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昊对你做了什么?”两人并肩站着,双手彼此交握,好像从前的事,都是梦幻云烟,明明是记得的,然而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提起。

乌眸对上眼前的笑得云淡风轻的男子,吟浅潜意识感觉到了他的虚弱,不似以前那般强大,“我刚出来的时候,从容昊那里问了你的消息,你究竟舍弃了什么,才能将我从他手中救出来?”

“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花冠群慢慢收回自己的手,他的眼波温和如水,一直就那样笑吟吟地瞧着她:“从今往后,我再不是沧国帝王,天下苍生,恩怨情仇,也不关我事。”

“我会离开皇宫,”他目中真切,看着她,凝神问道,“你随不随我一道走?”

他的双手握着自己,微微的湿意提醒着吟浅他的异样。

是因为自己,他才舍弃了一直追逐的皇位。

——于他而言,帝王之位或许是他最执着的东西。

而如今,容昊用自己性命做.威胁,花冠群却答应了,以前的他,为了天下最至尊的位置,三番两次利用自己。可是现在的现在,他却也是为了自己,舍弃了它。

看着他,吟浅犹疑不决,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否愿意随他一起走。她长久迟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花冠群原本带着笑意的唇角.落下,双眸微微黯淡:“你竟是厌我如此,就连现在,也不肯跟我走。”

“你受伤了。”吟浅轻轻说道,不是反问,而是最肯定的.陈述。

“是,那有如何?”花冠群不甚在意地笑笑,眉间却闪过.深刻的痛苦,“我放弃皇位,不再将你囚禁在宫墙中,可是……你还是会拒绝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吟浅轻轻地说,“容昊以我相胁,.夺你皇位,可是……你未必会甘心。如今你的放手,未必不是以退为进的手段。”

花冠群望着吟.浅,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蕴着任谁也看得出的情意,脉脉的眼波,在春风中,漾出春日的暖意。

听了吟浅的话,他不动声色,淡淡的笑着,仍是一贯的悠闲安适。

抬手给她理一下被风吹开些的如墨长发,他的手背白得几乎透明,动作却十分温柔,仿佛指尖接触的,是稍一用力便会破碎的琉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花冠群幽然一笑,“我或许是以退为进,可是,你是否想过,我若是真的厌弃了这皇位,只想与你一起遨游江湖,听到你的拒绝,我会如何心伤?”

吟浅全身一震,反射性地抬起头。

花冠群眼中的异样早已掩去,对上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没有半点的阴郁冰冷,明亮干净得如同初晨落下的雪花一般。

他用梳理着她的头发,手指又缓缓滑下,指侧缓缓地抚过冰凉的脸颊,好似流连不舍地,亲昵地反复摩挲。

……没有任何异样, 但她却能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骨的悲凉。

以及,无端的不详。

花冠群的目光温柔的徘徊在眼前女子的脸容上,好像要将她的这个模样深刻地记在心上,他柔声说:“让我看看你,今后,或许便看不到了。”

“你……以后可以常常来看我,希儿若是喜欢在你身边,我会去找你。”吟浅忽视内心涌上的不详,他素来强大,怎么会出事?

她一直拼命这样告诉自己,可是不详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吟浅按住他抚摩自己脸颊的手,急得快要哭出来:“我们去找大夫,好不好?找天下间医术最好的大夫……“

花冠群没有回答,只无声地笑了笑,按住她的手:“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么?我如今身体的反常,不过是服下解药的后遗症,并无大碍。”

沉轩和花冠群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子,前者沉稳坚韧,温柔得似乎能使人沉溺其中;而花冠群,风流恣意,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如今眼前的男子,他将截然不同的两种性子融合在一起,三年之后再见,那样的温柔缱绻,足以令任何女子沉醉。

这样的他,拖去了先前在她面前的伪装,变得真实可kao。

然而,无论哪种面容的他,都最是会掩盖自己……

“你骗人,”吟浅哭诉,“我不相信。”

说什么解药留下的后遗症,并无大碍,那他脸色为何越来越苍白?

若是真的能治好,以他坚忍倔强的个性,又怎么会说出“最后一面”的话?

一直以来,他的一切一切,都让她又爱又恨,恼怒却又担心。

直到三年前战场上最后的那场“盛宴”。

那之后,两人之间好似隔了一座高墙,吟浅不愿跨过……而花冠群,是不敢。

怕冒昧越过了那个界限,从此他和她之间,连做一对陌生人,都成了永生永世最大的奢望。

花冠群从吟浅手中抽出的手掩盖在长衫之下,从吟浅的角度看去,根本看不见他苍白的手心中滴下红色的水滴,顺着长衫,缓缓流下。

“我没有付出什么代价,昊儿小的时候,我照看看他好些年,他不会舍得让我死。”花冠群安慰似地拍拍吟浅的脸,“希儿在皇宫中过得一点都不习惯,他天天哭着喊着让你回去,浅浅,你回去将他带出来好不好?”

