事没事就爱转着那把柳叶飞刀吓人吶……

今儿个怎么不转了?

施醉卿却知道,储慎安只有在杀人和即将要杀人的时候,才会出鞘柳叶飞刀,今日柳叶飞刀未曾出鞘,那代表着,他不想杀人。

不是不想,而是施醉卿不许。

储慎安清楚地知道,今日不管是任何人,都不能伤了沈惊尘。

沈惊尘是她心里一个特别的存在,他死,也不能死在她眼前。

两方人马气势都膨胀起来,战斗一触即发。

施醉卿耸了耸肩膀坐回十香车里,“打起来才好玩儿……”,她话锋一转,道:“沈爵爷,你要杀伊和报仇,那是苍秦王的事儿,与本督无关,但他……”,她指着觅儿,“他是本督的一百三十八房姨娘呢,本督还没玩够,怎么能让你沈家弄死了。”

觅儿面上闪出几分得意来,抬着下巴对着沈惊尘冷哼了一声。

“你当真要留下他?”,沈惊尘问的晦暗莫名,隐隐的对觅儿的杀气比对伊和将军更大。

“那是自然,如此好玩的玩具,本督自然舍不得。”

沈惊尘沉默许久道:“冒险过余,杀祸难躲。”

施醉卿回以四个字,“险象环生。”

施醉卿一直都是个自信的人,即使当年落难古月,小小的年纪,那份被苏直捧在手心养出的尊贵气质,不比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逊色半分,她的自信便如湖泊纸之中宝石折射的光芒,能瞬间吸引人的注意。

但这次,沈惊尘却有几分不安,她在养虎为患,但他阻止不了施醉卿。

寂璟敖不知从何处拿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着,放进了嘴里,看似漫不经心的听着施醉卿与沈惊尘的对话。

上官清难得遇到天下第一剑阵这样棘手的对手,早就有几分急不可耐,他没有军师江回渊那般足智多谋,也不如寇震武双全,他是个标准的大漠猛汉,性格直爽,大大咧咧,说话更是百无禁忌,“王爷,还跟他们啰啰嗦嗦的做什么,全砍了喂狼,省得往后麻烦的紧。”

江回渊摇着孔雀蒲扇,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到底是古月望族,王爷是成大事之人,若是硬碰硬两败俱伤也不好。”

上官清道:“难不成就让他把人带走,这要让咱们大漠的面子往哪里搁?”

“伊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且早有二心,若是能顺水推舟给了沈家这个人情,也是好的,只是王爷……”,江回渊看了寂璟敖一眼,“王爷自由有打算,我们不必庸人自扰。”

伊和将军先前听寂璟敖不将他交给沈家,还松了一口气,只是待冷静下来后,却是另一波恐惧袭来。

他违背玄武行宫的旨意在大漠烧杀抢掠,往日里寂璟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但今日放到台面上来,让沈家大闹一场,触了寂璟敖的禁忌,寂璟敖,如何还会轻易放过他?

只怕比落在沈家手里更生不如死。

伊和将面如死灰,心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不屑而阴冷,“蠢货……”

他看修昂觅儿,全身的血液像是受到了感召,陡然兴奋地跳跃起来,再也不复方才死气沉沉的模样。

“王爷,臣下千错万错,都是玄武行宫座下的人,臣下愿领受王爷的责罚。”

他话落,谁知寂璟敖手指微一曲,那鲛绡缓缓垂下,那样子竟是要离开,连施醉卿也一愣。

伊和将军疑惑不解。

寂璟敖在十香车内挑着眉,揽着施醉卿道:“你想要看热闹,如今也该够了,走罢。”

这般,既没有叮嘱属下将伊和将军带走,也没有许诺让伊和将军为沈家三子偿命,让伊和将军大怔。

“臣下忠心耿耿效忠王爷,为王爷鞍前马后,王爷难道要将臣下交出去?”

“孤王旗下,养不起饭桶。”,寂璟敖言简意赅,冷冷的视线撇过去,十香车雄壮的车头开始缓缓的调转。

施醉卿撇撇嘴,他还真是看完热闹就要走了。

沈惊尘没做任何表情,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十香车。

项钰早已持观望态度,抱剑立在一旁。

沈落微却急急出口,“等等……”,她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十香车已经自顾自地在开始移动,沈落微终于说道:“王爷既然救了落微,落微也说过会重谢,但杀父杀兄之仇,落微一定要报,请王爷成全。”

几日前谢的还是她呢,今日这救命恩人怎么就变成了寂璟敖了?

施醉卿撇嘴,这沈落微,还真是……

幸好不是沈惊尘的女儿,那谪仙似得男人,要是有如此一个女儿,只怕能将沈惊尘的四海威名削去大半。

寂璟敖那态度,就是既不容忍沈家人杀伊和,但又不管伊和死活,沈落微还紧咬着寂璟敖不放,啧啧,这可真是…妾意情深的很。

寂璟敖捕捉到施醉卿的笑容,低声道:“笑什么?”

施醉卿躲开他冰冷而缠绵不休的气息,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你真打完酱油就走了

?那沈小姐可是依依不舍呢……”

“于孤王何干?”,那声音冷而低,音量不高且恰到好处地让外面的人听到,正巧像是回应了沈落微方才的话。

沈落微脸上像被抽了一个耳光,一阵青红翻来覆去的演绎,她目光含泪,委委屈屈的模样落在项钰的眼里,立刻又激发了项钰一腔怜香惜玉的气概来,软言安慰了沈落微几句,他气愤地朝寂璟敖喊道:“不过是一个被发配的皇子,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你张狂个什么。”

沈落微拉了拉项钰的袖子,低声道:“表哥,别说了……”

项钰放柔了声调,“表妹你别怕,谁敢欺负你,表哥定不会放过他。”

项钰义愤填膺,那转动的十香车停住,施醉卿从鲛绡中探出头来,“喂,天下第一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