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浅窝着脑袋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着以后再不让爹爹如此担惊受怕。将眼中的眼泪“不小心”地抹在了沈雪语的衣服上,吟浅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

沈雪语微微一笑,轻柔地将她眼角残留的眼泪擦去,摸摸她的头,嘴角带着一丝戏谑:“浅儿这次回来可娇气了很多,以前都是你劝爹爹不哭的。”

吟浅红着眼睛点点头,忽然想到外面这么多房子都亮着灯,房门打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问道:“爹爹,外面是怎么回事?”

“浅儿是说外面房间里的灯么?”

“嗯。”

“浅儿忘了吗?你小时候调皮捣蛋,经常躲到厢房偏殿中去,让爹爹好找。有一次你又故意躲到一个房间里,夜深了都不出来,一个人蹲在黑屋子里。后来每次你不见了,爹爹就让人将房中的灯都点了,你想出来的时候,就不会摸黑看不见了。”

吟浅点点头,想不到君小姐小时候还有这么一出。那时候,还真的是挺调皮的一个小孩哪。

沈雪语透过明亮的烛灯看着身前的女儿,满足地一笑,道:“现在浅儿你安然回来了,也不枉爹爹点了这么多灯。”声音微顿,沈雪语转了个身,唤道:“小沐,去找人前来将这些灯都给熄了。”

小沐忙应着去了。

吟浅拉着沈雪语坐下,心里想着今日遇到的人,听到的事,支着下巴看着沈雪语优雅的侧脸,“爹爹,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遇到谁啊,是府上的人吗?”沈雪语细致地揉揉她光滑的乌发,温柔地说道。

“嗯,是三哥呢,我还听他弹琴,很好听。”

“浅儿,你说的是怀阳?”沈雪语一双美目敛开了淡然,顾盼间带着惊讶之色。

“恩,是啊,有什么不对吗?”吟浅心里暗自嘀咕,难道以前她从来没有叫过君怀阳为“三哥”?

沈雪语顿了一顿,有些奇怪,继而又微微一笑,道:“浅儿你本就应叫他三哥,只是这么些年来一直不愿叫而已。这样子也好,以后就这样称呼吧,称谓不可乱。”

吟浅点了点头,断断续续地向沈雪语说了之前出去发生的事,讲到暖玉公子千筠被囚禁的事,明显地看到沈雪语的神色微变,吟浅心里咯噔了一下,低下头来,道:“爹爹,这件事,你以前就知道了吧?”

沈雪语看着身旁的女儿,苦笑一声,“浅儿,虽然以前你有很多事瞒着我,不过这件事爹爹却是听到一些风声的。我也多次问过你是否将千筠给关起来了,你一直否认。久而久之,这件事我也慢慢地忘了。没想到,这件荒唐事却是真的。千筠那孩子我也见过,年纪比你三哥要小上几岁,虽然出身庶族,却是品性、才貌、气度难得的一个好孩子。可惜……”

看着沈雪语嘴角边苦涩的笑容,吟浅也知道以千筠离国八大名公子之一的鼎鼎大名,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君家六小姐手中,又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折磨,怎会不可惜?

说得难听些,好比一朵鲜花cha在了那啥啥上……完全的不搭调。

吟浅不知道君六小姐是怎么把人抢来的,现在又关在了哪里。暗暗决定待会将这件事私下里问问小沐,抑或是那个青容,想必会有些收获。

“浅儿,你做事一向随心,爹爹也不会干涉你的决定,相信以你的才智,必会将这些事都处理好。只是千万要记得,在爹爹心里,世上的任何东西都必不上你在爹爹心目中的分量,以后可不要再有像上次那般冒险的事了,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爹爹日日夜不能寐,想到万一你出事,叫爹爹如何能安心。”

沈雪语叹息一声,又道:“在其他人眼中,浅儿你或许性情顽劣、喜怒无常,府中盼你出事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你是爹爹唯一的女儿。纵然行事再如何,也轮不到其他人来评说,爹爹,也绝不会允许府中有人敢伤害你!”沈雪语神情中多了一丝决然之意,眼中的狠然毫不留情地闪过,坚定的话语,捍卫着毕生最爱的女儿。最后一句话,重重地敲在了吟浅心头。

吟浅没有想到自己以为柔弱的爹爹沈雪语竟然能为自己,作出如此大的反应。心下感动涟涟,有父若此,尚有何憾?至于那位母亲君宸,对她而言,却是可有可无的了。

沈雪语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时候不早了,浅儿一回来就跟爹爹聊了这么久,加上伤势刚好,想必有些累了。爹爹先走了,早些休息。”沈雪语对之前那个话题没有再多说什么,站了许久,他也有些乏了。再次叮嘱了吟浅要好好休息,这才向门口走去。

吟浅目送沈雪语离开,看到他略显单薄的身影,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跑了上去,将手中的披风给沈雪语披上,说道:“夜深寒气重,爹爹不要着凉了才好。吟浅以前性子不好,做了一些错事,今后我答应爹爹,以后做事必会有分寸,一切以性命安危为重,不会再任性妄为了。”

她的眼中闪现着沈雪语以往从未在女儿眼中见过的清澈耀人的光芒,清清脆脆的软糯嗓音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坚定:“爹爹,从前的事,已然过去。以前我听说过一句话:‘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这次险死还生,浅儿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生活,也不会再做出如以前那般的错事,更不会让爹爹一直担心我出了什么事,再也回不来了。我会一直待在这里陪着你的。”

她将披风严严实实地裹在沈雪语的身上,再将披风上的丝带找出,细细地系上。夜晚的寒风,也不会透过脖颈,渗到肌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