“那你呢?”

“我如今孑然一身,不想再回去了,你既不愿同我在一起,我再不会勉强你了。”花冠群轻轻地说,“只是以后,劳烦你照看我的母亲,她对希儿是真心疼爱。”

“我不答应。”

“我宫殿中放着我们新婚时候的嫁衣,你走了之后,我一直收着,日后江山易主,你代我将嫁衣拿出来,我不想让其他人瞧见。”

“还有,希儿年纪尚小,我虽看君寻不顺眼,以后遇上大事,与他商量也好,他不会像我一样伤害你。”

“别说了!”吟浅用力堵住耳朵,“我不听……我什么也没听到……”

他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语,好似在交代遗言。

恐惧泛上心头,吟浅紧紧拽着他的衣襟,蹲在地上:“你不要说了!”

“这或许是我最后的一席话,你真的不听了?”花冠群温柔地圈起她,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论及医术,只怕世间无人比得过我,可是这次,连我自己都无法在毒发之前研制出解药,所以,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见面,跟你说话。”

慢慢的,慢慢的,吟浅捂着耳朵的手摊开,春日阳光明媚,细致白皙的手臂展lou在阳光下,泛出惊人的光泽。

可是,她的手臂,却一直不停颤动……

“浅浅,你莫要难受。”花冠群温柔而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将颤抖平复下来,眼光悠远:“你和君寻,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们的来历,我不清楚,可是你跟从前的君家六小姐,一点也不一样。”

“成婚之后,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然而,你一直没有。”花冠群笑笑,“你是怕我以此伤害你么?”

“我一直利用你,伤你的心……可是,你是否记得我所说过的诺言?”

“第一次利用你从君千霜手中换取利益,我用花冠群的身份将你带出来。”

“第二次我欲杀害君寻,也从未想过取你的性命。”

“我说过我从不会让你绝望,别人的生死,与我无关。若是我在乎的人,倾天下之力,我亦会救……”

“我对你每一句的承诺,原来你都忘了。”

“或者,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的话……”花冠群忽然笑了起来,那个笑容令忽然转阴的天色变得璀璨无比。

“我的生或死,皆是我自己自愿选择,我不会后悔,”他最后抚摩着吟浅的脸,“我也愿你,莫要在意。”

他轻轻俯下身,在她唇上落下最后一个冰凉的亲吻:“试着忘记……”

他说。

忘记曾经的一切。

挥挥手,从前往事,当作一场梦。

醒来之后,天心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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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为她而死……

吟浅再也控制不住,想要伸手抓住眼前的男子,却被他轻飘飘避开。

花冠群离得远了,吟浅看清楚他长衫上刺目的红意,一袭白衫,不知不觉间,早已染红。

“花冠群!”吟浅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你要去哪里?”

然而花冠群没有回头,离去的步伐快得如同一阵风,停在江边陡壁的尽头。

“不要走!”吟浅用尽了全力追上去,极力伸出手,终于又触到了他:“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哪里?不要去!”

花冠群仿佛再也来不及躲闪,穿过她的身子看到站在她身后的人,他的眼里有着微弱的笑意。

他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忽然俯下身贴近了她的脸,如同在生命尽头吻别自己的情人一般,深深亲吻她的唇。

清冷湿润的气息萦绕脸旁,仿佛一个冰冷的告别之吻

他伸出手指,点住了吟浅的穴道,不顾她眼角涌出的泪水,迷离了双眼。

花冠群朝吟浅笑笑,桃花眼中漾出最后的风流明媚,一如最初时。

吟浅徒劳地张开嘴巴,眼中几乎迸出血泪,试图挽留那风一样离去的人。

然而,他站在陡壁的尽头,直直往下倒去,只留下清冷湿润的气息萦绕脸旁:“浅浅,保重。”

他最后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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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基调好悲伤= =

风雨过后,便是彩虹了~说起来,花童鞋貌似真的没有伤害过小浅的身~

我有罪,前段时间网吧发文的时候,都是晚上7、8点钟发的,然后家里网线搞好了,仍旧每天3000多字,现在都被俺自己慢慢磨到这么晚才写好,杯具- -

大概几章之内,会完结了~

么么大家

最后一次求下推荐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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