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落华院的厅堂里,此刻热闹非常,遍布着的聘礼红花,更显喜气,但这里面,却有人脸色苍白如纸。

“夫人,凉暖前来请安。”凉暖上前,绕过放置在门口的几个箱子,走至稍稍可以站脚的地方,福了福身子。

“奴婢见过夫人。”小玉自然跟着凉暖请安。

“原是五姑娘,今日可是你三姐姐大喜的好日子。”荣华夫人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对凉暖冷眼相语,今日竟是好言相向,慈祥可亲,那张风韵犹存而自有贵气的脸上,笑意盈盈,她指了指坐在右侧的吴员外,

“这将来便是你的三姐夫。”荣华夫人如是说来,

凉暖随着荣华夫人的视线朝那看去,自然是如她在外所见一般,是那两鬓白发,容颜衰老,双目浑浊的老汉,土地豪吴员外。

那吴员外见凉暖生的清丽端庄,心中又起贪念,方想说些什么,却被凉暖抢了话头,

“恭喜吴员外,哦,不,是准姐夫与三姐姐喜结良缘,妹妹定会在三姐姐出嫁那日给三姐姐祈愿,与员外大人恩爱白头”凉暖这一口一声姐夫叫得吴员外心花怒放,早已忘了方才的念头,只看着连伊香那艳丽美人容颜,垂涎不已,过些日子,这美人,就是他吴某的了!

凉暖余光看见,连伊香的手,被萧氏紧紧攥着,双眸通红,看来昨晚这一夜,未曾好眠,看那萧氏的脸色,亦是如此,不仅心中愧疚,莫不是因为她凉暖,才未得好眠?

那她今日必得一搅了,萧姨娘既然一日睡不好,那便日日睡不好罢。

荣华夫人一直瞧着凉暖的神色,见她安然自若,不悲不喜,心中对她的不喜,稍稍减去了些。

“吴某自会好好待伊香。”那老头声音嘶哑而略显笨拙地开口,一开口,便又让连伊香血气上来,脸色直通红。

一想到今后就要嫁给这老头,还要与他行夫妻之事,看着他那秃顶肥肠满肚一口黄牙双目浑浊,连伊香心中便一阵犯恶,她如何能与这样的人行夫妻之事,指不定这老头还会死在**呢!

想起闺中曾偷摸着看的一些画册,又看到这老头,所有新婚洞房的期待,全成泡影了。

“夫人,伊香不嫁。”连伊香终是摆脱萧氏的束缚,一下踢倒了一口箱子,跪在中央,声声哭喊,“伊香还要在闺中伺候姨娘,怎能过早出嫁。”

“三姐姐出嫁后,凉暖会帮着伺候着萧姨娘。”凉暖立马接了一句,正好她娘也去了不是?

“伊香,别胡闹,这吴员外都到了府上提亲了,你如此说,是失了礼数,何况我与你姨娘都早已同意这门亲事,哪还有你胡闹的份。”荣华夫人面色有些不悦,她身侧的罗素姑姑上前扶起连伊香,

“三姑娘,你就安心待嫁吧!”

“我不…。”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罗素姑姑按在嘴里,在无人见着的死角,罗素姑姑捂住了连伊香的嘴。

“母亲,这般早,院里头便这么热闹了啊,儿子给母亲来请安了。”外头又传来一声脆生生又古板老气的声音,

凉暖回头,正是昨日的小云扬,白天见他,更是可爱,小脸圆圆,眼睛大大的,鼻子许是天气冷,红红的,别提多玉润可爱。

见凉暖回头看他,云扬一想,记起来,这便是昨夜的五姐姐,想起她捏了自己的脸,脸色有些红,不过却兀自淡定,双手像模像样地背负在身后,

“母亲,今日可有何喜事?”

荣华夫人见是自己这最小的小儿子,心中欢喜,脸上自然比方才笑得更大,她向云扬招了招手,

“到娘这儿来,让娘好好瞧瞧。”

小云扬依言小跑了过去,站在荣华夫人身侧,却指着角落里自云扬出现便神情不安的张婆子,

“母亲,昨晚上云扬睡不着,出门逛了一圈,却见这老奴带着五姐姐,说要去母亲那儿,可儿子那时方从母亲那回来,这老奴的谎言立马给儿子戳穿了,她还说是三姨娘指使她带五姐姐去,还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下可好,凉暖要说的,基本给云扬都说了,也省得凉暖再开口。

果真,荣华夫人面色一变,“张婆,你好大的胆子。”又见吴员外在场,“让吴员外笑话了。”

意为此事为家事,还请他避一避。

吴员外虽老,但也不是老糊涂,站起来行了个小礼,又对着连伊香笑了几下,

“那吴某便先行回府了,十日后,等伊香进门!”

