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半日,花冠群都没有与她说过话,仿佛从前的嬉笑怒骂,洞房花烛夜的羞涩火热,都错落成了一场久远的梦,再不复见。

早上请安之后,花冠群一人走出去了,直到正午时分,君府里的侍从过来禀报:“六小姐,姑爷今日被家主留下用膳,请小姐不必等候。”顿了顿,偷偷瞧着吟浅的脸色,侍从说得支支吾吾的:“姑爷还说……”

“说什么?”

“姑爷说,舍不得离开花家家主,今晚会回花家住上两日,两日后请六小姐先搬去城郊大宅,姑爷到时候自会过去。”

“也就是说,这两天我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侍从微微一顿,看着吟浅小声说道:“是。”

吟浅面无表情地点头,让他先下去了。

她心中有些不痛快,花冠群这样的行径,明明就是想着避开她,不然哪有新婚后第一日就回去住的道理?

明明昨晚还是好好的,怎么今早起来一切都变了样?难道是害羞了?

吟浅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性,随即她抹了抹汗,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彻底扼杀了。

不是她重女轻男,想起昨晚上某人的主动、热情,实在连一丝害羞的影子也搭不上。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吟浅缓缓从脑中搜索着,可惜依旧没有着落。现在花冠群明显避着她,想问也没处问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还在纠结应当怎么面对花冠群,现在却是根本不用考虑了,她的夫君回了娘家,留她一个人在此。

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吟浅任着自己的脚步,在君府乱晃,后面小沐青容问她到哪里去,吟浅也没有答话。

离国风俗,女子成婚三日后就要搬出去住。连同今天在内,吟浅也只剩下三天的时间。虽说君府不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穿越过来了这么久,对这里总归是有些感情的。说走就走,心里有些放不下。

以后离开了,也许未必能常常回来了。不如乘着今天,好好将君府再逛一回。

君府别院。

花子约打量着眼前唯一的儿子,目中有着一丝不懂:“冠群,你方才让侍从去告诉我儿媳,这两天要回花府住,这是为何?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了?”

“母亲多虑了,”花冠群上前轻轻为她捶着背,“浅浅是我自己挑选的妻子,何况,她对我极好,我们没有闹别扭。”

“那又是为何?”花子约微皱着眉,“婚后第一日你便跟我一起回家,这不合礼数。”

“母亲,我只想回去住两天,两天后搬到郊外新宅,”花冠群继续劝着。

“也好,”儿子出嫁,花子约心中也十分不舍,“既然如此,那待会我去同君宸说说,今日你便同我一起回去住。”

母子二人说了一番话,便去向君宸告辞,君宸自然没有阻拦,亲自送到了门口。虽然花子约提出带儿子一同回去住两天的要求不合常理,君宸念她爱儿心切,也没多想。

人去房空,吟浅回去的时候,看到新房中只余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想到了这一句话。看着喜庆如昔的新房,吟浅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酸涩。

神不守舍地过了两天,君宸派人过来让园子里的人收拾行装,三天时限已到,大婚后的女子都要按理搬出去住。

吟浅让人请了沈雪语、君怀阳过来,这两位是她在君家这几月最放不下的人。沈雪语自不必说,他对吟浅是真正的爱护,吟浅虽然不是她真正的女儿,血浓于水,骨肉之间总有牵挂。

君怀阳是她在君府认识的第二个至情的人,君宸有四女二子,吟浅也就和君怀阳稍稍熟悉些。

“小浅,以后出了君府,爹爹不在,有事多多依仗小沐他们,同冠群也要好好相处。有时间的话,多回来看看爹爹。”沈雪语叮嘱着,眼圈泛红。

女儿成家,喜忧参半。喜的是女儿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以后会有更大的出息。忧的却是女儿独自在外,没有了家族的庇护。

青容等人已经将行装收拾好,整整五驾马车,云澈也稍稍带了些平时用得上的东西。吟浅同君怀阳告别的时候,让他以后若发生什么事,便来郊外新宅找她。

虽说他已经同柳轻吟断了联系,以后的事却是谁也说不准。君怀阳至情至性,吟浅只盼他以后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正午时分,吟浅按礼制去正厅拜别,叩首三次,拜谢君宸的养育之恩。即使只在君府住了几个月,离别的时候也免不了唏嘘感慨。

.....

花家盘下的宅子处在郊外,离君府也只隔了半个时辰的行程。在花家侍从的带领下,将所有东西都整理齐整。宅中一应俱全,所有家具崭新,君家送行的人将行装放进房间,不多久也便好了。

吟浅一个人闲极无聊地乱晃,她有个习惯,初到一处地方的时候,总会先将那里的一切摸索清楚。

来到新家自然也是。

这里同君府园子相比,多了很多面生的人,看到吟浅的时候,纷纷恭敬行礼,吟浅揣测着这些应当都是她的婆婆安置下。

“小姐,姑爷回来了。”正在她闲极发慌的时候,青容过来向她禀报了这个消息。

吟浅一愣,旋即微微一笑,“终于回来了么?”这几天她一直在想着向花冠群问他躲着自己的原因,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花冠群,”吟浅跟着青容的脚步,一看到那个身影,才不管众人在侧,便跑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轻轻摇摆了几下,“我有话同你说。”

“有事?”花冠群看着她,淡淡地说。

一腔热情如被置入了冰窖,吟浅慢慢地松开他的衣袖,鼻中有些酸涩,咬住了下唇,“我有话同你说。”她来时为见者他而开心,如今见着了,却又是这样一番滋味。

盯着她沉默了片刻,花冠群展颜一笑,“可以,不过要等我将这里的事情先处理好。”

他将视线转开她的身子,继续向众人吩咐:“将我的行装从卧室里搬出来,我想独居一室。”

“你要搬出去?”吟浅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里是我们的新房,你真的要搬出去么?”

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他决绝至此?新婚后第一日离开君府,新婚第三日,提出同她分房而居。

“不许搬,”吟浅看着正欲动手的侍从,慢慢地又将眼睛转向了花冠群,“除非你能给我一个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