连伊香此刻早已眼睛红肿不堪,哪顾得上说话,心中忧仲,萧氏心中更是惧怕,不过还有丝侥幸,还好还有下策。

待吴员外走了,荣华夫人一拍桌,“张婆,你竟敢谎称我的话!”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三夫人指使奴婢做的,是三夫人指使奴婢做的,奴婢知错了。”张婆子口口声声说是三夫人指使的,令云扬冷哼一声,

“你胡说,三姨娘人可好,才不会如此!定是你这婆子自作主张!”

此刻,萧氏不知昨晚凉暖对张婆子说的话,只因张婆子昨晚没去暮春阁那儿,自然也不知凉暖要开始做些什么,心中只侥幸着还有这计策,也幸好那张婆子是个贪财的奴才。

“五丫头,你说说。”荣华夫人见凉暖一直含笑看着,便指着她让她说。

“夫人,凉暖自知人言微轻,但却也懂说实话,我心中自然知道,这究竟是谁指使的,只是,怕说了,更惹人憎恨。”凉暖声音柔柔的,听起来有些胆怯,但萧氏却心中一凛。

“你说罢,有我荣华做主。”

“此人,是萧姨娘,若非昨夜云扬来,凉暖早被,早被侮辱了。”凉暖顿了顿,“夫人自然也是知道,三姐姐出嫁,萧姨娘被罚俸钱,皆是因凉暖那日出府所致,更是对凉暖怀恨在心,昨晚上,那张婆子几次说漏嘴,被凉暖知晓了。”

凉暖说完,一片静寂,萧氏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连伊香也忘了哭。

“可有此事?”荣华夫人声音含威。

“回夫人,奴家怎会做如此下贱事,五丫头你莫含血喷人,这张婆子可是说了,是三房那儿惹出来的事!”萧氏心一横,打死不承认。

“可,可凉暖却见着了这东西。”凉暖缓缓自袖笼里拿出一只玉镯子,晶莹剔透,是个好镯子,“这是张婆子昨日走得急,落下的,夫人请看,这镯子…”

这镯子是一年前扶萧氏为贵妾时,她故意讨要的镯子,乃将军送给萧氏的首饰里的一只,但,却是家宴上送的,众人皆知。

荣华夫人看到那镯子,便生怒气,当年她堂堂长公主,荣华一品夫人,要这镯子,还给这萧氏得了,今日却为了此事,送了婆子,

“免去萧氏贵妾身份,等同府上妾室,半年俸钱罚去一半!张婆子杖责三十,逐出将军府!”

萧氏当头一棒,却是再也不敢开口,荣华夫人如此判她,还算轻了,内院妾侍之间如此迫害子嗣,理应更重惩罚,许是看了伊香要出嫁,还有景儿的份上。

“奴婢谢过夫人。”萧氏锒铛跪下,神情惨白,连伊香亦如此,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张婆子被架了出去,这老奴身板被杖责三十后,半条命,也就没了。

凉暖却半点不心软,谁惹得祸端,理应谁承担!

小云扬也帮衬着靠在荣华夫人身侧,“我就说,三姨娘定不会做,原是二姨娘做的。”

荣华夫人摸了摸云扬的脑袋,宠爱不已,却没多说什么。

“夫人,府外六王爷的管家求见,还带着聘礼。”门外小厮匆匆进门来,禀告荣华夫人,恰好连韶阅扶着连韶容从内门出来,听到这话,有些欣喜,

莫非,六王爷是来给自己提亲的?

一旁一同的连韶容却奇怪,从未听过六王爷要迎娶连府谁啊?浅锦也未曾说过,她也未曾来得及说,怎会如此呢?

跟在连韶容身侧揽着她的杜风阳此刻又见到凉暖的脸,忽的记起一些旧年往事。

荣华夫人在心中疑惑,子清不是要娶杜家那浅锦丫头,怎么会到连府提亲?想起前些日子韶阅那丫头曾过来说要嫁给子清,可她也没当回事,莫不是…。

“快让他进来。”

凉暖心中,却有些不安。

果真真,那管家带着十许人,抬着八口红漆箱子进来,每口箱子上,还有红花相称。

“奴才见过荣华夫人,夫人吉祥,这是王爷命我带来的百年红珊和千年老参,是王爷在外收集来的,想着夫人喜爱红珊,近年来身子又不如以往,便送了老参给夫人补补身子。”那王府管家不愧为大家出来的,说出来的话,便是不同,声音稳沉又不失礼数。

凉暖抬眼时,见到那管家对着她的方向笑了一笑,顿时,心中心情百感交集。

门外的天,依旧阴沉,堂院里的银碳点着,暖人舒适,却依旧被门外吹进来的一阵阵寒风吹得人哆嗦。

“那就谢过子清那孩子了。”荣华夫人刚才因家事的不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不过,今日这是…。?”

“夫人,王爷命奴才来将军府向将军府五小姐提亲。”那管家对着荣华夫人一拜,又转向,吵着凉暖行了个大礼。

却令众人震惊!